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出来了。”何雪言服了她的没脸没皮,可又喜欢她故作轻松的机灵眉眼。
再亲一口,颜扉点头百般怜爱的模样看她:“放心,我傻,所以你怎么骗我都乐意。三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我都乐意。”
“美死你。”何雪言捏了她鼻子,到底谁占谁便宜?少得了便宜卖乖。
颜扉给她收拾的哎呦哎呦的,何雪言帮她收拾了东西,大早上就是这样把她丢上走道,像妈催孩子上学那样把颜扉给催走了。再不崔走,何雪言怕自己先受不了会出尔反尔,憋不住要真的发脾气。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人一走,望着熙熙攘攘的医院楼道,何雪言顿时一阵怅然若失。
她想不出来她放颜扉走有什么好,但也不认为这就是坏。
不好不坏,就像她这个人,就像她身上所有的事,让她不情不愿,又不明不白。
怨恨过自己软弱,但转过头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现实。
聪慧如她,二十多岁竟然冥冥中都开始相信什么是命。
从未闯一闯,就先顺从了。
何雪言叹口气,生活给她的太多她总在想为何她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打开门,看见父亲躺在床上,她的心终究还是暖了,被他还好好活着这件事打动,脸上露出那种春天一样的笑容,打了热水,用毛巾帮他刷牙洗脸,如同照顾一个婴儿。
她喜欢这样和父亲相处,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个。她不必多说,父亲也从来不问,这样平淡的父女关系让她敏感多疑的内心踏实安稳。
有时候她有一些冲动,抑制不住想把心里的事儿都原原本本吐给她爹。她想着她爹终会了解她,不会怪她,不会嘲笑她那么傻。她想说说自己曾经多么多么爱一个女人的事,失去她后,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说一说,自己变得沉默寡言,变得自我封闭,到底是为什么。
再说一说颜扉的事,说说那个小丫头是怎么样让她又迷的三五六道的。
“爸……我那天陪你逛的时候,我心里难过……”她把所有的话都递到嘴边,然后又迟缓的小心翼翼思考起措辞,可就这嘴笨的几分钟,病房的门就咚咚敲。她姐的声音先响起来:“雪言开门,我和妈过来送饭了。”
“哎!”何雪言答应了,只好又把所有都吞进肚子。
她姐领着老太太进门,何雪茗后面跟着司机老文,四十岁一个男的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挺热情的招呼何雪言:“二小姐辛苦了,我知道老爷子要清淡叫厨师熬了粥。”他是个有条理的人,一样一样递给何雪言:“还有给你的,你肯定也没吃好,点心是你姐给你备的。”
姐妹关系都是靠外人的好话来维持,何雪言接了知道她姐正等着,只好不去计较道:“谢谢你文师傅。”顿了顿再对她姐开口道:“姐你也费心了。”
得了,何雪茗一挥手把这戏原本接下去,笑一笑对她和她妈道:“姐妹俩还谢干嘛,昨晚我回去妈就开始操心你和爸,你也熬一晚上了,去吃点东西吧,我看着就行。”顿了顿把老太太扶到老头旁边,老太太也挺心疼,看丈夫这样拉着他的手一点点问,看他到底好不好。
老头挺争气的,握老太太的手也挺有力气,证明自己还有劲儿。
何雪茗嘴巴能说会道,多说几句给老太太宽心,加上医生也过来见老太太说没事儿,老太太就彻底放心了,脸上多了点笑容,为丈夫病情稳定高兴,和他嘀咕起家里花草的事儿。
说昨天干枝梅开了,她看见就画了一副,觉得画的好,等他好了请他回去品鉴。
老头支支吾吾点头,挺高兴的模样。
何雪言抽空才吃上口热饭,吃完没几分钟,她姐的手机就不停响,接电话接的烦。都是生意上的事儿,何雪言怕打扰了父母先赶她:“你这么忙,我留你都不好意思,反正现在也不差你,你还是去忙你的吧。”
她姐也挺好意思,跟她妈道歉:“妈,我也不是不想陪你们,合同都是签好的,我不去也不行。爸这样你也放心,我跟医生都聊过了,没什么。雪言在这儿将功赎罪,那我就先走了。”边走边吩咐:“何雪言,你有事儿给我电话,照顾人小心点,别再出事儿了。”
闹的何雪言像是没工作,在家闲得慌的那种人。
“你赶紧忙你的吧。”何雪言把她推出去门,直接把门关了。气都不打一出来,她迟早要跟她姐打起来。
门一关,老太太瞧瞧她也皱了眉头。
何雪言也难受,老太太才叹口气道:“姐妹越闹越僵也不好。”
“谁跟她闹了,她想得美,我还懒得搭理她。”何雪言算是说了一次重话。
不知怎么得,老太太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的眼眸盯着何雪言的脸,突然笑了。看小学生闹别扭那样对女儿笑了,淡淡开口道:“你小时候也这样,雪茗抢了你的毛绒玩具,你也不去跟她要,也不找我做主,就斜她两眼,不搭理她几天。自己生生闷气。”
别人是难得糊涂,她妈已经懒得聪明了,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操心。
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有回护的意思:“别生气,我没怪你摔了你爸,你爸这不也没怪你。”顿了顿道:“过来坐,我们给你爸爸念几页书,解解闷。”
老太太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英文书,喊何雪言去给她爹边翻译边念。
何雪言没心情,但不愿意让爹失望,翻了书正要读,她手机也响了。
一看号码,宋立。
第34章
“宋老师什么事儿啊?”何雪言知道他这人一般不会打电话来聊天,宋立怎么说也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靠谱。
宋立的电话里透着焦急的音儿:“雪言你和颜扉怎么都请假了啊?”
