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言把一大摞衣服丢洗衣机搅着,能得空喘口气了,又想起来还得给颜扉帮忙。
何雪言回屋把笔记本打开,微博上私信了一堆作家,老一些的作家不玩这个,何雪言就给人先发短信试水。等有了回音了,何雪言说了意图,有人还说客气话,有人直接推辞,也有脾气古怪说刻薄话的。最好打交道的就是商人了,起码懂得开门笑脸迎人。这最不好打交道的,就是这帮臭老九文化人。
何雪言算是有面儿的人,至少求爷爷告奶奶下来还是有四五个上档次的名宿答应给帮她干那个掉价的事儿。
这里面,王旭东算是现在文坛的当红炸子鸡。
年方三十六,人品文品俱佳,老作协圈子里能混下去,□□顶尖的报纸杂志能执笔专栏。小说刚被翻译成五国文字,拿了西班牙的奖。谓之青年才俊,并不为过。需知他一本书,能让出版社赚的盆满钵满,想给他出书的人,地安门排到通州了。
某次交流会,得知何肤白貌美的雪言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王旭东当即拍板,合约都给了何雪言单位。
“你开口,我能不帮吗?”王旭东在私信里很仗义。
“谢谢,上次找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次帮忙,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何雪言对王旭东的仗义也表达感谢。
“听这口气,又是帮颜扉吧。”王旭东道。
“她跪下来求我,为赚钱不要脸。”何雪言损她。
王旭东回复了一个笑脸,又告知:那也是你人好,老是帮她。我过两天就从西班牙回来了,回来请你们吃饭,咱们好好坐一会儿。
“哪儿敢啊,我俩请你吃饭。”何雪言敲着字。
“我是女权主义者,提倡男女平等,你要是坚持,我就答应了。”王旭东道。
“一言为定。”何雪言因为这事儿办成了,心情也不错。
唠唠叨叨又和男作家聊了一会儿,何雪言关了电脑就要休息,正想给颜扉发短信,倒是接到颜扉的短信。
颜扉:睡了吗?不生气了吧?我下午一听你姐在病房,我就知道你肯定被她好虐一顿,肯定被她气死了。你这笨货,我要是你,我先打她两嘴巴,叫她瞎嘚瑟。
何雪言:你真了解我,不枉我找上王旭东和秦培,赵松,茗野……一大堆人给你去站台。
颜扉:何雪言你太好了,我太爱你了!
何雪言心里一高兴:那你快有点爱的表示。
短信发过去,半天没回。何雪言心想,这玩笑是不是开过了?
老半天,手机响,颜扉给她回了电话:“你要什么表示?”
“人情难欠,王旭东还让咱俩请他吃饭呢。”何雪言笑了。
“钱我出。”颜扉一口答应。
“那算是你还给人家王旭东的,你算过我为你遭人的白眼吗?”何雪言分得清楚。
“行!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人情债,肉偿了。”颜扉唧唧歪歪没正经。
何雪言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想起来陪颜扉买内衣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波澜壮阔,咬了一下嘴唇道:“你要跟我去开房啊?”
“你想什么呢?我打算连夜烧碗排骨,明天中午给你加餐。”颜扉嘻嘻笑。
“太好意思了你,就不能有点档次吗。”何雪言觉得这忙帮的,好处太少了,早知道还不如拿了那个包。颜扉那人精,明知道她不会要人好处,还偏以此为由头,这下好了,又是半点好处没有,给人帮瞎忙。
“明早还上班呢,不扯了,我睡觉了。”颜扉不知怎么不回话了,匆匆把电话挂了。
何雪言拿着电话撇了嘴,心里有点不高兴,帮忙落不到好。
第4章
整一晚上,何雪言睡的不是很踏实。各种各样的事儿折磨着她的神经,她娘半夜喊她两次,让起来帮忙扶着他爹去上厕所。凌晨不知怎么还接了个电话,是一个不知名作者求问投稿的事儿的。
浑浑噩噩,何雪言睡到天亮就醒了,一醒来想起颜扉。
悲催的,她被各种叔伯介绍对象,顶着压力硬是拖到快三十也不结婚,被她姐骂成渣,理由也挺简单。她喜欢女的,对她的女同事颜扉,有那么一点点心思。
可办公室恋情连男女的都在禁止行列,何况俩女的?何雪言属于脸皮薄的,自己想想还行,要她死皮赖脸去跟颜扉表白,打死她也干不出来这事儿。
何雪言自持心性,只好伪装面目,和她女同事也保持距离。
……
大早上开着车去单位,车来车往,何雪言皱眉头琢磨。
是不是又跟颜扉走的太近了?
