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急声道:“你别动!你伤势太重了!还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
寒九认出来,这是救赤焰回来的那个女子的声音。而另外一个人……
寒九转了转眼珠,看向那个瘦削得几乎不成人形的男子,心中蓦然一酸:“云……”
对方不等他开口,立刻端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颤声道:“喝水……”
寒九嗓子确实干渴的厉害,所以他连忙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邢萧的手竟然一直在抖!抖得连杯子都拿不稳,更别提靠近寒九的唇边了!
寒九虽然明知这人不是云藏,但还是心中一痛,忍不住想要安抚他。只是他一张口,嗓子里就是一阵疼痛。
那女子连忙接过了水道:“我来吧,他既然已经醒了,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你也别太担心了。”
邢萧深吸一口气,退到一边,看着女子给寒九一点点的喂下一杯水,又倒了一杯喂给他,这才重新坐回木盆旁边的矮凳上,抓住寒九的手,一副再也不愿松开的样子。
于是,一直被邢萧吸引了注意力的寒九,一低头就发现,他自己正全身赤.裸的倚靠在一个大木盆之中,黯淡无光的赤色鱼尾死气沉沉的沉在水面之下。而这具身体,化成灰他也认识啊!这不是赤焰那货吗!怎么自己竟然在他的身体中苏醒了过来啊啊啊!
怪不得邢萧一下子就把他认作了赤焰啊啊啊!
寒九狠狠的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时,眸中一片清冷。
他不能、也不可以留在这具身体里。他要回去。
于是,寒九开口道:“邢萧,赤……我的族人怎么样了?”
邢萧愣住,很久之后才涩声道:“赤焰,我会解决所有的事,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之中。”
寒九皱眉:“邢萧?”他感觉邢萧的样子不太对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寒九对于这个幻境中的男子,竟然也有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和心疼。
这不应该的。
就算邢萧和云藏有着同样的相貌,但寒九还是能一眼看出两人的不同之处来。比如云藏,他一向分得清孰轻孰重、以大义为先,他内敛强大、有勇有谋,是一个从来不会容忍恶人,但也不会不通情理的人。
如果凌虚派的邢萧换成云藏的话,寒九敢说,云藏一定会第一时间收拾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而不是一个人躲到藏剑峰眼不见为净。
如果人族和鲛人族开战,以云藏的性子,他一定会站在鲛人阵线之中。无论是为了赤焰,还是为了天道公义。
如果喜欢赤焰的是云藏,那么云藏绝对不会把赤焰一人留在危机四伏的凌虚派内。更不会在没有保护他的能力之前,将他置于险地。
这就是他们两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所以寒九一直否认,邢萧很可能就是云藏的这一件事。
邢萧没有再回答寒九的问题。他的目光中承载着太多的情绪和语言,寒九被他凝视着,也无法再问出什么。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避开了鲛人族和人族的话题,相互交谈了几句。小半个时辰过后,寒九沉睡了过去。
日子再次如流水般的悄然流逝,这期间寒九终于知道了救人女子的身份,原来她就是邢萧的大师姐,白苏姑娘。
赤焰当日开启禁术的灵魂之力不足,所以只将自己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一个山林之中。说来也巧,白苏因为拒婚之事,被叶兆麟废去修为赶下山门,也是刚刚在这个山林之中安顿下来不久。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吧。
三个月后,赤焰的身体终于好了大半,能够起身在院子里到处走动了。而寒九竟然莫名其妙的再次被挤出了赤焰的身体,重新成了一个无人看得见的游魂。
或许是察觉到了赤焰的变化,当赤焰再次开口问邢萧关于鲛人族的事儿时,邢萧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原来邢萧当初离开藏剑峰,为的就是去给鲛人族报信,告知他们人族打算联合起来绞杀鲛人一族。他那时候走的匆忙,又怕引起掌门人的怀疑,所以连赤焰也不敢带着。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到了海宫之时,竟然被人拦在了外面。他在那里守了两日,一直没有见过鲛皇,最后还是在离开的途中偶遇了执墨,和对方打了一架,才得以告知对方这个消息。
双方开战的时候,鲛人族因为有了防备,所以伤亡还在小范围之内。只是鲛人族向来与世无争,又没有什么杀戮之心,一见人族稍有退意,立刻就以为对方是回心转意想要重新修好,便下了议和书,和人族谈判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
一人一鲛在院子里商谈了两个时辰不止,等日落西山的时候,白苏劝阻赤焰以身体为重,等伤好了才能帮得上族人的忙,赤焰这才放开邢萧的手,转身一个人回房休息。
