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卿浼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陈芳华科室微信群截图。
钟副主任发了一个红包,意思是等周一月考出成绩了,就会兑现承诺请同事们吃饭。
结果冷冷的没人理,只有钟副主任自己点了自己的红包。
“他儿子钟淳这一次就坐你后面。人家的目标是回到第一考场!”
钟淳就是上回冷嘲热讽说从第十考场到第九考场不算进步的家伙。
“哦。”夏致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你呢?你这一次目标是考多少名?我让我妈回群里去!怎么能让钟淳他爸在里面一直蹦哒!”岑卿浼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
夏致无语了:“你幼稚不幼稚啊?走了!”
“这哪里幼稚了!我妈放话说,你这次铁定能考进年级前一百!”
夏致刚推开门,就转过身看着岑卿浼:“你说什么?我妈还没放话,你妈怎么那么着急?”
“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妈也就一个冲动……谁要那个钟副主任总欺负你家太后,我又老说你这学期特别努力,我妈就觉得你肯定能扬眉吐气!”岑卿浼摊了摊手。
“感谢二老对我的信任!不揍你一顿都对不起她们的我期待!”
“可以啊,别打我脸!”
夏致一走出去,好几个正要方便的同学都方便不出来了。
好巧不巧,钟淳也在。
他看了夏致一眼:“高考可不是靠运气的。”
夏致无所谓地向前走去。
在考场里,钟淳就坐在夏致的后面,传卷子的时候,夏致也懒得回头看他,直接向后将卷子一扔。
卷子正好扫在了钟淳的眼镜上,钟淳压低了声音说:“你故意的吗?”
“哦,不好意思。”夏致淡淡地回答。
钟淳的卷面漂亮,就连监考的老师路过钟淳都会多看两眼。
这给了钟淳极大的自信。
但是下午的数学,钟淳没来由得紧张了起来。
上一次月考,数学带给钟淳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当老师拿着装有数学试卷的文件袋走进来的时候,钟淳就开始颠脚了。
反倒是坐在他前面的夏致开口道:“你能不颠了吗?”
夏致侧过脸,表情很平静。
钟淳“啧”了一声,像是夏致这样的学生,水平就在那里,他当然笔自己淡定。
但钟淳知道,自己这一次要重回年级前三十名,数学至少得考过125分。
钟淳上一次月考的年级排名被发到了爸爸工作的微信群里,他的排名比夏致还后一名,这件事是钟淳他爸忍不了的。
那天科室聚会,钟孝酒气冲天的回来,差点没揍钟淳,还好被妈妈给拦住了。
现在回想起来,钟淳看见夏致就恨到牙痒。不就是许多好学生考脱了靶,让夏致捡了个便宜吗!
便宜捡了,迟早都是要还的!
当考试开始,所有人都低下头来做题。
夏致把名字写好之后,很淡定地翻了翻卷子,大致看了一下题型,下意识用笔头挠了挠头发,心里想的是:叶粼真厉害,这些题都讲过类似的。
钟淳看着夏致挠头的样子,冷笑了一下:看吧,不会做了吧?
从选择题开始,钟淳就非常谨慎地验算,在他看来会做的题绝对不能做错。
但是夏致却不一样,因为总是叶粼陪着他做数学,为了方便给夏致归纳知识点和做题技巧,叶粼习惯了把关联的题放到一起做。
这也让夏致独立做卷子的时候,也习惯了把选择题类似题目做完了就去做相关的大答题。
当夏致翻过卷面的时候,后面的钟淳没来由紧张了起来:他怎么做的那么快?怎么就到大答题了?他肯定是不会做!所以找了会做的去做!
前面的选择题花费了钟淳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后面大题紧张了起来。
那道空间几何让钟淳不知怎么的就懵了,辅助线换了好几根,脑子里都乱糟糟的。
这时候,前排的夏致又开始翻卷子了。
从夏致的肩头,钟淳一眼瞥见了夏致的辅助线,钟淳的脑子忽然就被点亮了,按着夏致的思路做好了辅助线,写完了这道题。
就在他感到庆幸的那一刻,另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头顶压了下来。
——为什么夏致会这道题?为什么他都写满了?为什么自己还得抄他的?
