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职·新历90年 (夜中糯米酒)

要是大哥当年认可了两人的关系，可能这叫法就能更加自然些了吧。

Vein：你……啊，Flood，好久不见。

相比前几年，他这次的态度挺和缓，曾经可是看到自己的脸就直接开始生气。
不晓得是不是这几年间管理家族的缘故（据说大哥在“Sui离开之后”就接任了位置，此后便很少再和那个家联络，消息也是寥寥无几。），他看上去内敛了很多，不那么趾高气昂。

Vein：上次的宴会，难等你们邀请，我却那么不识趣，真是抱歉。
请允许我真挚地道歉。

他鞠躬，一躬躬了很久，直到门口的人都看不下去，硬扶着让他起来。
在门口站着总不是事，好不容易才劝他进门。
这人端坐着的姿态让人不太适应，毕竟两位名义上的长辈从来没有要求任何人严守成规。

Vein：Flood……
他……他现在，过得好吗？

Flo：请别担心，很好。
也没什么特别好说的，就是平平淡淡地在过着日子。

Vein：是吗……

他略有痛苦，低了头作沉思样。双手握在一起，很用力，细看好像在抖。
又咬紧了牙关，呼吸也急促——竟然想哭。

Xus：好啦，多大年纪了，要哭就干脆点，要么就忍到谁都看不出来。

Xus大人爽朗的声音在此时帮了大忙。他轻巧地笑笑，张罗着说既然人数到了这个份上，今天的晚饭可得做更多的准备。
说着他把沙发上气氛尴尬中的两人拽起来，推拉着，要他们到厨房办事。

Zolf：诶？那我呢？

Xus：你就……
就……我想想，去喝风。
走廊，请。

Zolf：诶诶诶！

这下轮到Zolf大人痛苦了。他走到门口，可怜兮兮地回头征求：

Zolf：走廊太过分了啦……这里行不？

Xus：保证不打扰的话，可以。

确认这个很容易管不住嘴的人不会再来打扰，Xus大人笑意收了些，而是担心和加以宽慰：

Xus：我没想到你会过来啊，抱歉。
如果知道的话，至少能提前给你们都打声招呼。

Flo：没事的……您别道歉。

从进入饭厅之后，大哥就几步走到了墙角，一手抱头一手捂肚子，躲在墙壁的夹缝间小声呜咽。
感觉这种状态……放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会比较好。
试着走到远些的地方，Flo小声问：

Flo：那个，为什么呢？他会来这里。

Xus：家里出了点事。
啊，别担心，不是大问题。
是大家族的话，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人不服，如果连这个都处理不好，就没资格当家了。
你应该相信你的“大哥”？

Flo：这样啊……

Xus：……
你看起来挺平静的？

Flo：诶，要不然呢？
我虽然不太擅长应对他……倒没什么仇恨。

Xus：白天和他交谈的时候。
他老提到你们两人，很愧疚似的。
……只是没料想他居然哭了，我有点意外。

Flo：在我印象里……
大哥挺要强的，是那种很帅气很威武的类型呢。

其实。
虽然这么叫……
Flo和Vein是同一年出生的，甚至，他比这位哥哥还要大半个月。






第94章 8月13日
Flo：（差距倒是摆着。）
（但如果不止看生理，更看重经历之类的话……）
（叫声大哥其实相当合适。）

Xus：嗯？

Flo：……嗯？

Xus：不是，看你好像有心事。
方便的话，能跟我说说吗？
啊，要是不喜欢，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Flo：说一说……您突然这么提。
一时要我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Xus：比如……
我并不知道几年前你们之间具体的经历。
所以，不太理解现在的气氛，只是为你们之间觉得尴尬而已。

Flo：唔唔……非要说的话，故事挺长的呢。

他们并没有忘记，来到室内的目的是为了做饭而不是只为聊天。
选好今天份的食材，两人搬了小凳择洗菜类。

Flo：我以前是个孤儿……您应该知道。

Xus：今天去“那里”之后，关于这点已经充分理解了。
没问题的吧？会不会戳到痛处？

他宽慰地笑笑，说那些往事已经过去。
虽然现在提起来难免还会伤感，早就过了非要逃避的阶段。

从有记忆起，Flo便一直生活在一个暗无天日，嘈杂凌乱，充斥着恐惧与贪婪的环境之中。
几十年前，大约三十吧，世间存在着很多……贩卖场。擅自开办的姑且不提，有一些甚至得到了当时人的认可。
其原因则要追溯到更久之前，现在先带过。

