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他就看见了张珩故,在一个墓碑前站着,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张珩故自己喝一半,然后把另外一半洒地上了。
楚难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很惊讶,但他没大喊大叫,连这个时候都很冷静。
楚难问他南风是怎么死的,他说早就料到楚难会找上门来,就杀了南风给他赔罪。楚难不相信他。
张珩故倒是一笑,“我知道你想给你朋友报仇,鹤归他的人杀了你的朋友,你肯定也不会放过,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让南风背叛了你们,所以我杀了南风,这件事也算是了了。”
楚难紧握着口袋里的枪,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人命关天,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张珩故看向他,一脸平淡,但他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不然呢?世道变了。”
楚难不相信这句话,无论世道怎么变,乱世、盛世,都得有个规矩,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正准备掏出枪,但张珩故似乎有所感觉,伸手摸了摸墓碑,秋天了,墓碑凉凉的。“你是来杀我的?”他问。
楚难没说话,这样的事他做过很多次,按理来说不应该犹豫,他应该立马给张珩故一枪的。
“鹤归死了。”他说。
楚难这才看见墓碑上的三个字,简简单单,但已经是末世时最体面的归宿了。
“你都不用杀他,他早就死了,”张珩故有些神经质地笑了,“和我斗了一辈子,结果死在AST手里。”
“所以呢?”楚难问。
“现在你的仇人也只剩下我了吧?但是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张珩故用手指点了点墓碑上的名字,仿佛在戳李鹤归的脸,“等一切都结束了,不用你来杀,我也会自杀的。”
“你在做什么事?”楚难有些烦躁,他的仇人一次次地改变,他的复仇之路像极了一个笑话。
“我要搞垮AST,”张珩故笑了,“我还要帮政府研究出疫苗,如果你杀了我,恐怕政府那边的人不会放过你。”
风肆无忌惮地穿梭于山林,像极了山魅的低吟,但最终会刺痛人的耳朵,剩下冰冷而泛红的耳垂。风把空啤酒瓶吹倒了,张珩故连忙弓着腰去捡起来,小心地拿在手里。
李鹤归在两个月之前就死了,那个时候他正打算撤离,但AST的人突然冲进来,杀了他。李鹤归拿了AST的资料,但只有张珩故知道,那些资料的数据都是假的,可AST不信,资料比人命还重要。
张珩故收留了李鹤归的属下,帮助他们建了一个小型基地,还把李鹤归下葬了。
他喜欢李鹤归。楚难想,真是够讽刺的。
之后楚难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张珩故却说,楚难可以现在打死他,他是真的不想活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楚难没有开枪,他灰溜溜地走了。他觉得现在的张珩故很可怜,活对于他而言比死更难,让他活着更受罪;而且他真的是在为政府做事,他在楚难的几个队友里的口碑都极好,大家都说他是好人。
楚难离开了,他身上的负担消失了,但又陷入了更深的内疚。
张珩故没过多久也离开了,临走前他在李鹤归的墓碑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楚难回到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他一开始慌了神,一出门,才发现顾珩他们三个人都在隔壁邻居那玩。
他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顾珩坐在床边,给老人讲故事,虽然讲得磕磕巴巴而且故事情节老套;宋明月和维维在给老人按摩,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空空的保温桶。
见了鬼了。
“楚哥?这么早就回来啦?”宋明月最先反应过来,给楚难找了个小板凳让他坐下。
宋明月他们是来给邻居老奶奶送饭吃的,他们每天中午吃了饭都要去,陪陪老人,反正他们在家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时候顾珩也不念故事了,忙着粘着楚难,还专门端着板凳坐在楚难旁边。
“哥,我给你,讲故事。”顾珩说。
楚难揉揉他的头,今天是这个月来第一次大晴天,楚难感觉顾珩的发丝仿佛沾染上了阳光。
“不用了。”楚难说。顾珩点点头,乖乖地坐在一边。
他们没待一会就走了,回到家,吃了晚饭,顾珩和楚难回了房间。顾珩有些忐忑地问他,“你喜欢吗?”
楚难一时还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才知道顾珩问的是他喜欢顾珩这样去献爱心吗?