这几个问题在钟淳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以至于最后一道题他勉强写了几行,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打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要求所有人停笔,钟淳握着笔想着哪怕再多写一个字也好,但是他就是写不出来。
直到监考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学,把笔放下了。”
这时候,钟淳才发现老师已经把这一排的卷子都收来了,最面上的正好是夏致那张,大答题满满的。虽然他的字没有钟淳的隽秀,但也是工工整整的,这说明夏致写卷子的时候一点都不着急。
交完了卷子,夏致直接从讲台上把书包领走,就到楼梯转角等着岑卿浼下来了。
岑卿浼老远就飞扑过来:“哥——怎么办,我觉得我考得——”
“滚!不要把鼻涕擦我身上!”夏致用胳膊肘把岑卿浼顶开。
“别瞧不起人啊!我是想说我考得挺好的!就像考了满分一样!”
“我懒理你!”
“你呢!夏致你考得怎么样!老师们肯定是为了抚平我们上一次月考的创伤,所以数学的难度下降了好多啊!”
“还行。做完了。”
钟淳就走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开始自我怀疑。
岑卿浼觉得卷子简单?夏致把卷子都做完了?
可为什么他自己最后一题只做了一半?就连空间几何的辅助线都是不小心看到夏致的才做出来?
当夏致和岑卿浼骑上自行车的时候,岑卿浼朝着夏致吹了一下口哨:“哥,你知道刚才钟淳走咱俩后头的时候像什么吗?”
“什么?”
“背后灵啊!阴嗖嗖的!”
“他考场心态不好。”
夏致扔下这么一句,就蹬着自行车向前走了。
岑卿浼赶紧跟上去:“那你呢?”
“我?我今天带了护身符啊。”
夏致笑了,闪亮亮的,差点闪瞎岑卿浼的狗眼。
“什么护身符?难不成你也和我一样去庙里求了符?”
夏致没回答他,只是越骑越快。
等到了第二天早晨,理科小综合开始,夏致还是照常拿了卷子翻了一遍,遵循“不走寻常路”的风格,先是开始做他一直不怎么拿手的化学。
他翻卷子的声音已经很轻了,但是坐他后面的钟淳却忍不住竖着耳朵听。
钟淳不明白夏致怎么又翻卷子了,他到底在做物理还是化学?这一面才做了二十分钟怎么又翻卷子了……
钟淳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做题全靠直觉。
当夏致再一次翻卷子的时候,钟淳终于忍不住了,假装捡笔,弯下腰的时候故意把桌子挤向夏致,夏致的椅背发出了“吱呀”一声,在安静的考场中尖锐无比。
而夏致的笔也一划,在卷面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
夏致呼出一口气来,将笔往桌面上一按,发出“啪”的一声。
感觉到了夏致的不爽,钟淳却很爽。
他本来想看夏致回头瞪自己,但没想到夏致又拿起笔,继续答题,而且照例十几分钟就翻一次卷子,那声音被无限放大,切割着钟淳的神经。
钟淳故技重施,又弯下腰去捡笔,想要去挤夏致。
夏致眉梢一扬,早就料到了,直接把座椅向后一压,将钟淳的桌子猛地压了回去。
“啊——”钟淳的脑袋被桌子狠狠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监考老师走了过来,看了眼钟淳,又看向夏致。
夏致凉凉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后面同学在捡东西,座椅可能撞了他桌子一下。”
“是这样吗?”监考老师怀疑地看向钟淳。
钟淳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回了句“是的”,监考老师就走开了。
夏致又开始翻卷子了,这回是几分钟就翻一下,翻到钟淳想要揍他。
终于熬到理综结束了,夏致揣着口袋就走出了考场,头都没有回给钟淳。
晚上回家的时候,岑卿浼又凑到夏致身边,笑得花枝乱颤。
“哥,我听说今天理综考试,钟淳一直对你下黑手!两次用桌子撞你的椅子!”
“是吗?”夏致抬眼看了岑卿浼一眼。
“你……别告诉我,你不认为他是在针对你!”
“他又不能把我的卷子扔掉,也不能冲到老师那里改我的卷子,他再针对我,又能怎样呢?”夏致踩在自行车上,那叫一个顺溜。
结果才刚到家楼下,夏致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小致,我听钟淳的爸爸说,你今天在考场上打扰到钟淳了?”
夏致心里“呵呵”笑了两下,回答说:“怎么打扰了?是我抄他卷子了?还是我像他一样不是颠腿就是撞桌子?”
陈芳华回答说:“我也觉得你不可能打扰他,所以我就回说‘大概是钟淳第一次坐在第四考场里,不大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