何雪言一点也不喜欢暧昧的游戏,可偏偏颜扉没心没肺。认识六年多,何雪言凭感觉,说颜扉对自己半点意思也没有,鬼才信。可要说确实有点意思,也就那么回事。何雪言曾经懊恼过,真想捅破这层纸,但是颜扉总说自己不是单身,她也就没敢。
且单位消息人士称,颜扉大概是被有头有脸的男人收归走了,之前有人碰见过她买车,瞧见是一年岁不轻的西装男士划得卡。
颜扉是个三儿,全单位人有这样的共识。
要不是这样,颜扉是一外地工人家庭出身,就算在这地界把命搭上,她一年轻小姑娘哪能住上三环周围的高档公寓,开上四个圈满地乱跑。再说了她那么聪明漂亮不乏年轻才俊追求,干嘛也不结婚?
何雪言对这些流言蜚语,不愿意相信。主要她也没结婚,难道她也属于被有钱男人包了的行列?颜扉要是真被人包了,何必做小伏低辛辛苦苦在外头赚辛苦钱,有时候看见身好衣服,割肉一样不舍得掏钱买。
有这样给人当二奶的吗?把自己亏的都快像正房了。
她胡思乱想开着车,宋立给她打电话唠叨。
“他们还是对书名有微词,让我改,你得过来看看。”宋立只有找她。
何雪言对那个书名其实也不看好,虽然她还算有良知,但终究还是要市场的,开着车劝:“要不你们各自退一步吧,起个不那么商业,也不那么学术的。”
“那叫什么好?”宋立不乐。
“叫历史中的三宫六院,得了,就这么叫吧。”何雪言啪把电话按了,再不想对此纠缠。
兴许是上班路上堵,闹的何雪言一路到单位心里也有些堵。在停车场下车的时候,冷冰冰的空气里,哈着白气儿,隔了两个空位就看见颜扉也下了车。
天光隐晦,颜扉瞧见是她脸上马上绽出笑容,她这人长一岁美一分,几年前还像大学生带着清纯,岁数长了成熟了反而有的都是风韵。
“大才女,瞧见人招呼都不打,清高的可以。”颜扉的玩笑随口就来,墨绿色的大衣把她的肤色衬得宛若凝脂,天冷,脸蛋上又冻出点桃红,眉眼娇艳欲滴。
“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何雪言说了个实话,她早早已经不敢再同颜扉太接近,甚至自动调去了宋立组,颜扉那阵子甚至也有默契似得,几个月不怎么联系她。最近这两天,大概是为求帮忙,颜扉又来套近乎,这又何必?
“为家里事儿心烦?”颜扉关心她。
何雪言笑笑,颜扉见她露了笑脸,神情上也是松懈了一般,不自主嘴角有些弧度。颜扉眼眸漂亮,何雪言最见不得她这个惹人心疼的小模样。
大眼对小眼,嗖嗖的冷风里,对望了半天。何雪言告诉自己,得了吧,暧昧就暧昧了,反正也根本不可能的一事儿,要可能六年之中随时都发生了。没发生的事必然有没发生的道理。
那么跟自己女同事有点暧昧,无伤大雅。
何雪言的眼神不再躲她,有点宠溺的意味,伸手给颜扉扯了扯围巾道:“穿这么单,冷不冷?”
颜扉越发有小女人撒娇的模样:“冷死我了,可羽绒服那么厚,穿上难看死了,想着反正开车索性要风度不要温度,可把还得下车这事儿给忘记了。”一边说一边攥着手掌:“手都快成冰了。”
何雪言看不下去了,伸手拉她的手,掌心摸着一团冰。
颜扉脸上有一些惊讶,随机换了笑脸,没心没肺道:“正好,你手热给我暖着。”
何雪言宠小侄女似得,皱眉头苦笑一下,拉着颜扉的一只手插进自己羽绒服外套口袋,跟她一块往办公楼走。
这算暧昧吗?
其实也不算,比着凑得近的多的,过去几年也时常有。
前几年,俩人在一组,为了联系外地作者,经常要登门拜访一块出差。单位经费限制,走哪儿都是两人一间房,也有某地作协活动搞错的,没订标间给了套房的,一开门,两米多一张床。
颜扉这人心也大,直接就叫出来:“以后别人再问我跟徐丽萍她女儿什么关系,我底气都足了!我俩就是那种开了门直接上床的关系!”
何雪言倒不介意这女人沾了自己的光往上爬,反正关系网闲着也是闲着,颜扉爱用都随她。只是这话,颜扉说者无意,叫何雪言听了,又喜欢又心烦。颜扉晚上洗澡,水声哗哗的,何雪言真也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
等颜扉披着浴袍出来,何雪言只好假装自己先睡着了,对这事儿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