人鱼公主假死失败之后 (竹西淮)

　　抹香立在一旁，没有察觉流渊满心算计的思绪，她正拿着巾帕沾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银针，帮她擦拭手指。
　　她发现，这个夫人虽然跟原先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但肌肤其实不太一样，这个夫人更白，而且她的这种白，是不见天日的苍白，带着些许阴冷的感觉。
　　抹香曾经也见过，那是曾经在深牢被困多年的重犯，后来被贤王偷偷释放，安排去刺杀公主府的心腹幕僚。那时候抹香刚被卖到贤王府，她被安排送饭给这个杀手，明为送饭，实则献身犒赏。那个杀手将她送的饭吃光了，却没有碰她，而是跟她说了一句话，“相比美色，我更贪恋外头的阳光。”
　　抹香至今还记得那个死囚犯伸出手，接住窗外一缕阳光的神色，是绝望中的渴求，令她震撼许久。
　　而此刻，抹香握紧巾帕，看着这个夫人的手指，其实比那个死囚犯还要来得苍白几分。
　　抹香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或许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被阳光晒到过了。
　　一只刺猬一样的手攫住了她娇媚的下巴，银针的顶端抵在抹香脸颊，让她回过了神，狐狸眼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悲悯和感伤。
　　流渊眯起了眼睛，“刚才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下巴有隐隐的痛，抹香只好老实回答，“我在想，好不容易放晴了，要不，我们去甲板上？那里的阳光应该很棒。”
　　流渊眼眸闪烁了一下，然后起身，算是答应了。
　　*
　　阳光从春芒侧殿洒落，此处虽然不比正殿富丽堂皇，但因为紧挨着，采光极好。铺陈摆设也是精心安置的。
　　此时小公主尚年幼，故而依旧待在自己母后身边起居，皇帝也应允，将来要独殿居住的时候，会安排附近的殿所。
　　从那天偷偷摸到小鱼之后，小公主就轻车熟路了，用各种理由唤走湄姬，然后自己抽空溜达过来，玩小鱼。
　　温漫从见一次笑一次，到最后已经淡定接受了少颗门牙的小公主模样。
　　她甚至都快忘记了三公主那张冷艳绝色的脸。
　　水晶缸边，小公主宛如偷腥的小猫，忽然出现在温漫眼前。
　　她手里还握着一条络子，花纹打得精致漂亮，细长的一条。
　　温漫看到了，下意识就觉得不好了。小孩子动起手来是没轻没重的，这一点温漫已经体会到过了。
　　这络子是浅红色的，小公主一边探水熟练地捉住小鱼，然后一边将络子拎起来，笑眯眯地凑近了，“小鱼，我给你打个蝴蝶结，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小鱼被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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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吞鱼
　　小鱼滑不溜秋的, 小公主好不容易才握住在了手心里。然后她站在桌子边上, 垂眸专注地将淡红络子绑在了小鱼身上。
　　那络子却挑得大了些，几乎将小鱼整条都绑住了，中间是显得硕大的蝴蝶结。
　　温漫生无可恋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宛如精心打扮过的小礼物, 都懒得动一下了。
　　小公主却又拎起她的小尾巴，满意地拎到自己眼前, 还点点头，声音稚气又正经地评价：“嗯, 不错。”
　　温漫再次脑袋朝下, 而且这个动作, 像极了猫咪拎起小鱼干就要嗷呜一口吞下的架势。
　　下一瞬，门口那边忽然传来声响，“溯泱, 你在里面吗？”
　　门帘打起, 最近身材越发出挑的少女进来，温漫眼前一黑，忽然再也看不到什么。四周只有温温热热的感觉，还有黏黏稠稠的液体在分泌而出。
　　“！”温漫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之后, 脑袋轰地一声，旋即几乎红透了身子，尾巴忍不住摆了摆。
　　紧接着，又被用力地塞了塞，这下连尾巴也进来了。
　　湄姬看着面色诡异的小公主，迟疑, “溯泱，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闭着嘴巴，没有回答她，而是摆了摆手，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只留下桌上空空荡荡的水晶缸。
　　就在温漫要憋死的时候，小公主终于张开了嘴巴，捏着她的小尾巴，从自己嘴里吐了出来。
　　温漫羞耻地蜷缩了一下尾巴，却偏偏又被她托在手掌心里。
　　小指长而已的鱼身湿漉漉的，全都被小公主的口水沾湿了，黏糊无比。小公主环顾四周，想着怎么把小鱼给洗干净。偏偏这时她的房间又有人来了。
