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松了口气。
“让你采药!你采屎去了是吧?”马仁坐在药铺小堂里的桌边上瞪着他,“药呢?”
“这儿。”白晗把箩筐放下来,蹲在地上开始挑拣。
“分好药,把楼梯去扫了,西街那边吴老板进的一批药材还等着你去拿,还有后院那一堆的,今天必须都煎好了倒进壶里。”马仁一口气说完,又瞪了他一眼,“磨磨蹭蹭,今天不干完别想领一分工钱。”
“知道了。”白晗闷着头回答,挑完药准备去后院。
适逢文秀从里屋走出来,皱着眉头看了白晗一眼,又转头向马仁:“爹,你好歹也是个大夫,脾气能不能收着点啊,老朝小白发什么火,小白要是被你骂走了我看谁来给你干活采药的。”
“我自己!”马仁非常倔强地喊了一嗓子。
文秀跟着白晗进了后院,靠在门边看着他干活。
“小白,别理我爹,他就这屁样,别往心里去。今天的活慢慢干,他不给工钱姐给你。”
“谢谢文秀姐。”白晗抬起脸朝她笑了笑。
等把马仁吩咐的活都干完,天也差不多黑了,神奇的是连着数天的雨也停了,出了几颗星星。
药铺里依旧没有病人来。马仁撑着个脑袋坐在桌边发呆。
白晗觉得药铺生意不好的原因并不是元城百姓一个个身体有多么地好,而是主治大夫脾气太吓人,把病人都吓跑了。谁愿意看个病还被大吼大叫地骂一顿呢。
文秀给他结了当天的工钱,还送了他几个刚出笼的热乎着的白馒头。
“趁热吃,小孩忙一天累坏了,还要长身体的。”文秀看着他笑笑。
“我也就比你小两岁。”白晗啃着馒头,“能别老叫我小孩吗?过了今年我就十八了。”
“我可一点都看不出过了今年你就十八了呀。”文秀惊奇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个子一看就是十五十六的小孩。”
“长得慢嘛。”白晗皱皱眉头,又笑起来,“说不定哪天就跟竹子似的拔节了。”
“行行行。”文秀推了他一把,“天快黑了赶紧回家去吧。”
“谢谢姐。”白晗朝她鞠了一躬,很愉快地蹦着回家去了。
白晗家离马仁药铺有五条街的距离,不过七弯八拐来来回回也五年多了,对于他这样的路痴而言,找到家不费力。而且吃了文秀给的几个大馒头,浑身有劲儿,一路蹦回去的速度也很快。
他推开家门,就看到母亲就板着个脸坐在小厅里。母亲听到动静,抬头看他。
“今天工钱结了没有?”
“结了。”白晗从兜里掏出钱放到桌上。
母亲皱着眉头伸出手指划拉了一下,数了数,很不高兴:“才六钱?你今天是不是偷懒了?”
“上山采药去了,上午的活没干。”白晗不打算继续跟她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轻点儿声!你弟睡着了,敢给他吵醒看我打不死你。”母亲探出身子来喊了一嗓子。
白晗想说自己吵不醒他,你这一嗓子是绝对可以没问题的。但是最后也没说出来。
房间是他和弟弟白子柯两个人的房间,很小,一张矮桌子两边床,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家具了。
因为年代久远,在屋里说话声音都不能太大,一大就震得四边墙皮哗啦啦地往下掉。
矮桌上点了盏昏暗的小油灯,白子柯在桌子左边的床上睡的正香,胸口很有规律地上下起伏,还发出了频率极高的呼噜声。
什么时间啊就睡觉。白晗有点嫌弃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把自己的床收拾了一下,脱了鞋子躺上去。
好累啊。
这一躺,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释放在床上了。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明旌。
白晗脑子里又想起这个名字。居然忘记问文秀姐旌字怎么写了。真是的。
明天可一定要记得。
白晗点点头,又不自觉回想起明旌在雨雾绿野中牵着头白鹿像神仙一样朝自己走过来的模样。
可真好看啊。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
这么一想,自己人生前十七年在元城见过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啊。不过也许元城的男人都长得很磕碜,元城之外就不一定了。
元城之外是什么样的世界呢?真想去看一看啊。
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白晗合上了眼,裹着一被子的疲倦睡了过去。
三十九,四十,四十...
