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职·新历90年 (夜中糯米酒)

若说口头乱编，以前的他还能做到。自从“那之后”，他连完整地说完一段话都难做到，更别提这种玩弄文字的行为。

Sui：要不要喝点水？

问着，Sui先生伸了手，触到自己的胸膛。Flo不知道他这么做能不能感觉到心跳，但他那只并不温暖反而有些冰凉的手，的确能让自己稍微地安心。

手一路向上，缓缓地，缓缓地。紊乱的呼吸在短暂的调理之后变得温顺，喉结鼓动引起的波浪被手指尖端轻易地堵住。咽咽口水，喉咙的感受也被压抑。Flo略有烦躁地推推这人，轻声哼呵两声表示抗议。

Flo：不渴……
别乱摸。

Sui：这样啊。

春中期的夜里较为安静。他们居住的地方，周围的环境并不怎样。小屋独自位于魔王殿的稍远处，全是荒芜的沙地，很难找到除旱地虫子之外的生物。
越是寂静，越觉得互相的呼吸清晰于耳。

Flo：……Sui先生。

Sui：不舒服？

Flo：不是。
只是有点，想起，以前的事。

忽而收紧的力道迫使他整张脸埋了进去。Sui先生那根原本停留在嗓子眼的指尖也迅速游走，沿着身体的弧度一路划过，Flo没办法在这样的刺激之下保持身子不颤抖。

Sui：多久之前？

Flo：……还没有，遇见Sui先生，的时候。
可能，这就是那个，梦，想要我记起的，地方，吧。

Sui：……喂。

Flo：我在听。

Sui：你。
……还在恨我吗？

Flo：说什么呢。

被他的话语不禁逗笑，Flo终于想起来该回应这个人的拥抱。
一只胳膊由于姿势的原因不太好动弹，至少位于上层的左臂可以绕道他的身后。也许是自己的动作做得太不漂亮，Flo不经意间蹭歪了他的衣服。
幸好睡衣宽松。

Flo：……没有哦。

Sui：谢谢。

Sui先生似乎在紧张。
他已竭力抑制，可惜最后还是输给了距离。

明明做“噩梦”的人是自己，结果反倒是他显得更加可怜……这算什么嘛。

Flo：你在害怕吗？

相拥而眠是他们两个人经常会做的姿势，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在无止境收紧的力度之下，Flo永远能够好好地保持呼吸。
Sui先生体温不高，被圈起来后不会那么快觉得热——从这个方面而言，棉被卷的威力还大些——心理因素也是原因之一。

Sui：有点。

Sui先生原本不是这么坦诚的人……相反，“过去的”他方方面面所体现出的，大多展示了他的性格有多么恶劣。
不知道原因为何，从“那之后”，他便变得格外……固执。

Flo：没事的，好吗？

单手拍拍他的后背，并拎起后颈部的衣服让他往外移一移，Flo得以收获保持生命最低限度的空气。
“已经过去了。”这样的言语，虽然只是用在何处都合适的套话，其作用却是丝毫不逊。

Sui：但是……
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Flo：我倒不，觉得不好。
早就是，该死的人。能活到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没错，Flo是已经死过，却又重新活过来的人。
其间的经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当时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只有……哭笑混杂的，Sui先生的面孔。
那时好像是在某个建筑的地下室，旁边摆满了各种奇怪的，类似于仪式一样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道具。
只知道这件事和Sui先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他一直没问。
不想问……或者说，不敢。

Sui：啊啊，我是不是太紧张了？

确实。Flo耳朵早就贴在他胸口附近了，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脏动静不绝于耳，听得连原本平静Flo都跟着躁动。
他紧张的原因看来是在自己的身上。和他亲近反而成为了不太合适的行为吗？

这么考虑着，Flo试图离他远一些。
蠕动着蹭开，旋即耳边骤而一声大喊：

Sui：别走！

Flo：诶？

大喊使得寂静的房间如同轰炸。和任何烟火一样，半秒不到的闹腾马上便重新被沉默覆盖。

Sui：抱歉，我不该……
晚、晚安？

Flo：什么嘛。
……
晚安，Sui。

真不知道做了噩梦的到底是谁。






第8章 4月13日
事情要从这天午休的时候说起。
说得再详细一些，是“午睡”的时候。

文书室的锁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摆设作用，这次也不例外。

本已进入休息时间的办公室，因为一个人的不请自来而多了一点点微妙。

泽而（Zolf）：嘘。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并对座位更靠近门口处的Flo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带一提，他的另一手上拿着一个可爱的有些过分的玩偶抱枕，这让他的形象介乎于神秘与可爱滑稽之间。
面对这位来者，Flo虽有些诧异，但也没什么询问的机会。
Sui午休的时候更喜欢在别的什么地方而不是办公室里，在这个人来之前，此处只有睡熟了的Xus大人和没有午睡习惯的Flo。