“我爸摔了,医生让留院观察,颜扉她姐病了去看去了。”何雪言跟他解释:“你到底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头,宋立絮絮叨叨开始说原委:“你给我白辰的书稿我都看完了,我改的差不多了。你说你这毕竟是私下给我的,你自己要不要看看我改的。总编昨天还问我,怎么也不见你改稿的动静,说他等着你改出来,马上咱们就得去开发布会了,总不能空空如也,把好好一顿热饭炒冷了。”
何雪言吸口气,倒把这个事儿都忘记到九霄云外了。
自从那天丢给宋立拉着颜扉那丫头跑去玩去了,稿子是啥她都记不清。现在一提,说到底还是她工作,正踌躇,宋立开腔道:“你要过不来,我现在打个车给你送过去,你反正好歹过目一下,免得我改得不好,交给总编他还是骂的是你。”
话也没错。
左思右想,何雪言还是答应了:“那你送来吧,我在这儿看几眼,好了我就不用改了。”
“成。这事儿成。”宋立点头连连,得了圣旨般把老爷子的病房问了个清楚。
电话一挂,何雪言又开始后悔,她这把宋立招来也不对。
事已至此,只有先这样吧。
正一上午陪着爹妈,临近中午的时候,宋立敲了门。何雪言还稀罕了,他来一趟怎么赶的这么晚。结果一开门,宋立倒是这辈子也没打扮的这么整齐过。头是头,脚是脚,穿着西装皮鞋,还领着水果鲜花……
“雪言,我来送稿顺道也看看你爸。”宋立客客气气直笑,弓着腰进门就给老太太问好:“徐总好!”
见着单位后生,徐老太太一贯都挺和蔼笑起来:“这不小宋吗?快坐吧,怎么还操心来一趟看她爸和我。”
宋立把花和水果递给何雪言,在老太太对面拉了个椅子坐下汇报那样端正点头:“听见雪言电话里说是虚惊一场,我就放心了。”顿了顿不太好意思笑了:“雪言前几天给了我一个新作家的稿子,我改完了,送过来给她过目,她觉得好了,我就给总编交差。”
老太太好歹是前总编,这一听笑起来道:“你是责编,一直带她,怎么她还指挥起你了?”顿了顿道:“雪言啊,你这怎么回事儿。”
算宋立聪明一回,马上改口:“不是雪言的事儿,是总编看上这个稿要雪言改,可我也觉得稿不错,就从雪言手里硬要过来,雪言是照顾我情绪。”
何雪言吐口气,感觉这事儿不对,赶紧拦了:“宋老师你也忙,稿你给我吧,我这两天看了就回复你。你要忙,你先回去吧。”
来一趟,打扮俩小时,花了不少钱买东西。
走了多没劲儿啊。宋立支支吾吾不乐意,何雪言来气:“我爸妈都爱安静,这病房也待不了人,不如你跟我去隔壁吧,咱商量稿子的事儿。”
一听不是走,宋立赶紧起来,从包里掏出一沓纸:“都在这儿,雪言你先看。”
何雪言还没伸手去拿,这老太太本来好好坐沙发上,这回儿不知道怎么个心血来潮笑了道:“小宋,不给她了,先给我看看吧。什么稿,你们都这么爱看,抢宝贝一样抢。”
“妈你眼睛不好,看这些干嘛。”何雪言头皮发麻,恨不得自扇一耳光,怎么就老是干这种石头砸脚的事儿。
宋立还一根筋儿,听见老太太要看自己改的稿,顿时兴奋的跟球迷见了C罗一样,举着稿子就过去了,何雪言拦都没拦住,宋立满脸堆笑往老太太旁边坐:“徐总要看是这作者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你看,我也谈不上说觉得有多好,就是清新,文笔干净,感情也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