“小太子啊。”有人叫他。
四十一。
明旌坚持数完落下的花瓣,仰了仰靠在石亭边椅上的脖子,然后抬起眼皮看了看一脸笑眯眯走过来的身穿袈裟的白胡子老僧人。
老僧人手上拿着件薄披风,递给他:“深秋露重,夜里可别着凉啊。”
明旌道了谢,将披风盖在肩头,准备继续数花。
“小太子在老奴这破庙睡不好觉吗?大半夜跑这来吹风啊?”老僧人笑了。
“没有。”明旌继续盯着树下落英,“数落花儿,你打断我了。”
“哦。”老僧人又笑了笑,“不过老奴倒是有些好奇,小太子今天遇上长灵大人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明旌把头往亭柱上一靠,一点月光透过亭子落在他眼角上,“他现在挺惨一小孩儿,白天上山采药迷路了我送他下的山。”
说到这他突然笑起来,伸手接住一朵随风飘过来的落花:“还想着请我吃饭报答我,很热情。”
老僧人在他身边坐下来,笑呵呵地望着亭外:“那小太子想好怎么报恩了没?”
“老狐狸你能别一口一个太子地叫我吗?”明旌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了,“你离开渝地时间太久了落伍了吧,现在都没人这么叫了,土不土啊,叫名字就行了。”
“好好好。”老僧人想了想,“那少爷你想好要怎么报恩了没有啊?”
“没有没有没有。回屋了别烦我了。”
明旌被这声少爷叫得更浑身不适,起身跺着脚离开了亭子。
“脾气还真是和老狐王一样的臭。”老僧人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报恩?
这是一个难题啊。
不能用法术,不让他给人家送钱,改官运,牵姻缘。
那他妈还有什么可报恩的啊?凡人一辈子不就图这几样吗?难不成一命抵一命啊?
明旌趴在床头用指尖百无聊赖地玩着油灯里的火苗,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还有什么可行方案。
个臭老头自己欠的恩情还让他来代报,一点都不诚恳,长灵大人回去以后一恢复记忆肯定觉得他敷衍。
破事。都是破事。
明旌心烦意乱地踹了一脚被子,然后又爬起来把被子重新摊好,蒙过头什么也不想地睡了过去。
明旌是被门外老僧人一连串的“少爷”给喊醒的。
“少爷,洗脸水给你准备好了,山上温泉源头那打的,渝地可没这么好的洗脸水啊。”
“少爷,吃早饭吧。”
“少爷,早饭要冷了。”
“少爷,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哦。”
明旌忍无可忍,窝着一肚子火跳下了床,拉开门瞪着他。
“老余你烦不烦啊?”
“少...哎,少爷你起床了啊?”老余笑眯眯地看着他。
洗过脸吃过庙里一点都不好吃的斋饭以后,明旌的起床气还是没下去。但是老余没在他跟前继续晃,忙着打扫后院上香去了。
明旌散着步走到后院门口,靠在门口看他扫落叶。
“你说你一大把年纪的,干嘛想不开要离开渝地来这破山上建个庙自己住着啊?”
“这儿空气好啊。”老余笑着回答。
“破理由好意思成立吗?”明旌看着他。
“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还年轻。”老余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脑袋。
“看不起本太子啊?”明旌挑了挑眉毛。
“到底叫您太子还是少爷啊?”老余乐起来。
“都别叫。听着都烦。”明旌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下山找我爹救命恩人去了,晚上再回。”
“要给你留饭吗?”老余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用,他请我。”明旌头也没回地再摆了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旌真的很暴躁一男的哈。
☆、第三章
总觉得落了点什么东西,是什么呢?明旌迷迷糊糊地走到半山腰终于想起来了,鹿!鹿生生还被他拴在林子里!
这几天刚好是鹿生生息养期,不便以人形出现,所以程尧才会托给自己照顾。
虽然程尧是挺好说话的,但他家那个小阎王就不一定了。
明旌吓出了一脑门子汗,转头往深林里跑去。
他还不想得罪拥有阎罗殿户口的小霸王。
绕了几圈他才找到昨天的地方,果然鹿生生已经两眼无光一屁股坐在树下了,看到他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哀怨。
“祖宗我错了。”明旌道歉道得很诚恳,解了鹿绳又带着它折返回老余的破庙。
“方,一个撇,一个横,再个生。就是旌。”文秀在宣纸上轻轻落笔,写完递给白晗。
白晗连忙接过去,仔仔细细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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