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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他被我养死了 (观颐)


我一边听一边忘,看明岳说得实在辛苦,又不好让他对主家绝望,于是装模作样问,“我们家的月钱,算是多的还是少的?”
明岳低着头,“主人家慷慨,小的自作主张,把月钱往多了算。”
“哦,”我再问他,“那你一月多少啊?”
“普通管家一月一两银子。”明岳道,“小的不敢自作主张,还要主人家安排。”
我道:“有什么不敢的,其他人的月钱你就安排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觉得明岳好像在发抖,看起来又像在笑,又像在怕。我又不知道自己说的哪里不对,只好继续说完,“月例就按你安排的来发,至于你的,普通管家一月一两,我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普通管家,一月…五两吧。”我很满意明岳办的事,满意就要有奖赏,如他所言,我是个大方的人。
明岳谢了恩出去,厅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四顾看了看,庄园是仓促布置出来的,细节肯定做得不是很好,边边角角澧还有积年的灰尘和污渍。虽然邋遢,确是生活的感觉。
诚然我活了很久,但生存和生活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对常人来说,活着才能感受到快乐,但活着却是我不快乐的根源。这好像是个无解的难题,我想快乐,就要活着才能感受,但活着这件事本身已经使我极度的不快乐了。
然而此刻我在这个偏僻的庄园里,看着这个陈旧大厅角落的朽木与尘泥,竟然有一种:我也可以有我的生活。这样的可怕念头。

第10章 冰糖莲藕不要冰糖不要藕
观颐
明岳找的学堂在城里,离庄园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名叫冰堂。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甜。
明岳说:“大先生姓林,名炽,字融冰,所以学堂叫冰堂。”
我且听且点头,“中午做糖藕,多放冰糖。”
明岳告诉我这个季节没有藕。
我问他:“那这个季节有什么可以做糖藕的?”
明岳回答我:“有糖。”
我感觉他就是在糊弄我。我微笑道:“那中午做一个糖藕,不要糖也不要藕。”
明岳答应了。明岳居然答应了。
我生气地左牵惊鹊右牵越别枝,亲自送孩子去上学。
融冰先生是一个很温和的中年人,一手一个接过两个学生,还和我寒暄:“这两位是公子的…?”
我在心里暗笑,面上正色,“我是他们父亲。”
融冰先生看看惊鹊,再看看越别枝,并特意多看了两眼越别枝。
越别枝看看我。
我怂怂地改口:“开个玩笑,我是他们大哥。”
“三兄弟感情很好啊。”融冰先生笑道,“恕在下失陪,学堂要开课了。”
我摸摸惊鹊的小脑袋,对越别枝叮嘱:“照顾好弟弟,爹…大哥走了。”
险些狂过头,幸好我脑子快。
门都出了,该办的事也索性一次性办完。
我不记得路。当铺没有名字,我只能一路打听庐家铺子,转过三条街才有人告诉我,庐家铺子在学堂街。
我问学堂街是哪条街,他告诉我就是开着冰堂的那条街,街上还另有三家学堂,所以叫学堂街。
我问路人:“澶州的学堂都在这里了吗?”
路人说是。
我又问:“澶州小孩子很多吗?”
路人说:“不多,澶州人少。”
我更奇怪了,“人少,学堂又这么密,招生怎么招?”