Flo不认识自己的亲生父母，甚至不知道当年究竟是因为双亲亡故，还是因为被抛弃。
偶尔想想，若是前者，心里大概能好受些；然而同时又觉得，后者有“父母还活着”这一可能，还是它更加好些。

名字也是当时那个“卖家”随便取的。据说捡到自己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天灾，和他同时，被捡的一批孩子都叫Flood。
商品们有很多用处和相应的价值。
卖家的最后一丝良心大概是……没有让过小的孩子做“不该做的工作”。

Xus：这种设施啊。
我见过很多次了，那些年间。
只可惜当时的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救救被抛弃的了。

是奴隶性质，于是商品自身的身体条件便成了影响价格的主要因素。
就好比，Flo天生有很严重的胃病，在库存里被积压了很多年不说，哪怕最后终于遇见了Sui先生，也只是因为那一年的他刚刚离家出走，实在缺钱才会选中自己。

Flo：（说起来，这个胃病很久没犯过了。）
（好消息，这倒是。）
（稍微有点不安。）
Xus大人好像很了解啊，我虽然在解释，您却早就知道似的。

Xus：我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一口气一口气喘下来的嘛。
都这么大年纪了，相对应的，知道的东西总该多些。
——Vein？已经没事了吗？

他一念，Flo才发现大哥正静悄悄地站在自己身后。
大哥眼睛红红，血丝看着恐怖，整个人相当憔悴和不安。

Vein：抱歉，见笑了。
……让我帮忙吧。

他蹲身，接过盆里等待处理的蔬菜，一下一下相当细致地开始整理。
看不出来大哥还有这么熟练的手法……平时在家里经常做饭吗？
他已经是家主了，这种杂活……？

Flo：您呢？
家里的事情，都还好吗？

Vein：啊啊。
挺累，很顺利。

Flo：是吗。
偶尔吧，Sui先生会叨咕以前的事情，虽然不怎么直接提到大哥您。

Vein：……
你什么时候管他叫“先生”了？

Flo：诶。
就是，“那之后”吧。

Xus大人好像觉得不是插话的时机，于是默默将已经弄好的菜们归拢并拿开，走远了。
留下两个老熟人在这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Vein：是我的原因？

Flo：不能彻底这么说……但也不能完全否认。
只是称呼而已，您别在意。

Vein：……
虽然还没聊多久。
你是不是……性格变了？

Flo：我自己没怎么感觉。
不过Sui先生也这么说过我，所以大概确实变了吧。

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来着？
仅从记忆很难辨别出自己身上差别，若光听别人的说法，又会有很大的主观影响。
非要说的话……

Flo：（想起来了。）
（当时被逼着不管面对什么痛苦都只能笑来着。）
（说什么“商品只配笑”，其实就是不想让买家看到愁眉苦脸，然后消减了买的欲望。）

Vein：挺好的，现在这样。

Flo：是吗。
我没想到，您居然会说好话。
换做以前只会骂我的呢。
哈哈。

Flo憋憋嗓子，否则这笑声会变得更为苦涩难听。
不知道为什么，憋着憋着，这种客套的东西，竟然真的让自己变得开心，想要真心发笑。






第95章 8月13日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低微的货色就该做低微的活儿。”
“——就是因为你在，‘他’才会优柔寡断！”

这些语句还会在耳边回荡，尽管随着时间过去，印象也跟着模糊。
毫无疑问，以上语句的源头，就是现在眼前这个情绪低落，整个人看着很不对劲的家伙。

Flo：不说之前的破事儿了。
您今天是要？

Vein：啊啊，是Xus先生邀请的。
我只是……因为。
他说，你们都在那个“魔王殿”工作？
这名字听起来够可疑的……

Flo：您去和他说啊。
说起可疑，不光是名字。
连里面的人，做着的工作，都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

Vein：……那。
你……要不要考虑……
回到我这边呢？

Flo：恕我拒绝。

根本不需要犹豫和思考，Flo直接把这个提案回绝。
也许大哥以为自己怎么着应该会想一想，听到自己答复得这么快，他略懵，顿了几顿才反应过来。
倒说不上难过和遗憾，他只是怅然地苦笑，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抱期望。

Vein：也是呢。
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恨不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