　　“泱儿，你最近为何总叫阿湄出去？”是一道慈柔的女音，雍容华贵。
　　三公主转过身，压下心虚，应对自己的母亲，“母后，您来了。请先坐。”
　　皇后不动声色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盏烟青色茶盅。
　　“也好，母后渴了，你把那盏茶端过来，”
　　小公主磨磨蹭蹭，皇后微微拧了拧眉，“怎么了？”
　　“这是隔夜的茶了，我让人重新给母后泡一盏新茶过来！”
　　“不必了。”
　　说话间，皇后已经抬脚走过来，然后一手按在自己女儿肩上，一手将茶盏拿了过来。
　　小公主努力踮起脚尖，试图挽回，但已经来不及了，皇后掀开茶盖。
　　里面有一条小鱼正优哉游哉，身上还绑着别样的蝴蝶结。
　　皇后还不知道，这条小鱼刚才整条都被含入小公主嘴里了。
　　这时发现小鱼不见的湄姬也赶了过来。
　　她先紧张地看了一眼小公主，然后才问道：“小鱼呢？”
　　皇后将茶盏递给她，湄姬低头一瞧，见温漫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
　　“泱儿似乎很喜欢这条小鱼，若是你不介意，不知可否让她养几日。”皇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含笑问道。
　　小公主紧紧依附在自己母亲身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眸亮闪闪的，充满期待。
　　湄姬定了定神，“那等我问问小鱼，她答应了就没问题。”
　　“这小鱼也能听懂吗？”
　　“我的这条小鱼十分与众不同，有灵性，能通人心。”湄姬说着，便将手指探入茶盏里，点了点小鱼的脑袋，“你若是答应，就绕我的手指一圈。”
　　温漫觉得经过一次次折磨的自己应该是拒绝的。
　　结果——
　　她又眼睁睁看着那时候的自己乖乖地绕了湄姬手指一圈！
　　“……”不，这绝对不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温漫选择自欺欺人，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自己这么小的时候，就是舔鱼了，哎！
　　小公主轻轻地拍了拍手掌，透着小小的欢快，然后又很矜持地接过小鱼，“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温漫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是，你没事干嘛要舔嘴唇？！
　　等皇后带走湄姬之后，小公主飞快地跑到案几旁边，拿起干净的一盏茶，先漱了口。
　　原来小鱼身上，还是带了点属于海洋的咸腥味。
　　然后，小公主看向茶盏里的小鱼，眼眸中透出一种决心。
　　温漫：……不好，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
　　甲板上的阳光果然充沛明媚。
　　抹香命人搬了芙蓉榻过来，又摆上瓜果点心，在一旁伺候着。
　　流渊依旧是一袭大红衣裙，惬意地半躺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册话本，上面字很少，画很多，是三公主当初送给温漫看的。
　　抹香垂眸专心地给她剥橙子，都不知道流渊什么时候凑近了过来。
　　这画册越看到后面，就越脸红心跳。
　　流渊心想：温漫平时就看这些书？一定是那个人族三公主把自己这个单纯天真的阿妹教坏了。
　　她感觉心口微热，甚至不耐烦地扯了扯衣襟，然后一眼看到旁边的美貌侍女，一双手纤细如玉，被黄灿灿的橙子衬得更美了。
　　所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鲜橙”，倒是应景了。
　　“夫……夫人？”抹香吓了一跳，垂眸便看到了对方略敞的衣襟露出几分雪白，还有隐隐曲线浮现。
　　抹香忽然又发现了这个夫人跟以前夫人不一样的地方。
　　她那里，似乎更大一些……
　　抹香自诩是老手了，此刻被对方这样略含侵略性的目光盯着，竟然也羞红了脸，垂下脑袋不敢吱声。
　　流渊看着她的反应，微微笑了笑，然后熟练地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你觉得，你跟三公主比起来，谁更美？”
　　抹香自然立刻回道：“殿下的美，无与伦比，无人能及。”
　　流渊审视着她这句话的真假，“你没骗我？”
　　“殿下的美，有目共睹，夫人不是应该最清楚的……”抹香说着，忽然意识到证明，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她忘记了，面前这位大概率是个假夫人，估计真的没见过三公主。
　　流渊笑了笑，嘲笑意味十足，“就那个掉了门牙的女人？”
　　“……”三公主什么时候掉了门牙？抹香一头雾水。
　　流渊却又拿起了画本，这次她没有认真看了，而是想着接下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