“你怎样都好。”楚难说,他是真心诚意的,但顾珩歪歪头,似乎不太相信他。
楚难心中的顾珩是怎样都好的,楚难倒现在都觉得顾珩面冷心热,他显然已经忘记了顾珩对维维自杀见死不救。
顾珩的声音低低的,他别过头,看不清他的脸,“我不好的。”他说。
楚难亲了亲他的脸颊,当作是回答。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份了,顾珩竟然又感冒了,把楚难吓坏了,害怕他又和上次那样,发烧说胡话然后变得更傻。这段时间他能感受得到顾珩的脑子慢慢清明了,如果是刚开始顾珩只有五岁小孩的智力的话,现在他有十岁小孩的智力了。
楚难坚持要去医院,C市的医院几乎是全国最好的了,只有去医院他才放心。他架着顾珩,宋明月她们则在家里看家。顾珩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之中,到达了医院。
由于楚难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言辞很激进,医生真以为是什么大病,让顾珩去做检查,简单点,先去查个血。
医院里的血液检测中心前人很多,医生忙得不可开交。顾珩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望着旁边站着的楚难。
楚难刚要说话,就看见顾珩打了个喷嚏,鼻涕都出来了,挂在脸上,看起来很喜感,楚难一下子就笑了。
楚难拿出纸巾给他捻了鼻涕,这期间顾珩都乖乖的。对面坐了个病弱的中年男人,和他比起来,顾珩更像个小孩子,代表着希望和活力。
不久就到顾珩了,楚难牵着他的手去抽血那坐着,顾珩看到针管,下意识地瑟缩,“干什么?”
“抽血,不痛的,待会给你吃糖。”楚难拍拍他的后背,听到糖,顾珩就放心下来,配合着护士捞起袖子。
护士把针打入他的手臂,红色的血液通过细细的管子进入另外一个容器。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到了,顾珩突然跳起来,用另外一只手抓住容器,跑了。当时他手臂上还插着根针头。
护士被吓到了,可以说所有人都很惊讶。楚难只好给他们解释,顾珩的脑子有点问题,给小护士道歉。小护士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楚难赶快去找他,然后就让下一个人来抽血了。
楚难是在不远处的厕所里找到顾珩的,他右手的袖子还没放下来,手臂还流着血,针头已经不见了。
“针头呢?”楚难问。
顾珩伸出左手,针头和采血管都在他手上,只是里面的血液已经没有了,连细管里的血迹都被清理掉了,几乎崭新。
楚难去拿,但是顾珩收回了手。“我自己去扔。”顾珩说。
顾珩是出了医院很久后才扔掉针管的,仍在一个离医院很远的垃圾桶里,医院里的人不会再找到它的。
回到家后,宋明月问具体情况,楚难一脸无奈,只是说顾珩在采血的时候逃跑了,没能做成检查。维维也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剧情我都写得很简单了,我也知道这样会破坏全文的结构TAT我果然不适合写长篇
平时都会分享生活什么的,但我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没啥好说的了,我现在在写另外一篇文,还差五千字就完结了,全文一万五千字哈哈哈哈,等我写完就发。
深夜了有点累诶,但我更饿
第29章 第 29 章
自从楚难见过张珩故后,发生了很多事情。邻居的老奶奶死了,顾珩哭得很伤心,楚难则在一旁安慰他,顾珩时不时地打个哭嗝,不过这次倒是很注意形象,没有流鼻涕了。
但其实顾珩并不是因为邻居死才哭的,这一点连维维都看透了。就算顾珩傻着,也懂得演戏,况且他还不是为了装成正常人而演戏,只是为了在楚难面前博好感罢了。
邻居死后不久,他们就搬出去住了,住在南区,中产之家,日子还算和平。
期间宋明月他们和附近的孩子玩得都不错,虽然已经不可能像末世前那样搞个家庭派对,但还是能够一起去公园里玩耍的。顾珩也跟着他们去了,但顾珩总是融不进去,他也没这个兴趣,宋明月他们玩的时候,他就蹲坐在一边发呆。
所以经常能够看见这样一幅画面,维维和一群孩子在玩捉迷藏,宋明月在旁边护着维维,以免她受伤了,而顾珩则要么看蚂蚁搬家,要么双手撑着脑袋发呆。
有一次楚难下班早,去公园里接他们回家,顾珩在路上看见个卖冰淇淋的怎么也迈不开腿,楚难没法,只能给他们三个都买一支冰淇淋,结果当天晚上顾珩就拉肚子了,害得他们所有人都围着顾珩转,楚难给他喂止痛药,宋明月给他烧热水,维维给他揉肚子,不知不觉中,顾珩就成了团宠。
当时已经十月份了,他们在基地里待了半个月以上,是末世后的第二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