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篝火已经熄灭了,但楚难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你不累吗?”顾珩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臂,楚难纹丝未动,只是看着他,眼神空洞。
清晨的风寒冷而刺骨,天明明已经亮了,但是乌云密布,这样的光线让人心情压抑。
顾珩这才发现自己捏着的是楚难受伤的左臂,丧尸的伤口治愈能力很强,但是如果被同类咬伤,是无法自愈的。
楚难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肉依旧是往外翻的,甚至可以看见骨头。
“啊,我都忘了,丧尸不需要睡觉。”顾珩说。
这样的楚难让他很陌生,这幅楚难的皮囊下,只有一个空洞的灵魂。
顾珩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他尝试着为楚难包扎,让伤口不再狰狞,不过他的技术并不好,绷带缠了一胳膊,而楚难却没有开口骂他。楚难像所有低级丧尸一样,默默地承受着顾珩的任性。
他也尝试着教导楚难讲话,不过效果并不好。到如今,丧尸几乎占领了地球的表面,但高级丧尸却屈指可数。想要成为高级丧尸,并不只是需要天赋和体能,还需要一定的运气。而显然,楚难没那个命。
到了下午,顾珩就开始后悔了,导火线是一顿糟糕的午饭。
原本做饭这种事都是交给宋明月和楚难的,而现在顾珩只能自己做饭。想煮个野菜汤,盐放多了、才没熟;想煮个土豆,土豆没熟且没味;想吃点肉......
楚难现在连只兔子都抓不到了,还是顾珩找其他丧尸来抓的。但是面对一只完整的死兔子,顾珩根本无从下手。
一顿饭,明明食材丰富,但顾珩却食不果腹。
顾珩厌倦了这样的楚难了,他现在就是个丧尸炮灰,留着有什么用?防身?恐怕顾珩的逃跑路上还得带一个拖油瓶。
但是顾珩又舍不得把他扔掉,这起码是他曾经心动过的,并且现在也偶尔心动的对象。
于是,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顾珩割开了自己的手掌,把血喂给楚难。
鲜血顺着手掌滴在楚难的嘴里,有些甚至还滑到了他的脖颈,看着他起伏的喉结,有种异样的性感。
楚难对顾珩的血甘之如饴,末了,还舔了舔顾珩的手掌。
过了老半天,见楚难还没有反应,顾珩有些生气地晃着他的头,“你以为是白给你的啊?”
“没有反应就给我把血吐出来,我还贫血呢!”
不知道是顾珩的血起了作用还是物理摇晃起了作用,楚难竟然真的开始咳嗽起来,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顾......”楚难说出了这一天来的第一句话,但声音哑哑的。
“是我。”顾珩说。
楚难用胳膊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环顾了四周,除了顾珩和卡车之外,他都不熟悉。
“宋明月呢?”楚难问。
“被你咬死了,你不记得了?”顾珩歪着头,感受到楚难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也好不害怕地直视回去。
楚难很久都没有说话,正当顾珩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的时候,楚难突然说了句:“不可能。”
“为什么?”顾珩没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他已经撒谎成瘾了。
“我之前让宋明月把我捆起来,后来应该是你过来把绳子解开了。”
顾珩看着楚难平静的脸,感觉他有点不一样了。
“反正当时你已经失控了,我也可以让你去咬死宋明月啊。”顾珩说。
而楚难却摇了摇头,“你不会这样做的。”
“这么相信我?我可不是个好人。”顾珩眨眨眼。
这时楚难突然站起来了,他低头看着顾珩,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确实做的出来,但你更怕我醒过来后再也不会原谅你。”
风吹乱了顾珩的头发,有几根头发丝还刮过他的眼睛,让他视线不清,甚至红了眼角。
“万一你醒不来呢?你已经是丧尸了,丧尸是没有神志的。”顾珩说,他抬头看着那个人,站得笔直,肩膀、腰、腿,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然后那人突然冲他笑了,但更像是某种告别,“我这不就醒了吗?”