路人很平淡地回答我:“谁抢到就是谁的,不过一般是冰堂赢,因为冰堂后院养了一群打手。”
我很害怕,我从前上的是私塾,是请先生到家里来的,我不知道原来外面的学堂这么可怕的。
我犹豫了一番要不要去把两个孩子带回家,惊鹊还小,先生说什么听什么,应该比较安全,我怕的是越别枝不听话,会被先生叫打手按在地上打。
然而我也怕我去了,打扰先生上课,被按在地上一块儿打。和人打人犯法一样,神打人也犯法,我不想被抓回去天条论罪,并且我也不知道,人打神究竟犯不犯法,毕竟好像没有听过哪个神沦落到要被凡人吊着打。惆怅。
我想一想,旷课是不好的,我从前旷课,就要被母亲抽板子,所以即便是先生养了打手,越别枝也要上完今天的课。大不了明天我让他带云中君去上学。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轻松很多,开开心心地又绕回去三条街,路过冰堂去赎我的坠子。
路过冰堂的时候我停了停脚,里头只有读书声,没有惨叫声,越别枝看样子还很好。我如释重负就走了。
到了当铺,老板还记得我,跟我说:“不好意思了公子,那块坠子被人买走了。”
我问:“谁买的?多少钱买走了?”我不信那个人比我还有钱,他多少钱买走,我要多少倍买回来,让他知道,我的东西,谁也要不起。
老板说:“是一位裴姓公子,出了五十万两买走的,他说这个坠子值得起这个价,不满您说,小的我这几天打点完仓库,准备关门养老去了,五十万两,够小的吃喝几辈子不愁咯。”
我心想这个人还识点货,他山石的坠子不说是五十万两,五万万两也值得起,只有他出的价钱配不上我的坠子才对。
老板补了一句,“那位裴公子交代了,若是公子找上了门,让小的转告公子,有缘便相见,不必强求。”
当然不必强求,我掐掐指头就知道去哪里找人,一点也不勉强。
我算了算,五十万两银子,我要出五十万倍买回来,就是两千五百万两。
算了。我叹了口气,浪费可耻,我还是原价买回来吧。
第11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非
观颐
我说掐掐手指能找到人,当然只是个比喻,掐指一算的掐指对神而言只是个象征性动作,他山石跟着我熏了四万年神气,早就通灵了,顺着灵气很好找。
坠子在三条街外一座酒楼里,就是我跟人问路的那条街。我一早上净在这儿去三条街回三条街地转悠,不仅费时而且费力,而且显得傻,我就有点不开心。
不开心的我再次去到三条街外,气势汹汹地往酒楼里闯。
进门的时候撞到一个人,我脚步不停,道了声歉就走,还没走开就被人拉住,“在下姓墨,单名欧,字非鸿,想与公子交个朋友。”
我却没空和他交朋友:“我和你做朋友,我的运气会变差,我只和姓朱的人交朋友。”
“这样啊?”那人语气失落。
我心硬如铁,道:“就是这样的,麻烦阁下放手。”
那人于是把我放开了,我挥挥袖子,继续往楼上走。
他山石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那桌坐了一个绿衣服的青年,配着绿腰带,蹬着白靴子,我现在不高兴,我看他不顺眼,我觉得他像个翠绿大蒜。
我走到大蒜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大蒜对我微笑,“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我回他:“因缘际会,不必相识。”
大蒜道:“在下裴珏衣,公子可称呼我表字楠尔。”
他都自我介绍了,我也不能输,我说:“我姓楼,你可以继续叫我公子。”
“楼公子是为这腰坠而来?”大蒜从善如流。
我颔首,“是,你可随意出价。”话是这么说,但他要是真的狮子大开口,我就就地打死他。他山石虽然是无价之宝,但他也不能真的漫天要价,因为我一旦买不起,就会不高兴,我一不高兴,谁也别想高兴。
“有缘千里来相会,更何况裴某此举也算是横刀夺爱。”大蒜道,“这腰坠便物归原主吧。”
我不信他,“当真?”
大蒜把坠子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当真。”
我一把抓起坠子就跑,“那谢谢,再见。”
“公子且慢!”大蒜追上来,“裴某想同公子交个朋友。”
一个两个,都想同我交朋友,我最怕和人打交道。我问大蒜:“你姓朱吗?”
大蒜道:“在下姓裴。”
“哦,那不要。”我说,“我只同姓朱的交朋友。”
裴大蒜追问:“为什么?”
我回答他:“不姓朱,姓付姓财也可以,你这个姓氏,听起来很容易亏本。”
裴大蒜脸色一滞,像是陷入了深刻的反思,我趁机溜了。
回到庄子已经过午了,午膳明岳已经打发了人给两个孩子送去,家里只剩我一个人吃饭。
我指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空盘子问明岳:“这是什么?”
明岳回答:“主人要的糖藕。”
“只有一个盘子?”
“不要糖也不要藕,只剩糖香,主人可以凑近闻一闻。”
我把盘子端起来闻,真的有,甜甜的,带一点微苦的香味,闻得出来糖融得很刚好。
我问:“融了的糖呢?”
明岳诚实道:“倒了。厨娘本想留着给两位小主人做点心,但糖浆留到小主人下学就不新鲜了,于是倒了。”
我开始反思究竟自己究竟选了一个什么管家,居然宁可把糖浆倒了也不呈给主人。究竟我是主子他是主子,他怎么比我还狂?
明岳退出去之前还说:“主人慢用。”
我感觉他这一句话语带嘲讽。气死我了。
第12章 转朱阁,低绮户
观颐
越别枝和惊鹊下学时仍是我去接,明岳安排了一辆马车,素色的车帐,车厢不大,刚够三个人的位子。
车夫准备了小凳子,惊鹊踩着凳子,我把他抱进车厢。越别枝不要我抱,自己爬了上来。
我于是没有把惊鹊放下,顺势把他放在腿上,一边问越别枝:“今天课上得怎么样?有没有听先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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