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职·新历90年 (夜中糯米酒)

随口捻来的谎话被说得风轻云淡，撒谎的时候语气越平淡越不容易被找出纰漏——当然仅限对面人本性天真的时候。
打过这声招呼，再去拍打他的后背，便没再受到剧烈的反抗。
他的身体拍起来和看上去的一样结实，可以想象，脱了衣服的话一定是那种非常有料的身材。

Xus：（……不如我家的Zor，嗯。）

带有滤镜的眼睛看谁都有偏见，就算心里很冷静，能公平对比。
看他不反抗，Xus凑得更近，直接揽上去。
Flood稍高些，若要勾肩搭背，Xus需要踮脚。

尽管不愿意承认，Xus的的确确是所有人（没错，所有人）当中最矮的那个。
若算上远方的那个朋友，也仅能比唯一某个人高一个指头，“某人”甚至是女性。

Flo：怎、怎么了？……突然。

Xus：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
呐，冷静点了吗？

Flo：诶？
“冷静”？

当然，他们谁都没有做出能够影响当下的实际性行动。
所谓冷不冷静，也只是在看到他终于说话正常之后，提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说辞。

Xus：（变化无端呢。）
（现在好声好气，也许一个突然就又暴躁了？……也不是不可能。）

类似的境况，好像在谁的身上也看到过。
……啊啊，就是那个同居人嘛，叫做Sui的来着。
话说回来他人到底在哪儿？

Flo：Xus大人。
看那边。

Xus：嗯？

脚底下的雪团已经在十数分钟的煎熬后被认定为无害，紧接着，Flood的视线凝聚在了另一团的身上。
啊……那团就是……

Xus：（……没冻傻吧。）

心里隐隐闪过一丝担心。
就算是“那个Zolf”，若在低温下坚持了这许久，指不定也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正因为是“Zolf”，这隐约的担心闪过了便再没回来。

Xus：我去看。

简单吩咐他，看他听话地站在原地，Xus才走过去，一脚踢踢那团雪。
雪团子脆而松散，没使多大力道便如泡沫。
……全散开了？没有人在。

Xus：诶？
（我看错了？不会吧。）

他疑惑地低头看，脚边诡异的影子马上引起了注意和警觉。
于是他直接弯腰，免得身后突然出现的熊一样的男子将他扑倒在地。

Zolf：惊喜！
……惊喜？
惊喜吗？——对不起……

身下的人没有任何反应，Zolf还以为是把戏成功的缘故。
没想到这沉默竟坚持了一会儿，些微地，还感觉到了手下人的……颤抖？

Zolf：Xus？

他摇摇头，将头发上沾着的碎雪抖去。
于是注意到，Xus左右死死按着右边胳膊，脸色也久违地差。








第135章 11月5日
Zolf：Xus？

被理所当然地关切，Xus的重点却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很紧张地观察Flood的表现。
突来的痛楚只用了几秒便强行忍住，而刚好自己身材偏瘦，Zor足够高大，因此没引起Flood的注意。
不如说，后者又犯起了浑，精神果然不太稳定。

Xus：嘘，没事。
……你玩够了吗？

Zolf：没有。
胳膊，怎么了？

也就是说，刚才被Flood一挥手打到的那一瞬间，这家伙并没有看到咯？
虽然不知道他背地里是不是在搞什么名堂，看到他摇摇头把脑袋上的碎雪晃下来（却依然没弄干净）的样子，Xus就算有气也很快便消。

Xus：被揍了一下。
他不是故意的，别在意。

说着要他不在意，Xus很明白，以这个家伙的性格，不可能真的置若无物。
至少在自己提前说明的劝告之下，他只是不爽地挤了挤眉毛，到底没把火气发泄出去。

Zolf：……
Xus——往那边看。

他叹了一口气，才换了个语调，指向某个方向。
若没有被雪掩盖，那里原本应该有一把长椅。
的确也还能看到长椅的样子，只不过雪毕竟太厚，满眼全白，分辨出来有些难度。

Xus：怎么了？

说话间，他感到后背被轻轻拍着，半推半就地被带着往长椅走去。
拍后背这个动作……吗，自己也有，Zor也有，生活了这么多年，共同的习惯并不值得称奇。
只不过，他难免还会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右胳膊的疼痛感还没有放弃提醒他的念头。