楚难走了,顾珩反应了好久,才赶过去追。
“你要去哪啊?”顾珩开着车,车速很低,勉强和走着路的楚难同步。
“去找宋明月。”楚难说。
“她早就死啦。”
楚难没说话,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吃了亏也会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顾珩陪楚难折腾了一阵,然后楚难就倒下了,没由来地倒在了路边。
顾珩的血并不是万能的,并不能让楚难从丧尸变成人,也不能让他从低级丧尸变成高级丧尸。楚难只是清醒了一会,然后又变成了那个听话的机器。
一开始顾珩还挺乐观,他想楚难的时候就喂他血喝,让楚难陪他说说话;而平常没事的时候,就让这个丧尸炮灰来当他的跑腿,一石二鸟,简直聪明绝顶。
不过这个想法被打破了,是被楚难的自杀给打破的。
第二次喂血后,楚难醒了,看清了环境,又问了顾珩几个问题。
正当顾珩以为他想开了安分了之后,却没想到楚难会拿枪自杀。幸好顾珩眼疾手快,楚难只是伤了肩膀,而不是脑袋。
楚难说,要么他死,要么他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可难倒了顾珩,而他后来的举动,恰恰证明了,
——他高估了自己血液的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只脚掌被蚊子咬了五六个包,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蚊子呢......
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这文被我亲友大气推荐,真是让我又开心又尴尬TAT
这篇文,在我的脑子里,已经完结了,这就导致了:不想写—拖稿—一直拖稿
第40章 第 40 章
顾珩双手全是鲜血,手掌都烂完了,他看着自己的手,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楚难看着那人怔怔的,似乎还想继续割自己。
“别白费力气了。”楚难说。
而顾珩却皱着眉看向他,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为什么?”
“都多少次了?我一会儿丧尸一会儿人的,累不累?”楚难偏过头,顾珩的血液滴在了他的脸上。
“喂,你没听我说话啊?”
顾珩按住了楚难的脸,逼着他喝下血,楚难无法拒绝。他喜欢喝顾珩的血,喜欢得不得了,他已经不是人类了,这份对血液的渴望让他痛苦,尤其是顾珩是自愿放血给他喝的。
顾珩笑了,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连嘴唇都干裂了。
“你看吧,你喜欢我。”顾珩说。
楚难此刻被顾珩绑着,顾珩怕他突然离开,也怕他突然寻死。他看着顾珩的眼睛,顾珩喜欢他,又不喜欢他,像一个孩子对待自己的玩具,一个主人对待自己的宠物,而让顾珩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不过是他想让楚难这个玩具变得更“聪明”一点。
真是残忍啊。
“你小时候......”楚难调整了一下膝盖的位置,把脊背挺直,“是什么样子的?”
“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顾珩有些惊讶,楚难还想说些什么,但突然咳嗽起来,背脊又弯了下去。
“我之前说过啊,我小时候和维维一样,超乖,大家都喜欢我。”顾珩说。
这是好久以前,他们四个人在前往M市的路上时,顾珩的回答,当时他还被维维撞破了脑袋。
“你还记得啊。”楚难说。
顾珩嗤笑,“这有什么记不得的?”
“那你早就知道维维的事了吧?”楚难问,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维维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但还是对这位小女孩感到心惊。
顾珩眨眨眼,“什么事?”
顾珩很会说谎,但从前楚难都信以为真,而当第一个谎言被戳破时,接下来的慌都圆不回去了,也就只有顾珩对撒谎乐此不疲。
明明都到这个地步了,顾珩还想着把事情带进坟墓。
楚难没有继续问下去了,这让顾珩安心了许多,他虽然不怕撒谎,但是很不喜欢他撒谎时楚难的眼神,那种抗拒、难过的神情,让他也觉得很难过。
他也知道楚难知道他在撒谎,但他就是停不下来,下意识地说出了谎言。
这有什么办法?反正不怪他自己。
但是他没想到,楚难竟然还想着去寻死。即使把他的双手双脚绑住了,他还是能找出办法,把头往石头上磕。
“你干什么啊——”
楚难重重地摔倒在地,额角上全是鲜血。顾珩踉跄地跑过去把他抱住,但楚难还是挣扎着,挣脱了顾珩的双手,再一次撞向了石头。
这一次的声音更响亮,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我说——”顾珩拉着他,嘴唇都在发抖,“我都告诉你......”
楚难冰冷地转过头,他对顾珩的感情已经快被谎言填满,消磨殆尽了。
“说啊。”
顾珩从来都不知道天黑得这么快,他也不知道原来鸟的叫声可以这么凄惨。这条路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种结局式的悲哀笼罩着整条道路。
“我......是我研发的T病毒,而且......而且我身上也有T病毒......”顾珩一层层地脱掉自己的盔甲,但那人却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