泽而是这座魔王殿的主人。
据说在这里成立的早期，人员稀少得可怜的时候，Xus大人曾是他的贴身秘书。
考虑到他现在依然做着文类工作，这样的传闻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信度。

趴在最里面桌子上的人睡得很熟，又因为泽而实在走得太过小心谨慎，于是便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
走近之后，泽而弯了弯腰，将身体拉到更合适一些的高度，然后轻手托起Xus的脑袋，将手里的那个软乎乎的抱枕垫了进去。
即便是无意识状态下，触感的变化多多少少也会让人有所反应。Xus无声地蹭蹭，手臂也顺势将它抱紧，动作像极了家养的小猫。
尽管Flo所在的角度不够方便，还是能看见泽而大人脸上浮现出的温柔——因为地位的不同不经常见到，其实他平时也是个亲近下属的人，但这种温柔似乎是只针对Xus的。

Flo：（平时相处的时候看不太出来……Xus大人其实过得很幸福吧。）
（他们两位好像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了。）

欣赏完睡颜之后，泽而对着这边做了个“出来一下”的口型。
走出房间并稍微拉远了一些距离后，他问道：

泽而：你们最近几天很忙吗？

Flo：还好……但是Xus大人的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私藏了什么工作。

两位上司的名字，要是同时出现的话，会有些拗口。
尽管思维不慢，Flo的语言能力却是有些欠缺，以至于他需要十分专注，才不会把这两个人叫混。

Flo的说法有种推卸的感觉，不过Xus大人确实会做这样的举动没错。也许是照顾新人，也许只是纯粹的工作狂的性子，总之……
Xus大人表面上总是比较随和平静，事实上可能已经累得不行，而作为下属的人却无法注意得到。

Flo：（和我不同，泽而大人肯定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是不是在硬撑吧……）
（以及，现在这么温柔的样子……Xus大人醒着的时候，气氛就不是这样了。）
啊，说起来……确实有点，奇怪。
Xus大人也好，Sui先生也是，感觉都有些，微妙……

泽而：……呐。

他像是在犹豫，停滞了几秒之后，才忽然语重心长。

泽而：可能我这么说不太好……
你觉得，会不会和你有关系呢？

被他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Flo怔怔地望着他。
泽而大人的眼神很少有不温柔的时刻，总是亮闪闪的，绝对能俘获大量的人心。
未等Flo好好消化完他的言语，泽而大人轻笑笑，旋即转回办公室内。
扶罗不知道该怎么办，原地等也不是，最后姑且选择跟着他走。
回去的时候发现，哪怕只是这么一趟不知所明的“旅行”的短暂时间，竟然已经足够让Xus大人醒过来。

Xus：我还在想是什么情况呢……是你啊。

Xus大人的表情看起来煞是丰富，在看到泽而之后是一阵放心和调笑，转眼目见Flo之后，却突然哽咽，整张脸的表情都骤然停滞。
自知没趣的Flo正准备还是走了算了，却被泽而大人大人一推推了进去。

泽而：这么不欢迎我吗？

他灵巧地绕过办公室的桌子和地面上的杂物，再度弯腰和坐着的人视线相平。距离过于接近，基本已经是脸贴着脸。Xus自然不太情愿，但在这个力气比他大的人面前，反抗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Flo生无可恋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双臂搭在桌前，把头埋进去，试着不去理会后面的动静。

Xus：烦……别这样？

一般知晓分寸的人听到他这极其不满的语气之后，基本都会知难而退的吧。
不过泽而大人可完全不能用在这种情理来限制。对所有人都温和的泽而大人，唯独在Xus——尤其他醒着，且当众的时候——面前，会这番胡搅蛮缠。

泽而：你呀，最近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
我可不记得有给你塞过这么多的工作。

Xus：这又没什么不好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闲着。
我说，你能不能适可而——哇！







第9章 4月13日
后面的动静很有趣。
据说在私下的时候，Xus大人的态度会和现在这幅反抗的模样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