Zolf：看看就知道了。
说不定能“遇见谁”。

他坏笑着的模样看着就让人一言难尽，虽然因为担忧，表情的欠揍程度并不太高，足够让Xus漾起捶他一拳的欲望——他这么做了，试图这么做了，无奈只能半路作罢。
右胳膊挥不动，左边则因为站位不好打着。Zor笑嘻嘻地拽住他的肩膀，将嘴巴凑到耳朵边，轻吐气息：

Zolf：说起来啊。
你是不是……进步了？

Xus：哈啊？

Zolf：不是很怕疼的吗？以前。
什么时候连这种程度的都随便忍住了？

他的语调怪怪的……从发现受伤之后就一直怪，好像是在忍耐和爆发之间挣扎似的。
却看，他头略抬高，令本就不小的视线差变得更大。

Zolf：是不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还伤到过别的位置？

Xus：没有，这是今天的唯一一个。

Zolf：“今天的”？

Xus：（啊。）
唯一一个，怎么了？

企图糊弄过去，不过Zor最令人佩服的一点就是他真的太会死缠烂打。
无奈，他只能承认，说某些小伤口之类的，放着一两天就能好，没必要说出来引人担心。

Zolf：喔，说着挺轻巧嘛。
前——

Flo：打扰一下，两位。
我想，去一下，文书处。
钥匙在，谁的身上？

Xus：在我这。
可以倒是可以，能不能说个理由？

他缄口不言，哪怕以“不给钥匙”当作威胁，他也无动于衷。
Xus并没有刻意刁难他的意思，他不愿意说就算了。
钥匙于是被抛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正正好落在他的手边。

顺带说句题外话，在扔东西的时候，Xus的右手能扔得更远（虽然是左撇子），左边则更精确。

身边的Zor沉默了片刻，走到长椅边上，没好气地踹了一脚。
他踹在了椅子腿，整个长椅震动起来，上面堆积的厚重雪块顿时抖落了大半。

Zolf：看，我说了吧。
说不定能够“遇见谁”。

Xus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
大概是惊讶？但他一来这里就通过周围的气息察觉到，没什么值得惊讶。
或许应该敬佩敬佩，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面不改色地在雪地里坚持这么久。

Zolf：冻傻了吗？
还是已经死了？喂。

又提一脚，这回踢的是腹部。
Sui下意识唔了一声，然后阴沉地看着这边。
有长椅的遮挡，他所处的位置较为阴暗。空荡处有两米多长，横躺着倒确实足够容纳一个人。

Xus：虽然很佩服你能坚持这么久。
——你和Flood，在发什么神经呢？
城区里有精神疗养院，我可以帮你们支付住宿的费用。

Sui：……哼。

他从底下钻出来，拍拍身子，头也不回地准备走远。
Zor当然会拉着，这举动却被劝住。

Xus：别管了，暂时。

Zolf：……真的吗？

Xus痛苦地点点头，烦躁感快压抑不住了。






第136章 11月6日
“只是这种程度而已，还远不够撼动‘您’这位大人吧？”
“啊呀？难道是会错意了？真让人……”
“——失望。”

这个声线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猛然一下，Xus一时没能想起其主的名字。
在想起那人名姓的瞬间，他同时从奇怪的，只能听见声音，而视野只有黑暗的梦中苏醒。
……正好是该醒的时候。这很好，不用犹豫要不要睡回笼。

Zolf：哟。

近期一直在下雪，气温也可想而知。隔了几天，家里重新变回两个人的天地，不知道为什么竟反而觉得空旷而不习惯。
那之后，Xus试着去找过年轻人们，然而留给他的只是锁好了的文书处，和门把上挂着的钥匙。
抱着“他本来就无权多管”这一想法，Xus愣是装作了无事发生。

Xus：……下午好。

刚午睡，又听见了梦里的怪声，他现在精神不太好。
哪怕没有上述理由，以Zor对自己的了解程度，他也不可能不发现。

Zolf：下午好……冷吗？

Xus：勉强。

他趴在茶几上，茶几表层被清空，铺上了不薄不厚的被子。
据说在Xus本该生活着的故乡，有一种家具叫做“被炉”，它在冷天相当受欢迎。
对那边的文化并不了解，为数不多的知识也仅是从书本和某位朋友的口中听来。
他知道这种程度一定和真正的被炉相差甚远，不过至少，温暖的感觉并不逊色。

Zolf：让我也进来。

话音未落，就感到腿边刮了一小阵冷风。
冷意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拥挤。

Xus：好挤，本来位置就不大。
——你手怎么这么冰？

起初想要无视这人嘴里的“挤一挤不就更暖和了吗”之类的言语。
反抗的意图在触及到他冰凉的胳膊以至手指尖之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