他现在,已经能够长时间的用鱼尾行走了。毕竟经历过那样的伤痛,以鱼尾行走这点痛苦,早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第二日,邢萧接到传讯符,和赤焰白苏说过之后,御剑离去。
赤焰也在白苏出门采药时,留书出走,一人朝着东海的方向而去。
东海鲛人岛,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就算他曾经背离那里,那也只是一个孩子淘气时的离家出走罢了,并不是真的彻底背弃。毕竟家这种存在,是永远无法舍掉的。
赤焰一路走走停停,遇到有水的地方,便从水路游走。没有水路的地方,就用长袍遮住鱼尾,以鱼尾.行走。
四日过去,赤焰已经断了三分之一的尾鳍,又磨去了不少地方。终于在第六日的时候,他看到了茫茫的大海。
赤焰选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终于再一次的跃入大海之中。
大海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所以赤焰在这里肆意而快乐,他几乎是忘我的在海中遨游着,直到听到岸上传来的争吵声。
鲛人在海中的听力如同顺风耳一般,只要他们想要听到,就没有他们听不到的声音。
赤焰往海上游去,渐渐的,他的视线中出现一个装饰华丽的大船。
赤焰小心的潜行过去,身子紧紧贴在大船底部,仔细倾听船中几人的对话。
一个女子道:“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言而无信!你明明说过只要拿到鲛皇珠就会接我回去的!”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大概就是女子口中的父亲了。
“昧儿,爹知道你不喜欢星戮。但你现在是唯一能够接近他的人,你要是现在回到人族,我们之前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要知道只要再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彻底的剿灭鲛人族,到时候你弟弟的仇也报了,你也可以恢复自由身,这不是更好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父亲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你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鲛皇珠,而是他的鲛皇血脉,对不对?!”
“胡说八道!”苍老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女儿没有胡说八道!你之前一直不许我喝落胎药的吗?那时候我就应该猜到了的啊!是我太傻了!我的好父亲,您实话告诉女儿,如果女儿真的生下了这个孩子的话,你是不是真的要拿他去炼你的魔功?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他是您的亲外孙啊!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随着两人争吵的声音落在耳畔,赤焰终于想起了这两人是谁。
钟离昧,和他的父亲,钟鼎仁。
☆、死局五
之后发生的事儿,快得不可思议。
在寒九尚处在茫然之中的时候,赤焰已经回到了鲛人族,和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执墨一起站在了战场之上。
他们本就是默契十足的伙伴,在入了战场之后,更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执墨比以前沉稳了很多,也内敛了不少。至少在见到赤焰尚未情.动化形的时候,克制住了自己的表白。
又是小半年过去,因为赤焰及时的带回了钟离昧背叛鲛皇的消息,鲛人族总算是撑过了人族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人族和鲛人族的伤亡都在不断增加,人类的朝廷也加入了战争。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其中,而大部分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场仗因何而起、为何而打。
直到有一天,鲛皇失踪了。
赤焰和执墨跟着紫冥长老在前线御敌,蓝琤长老和墨语长老在后方安抚族人。战争变得残酷且无法停止。
死去的人太多了。
人族与鲛人之间,人与人之间,仇恨越来越多,越来越憎恶,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赤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剑刺穿人类士兵的铠甲。温热的鲜血喷洒在赤焰脸上,几乎灼痛了他的脸颊。
他那双曾经明亮活泼的眼眸,如今早已变得晦暗而沉寂。
当初人族曾经在海水之中下毒,导致鲛人失去了很多的伙伴。所以鲛人渐渐的开始改变战略,在海岸上安营搭寨,和人类玩起了尔虞我诈的游戏。
其实鲛人,不只是在水里作战勇猛。鱼尾化腿的鲛人,那是比人类还要强大的战士。
大概只有赤焰是个例外吧。
当初赤焰初回海宫的时候,一众的长老几乎不敢将面前落魄而虚弱的鲛人认作是那个肆意张狂的鲛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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