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你好久。”像是要把华江羽整个埋进他的怀抱,唐忱加大了力道。
华江羽还未来得及说话,听见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心道不好,挣开唐忱把他拉进了衣柜。
“……”来人在他们门口停了脚步。
“你有出去不关门的习惯?”华江羽听见那人问道。
“啊?我关了的啊。”外面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又是一阵脚步,想来是那个女人走了过来,“你确定不是你刚刚回来开的?”
“当然。”男人回道。
外面沉默了。
华江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怎么会没看出这个房间有人,怎么会躲进衣柜而不是跳窗逃跑,怎么会拉着唐忱一起躲衣柜!
身后有一双手从腰部将他抱住,似是在安慰。
衣柜很窄,但又很高,勉强能装下两个人。华江羽现在背对着唐忱,感受着身后唐忱尽量压低的呼吸,脸不自觉有些泛红。
“大概是小二进来收拾忘关门了吧。”女人道,“别多想了,你房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也是。”男人说完便走了进来,似乎坐在了桌边。女人的脚步声响起,进了隔壁房间。
有倒茶的声音,男人在给自己倒茶。不过华江羽听出来,他倒了三杯。如果算上那个女人,那应该还有一人?还是……
男人没有关门,坐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女人已经在干自己的事,放下了茶杯,慢慢踱到衣柜面前。
要完!华江羽和唐忱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有人在门上敲了三下。
“干嘛呢?不是说去看花灯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是那个女人。
“你……”男人似乎想说什么,被女人打断了。
“我突然很好奇花灯是怎样的,你不是也没见过吗?走吧,别换衣服了,懒得洗。”女人走过来,拉着男人离开,走的时候用力关上了门。
就像是故意给什么人听的。
华江羽耐心等了一会儿,确定两人暂时不会回来,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身后。
深呼吸——
“放手。”华江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我找了你好久……”唐忱把头埋在他背上,并没有放手。
华江羽不想在这狭小又黑暗的地方与他对话,右手狠狠一拍柜门,身体向前倾,唐忱重心不稳,只得放开转而拉住他的手。
“找了我好久?”华江羽忽地回头,甩开他的手,眼里竟是少有的愤怒,“你怎么找的?和陷害我的妖怪一起?再带着个小孩儿?”
“陷害你的妖怪?”唐忱一时不敢相信,重复了一遍。
“哦,对,他肯定不会告诉你,因为你肯定会丢下他的。所以他才能和你走得这么近不是吗?那你呢?你怎么看的他?”
“我……”
“他还穿着白衣,你最开始一定是因为他的穿着和身份才和他一起走的。不过你不知道他有什么身份吧?他和我一样,都是重明鸟!”
“如果一直找不到我,你是不是就和他一起生活了?!还是你已经在这么做了?那个女孩,是不是和我当年描述的一样?没爹没娘,是个乞丐?”
“真是可笑,我在这里等你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了这样一个事实。”
“你追我干什么?看我过得有多么落魄吗?看我现在有多惨吗?还是来笑话我那悲哀的过去?!”
华江羽两眼通红,唐忱原本想解释,但华江羽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华江羽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这么多并不好听的话。
夕阳打进窗户,照在两人的脸上,显出几分光晕。华江羽轻笑一声,像是自嘲,像是叹气,随即抬眼看着唐忱,一字一顿道:
“唐忱,原来我等不到你了。”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
华江羽的心渐渐凉了下去。
就这样吧,回到夏寒身边……
“说完了吗?”唐忱忽然开口问。
华江羽顿了顿,默认。
唐忱上前一步,面对面将他抱进怀中。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确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我一直在找你,听穆安说你在这里之后,我立马就赶来了。”
“小一也是,因为你说过,你想要那样的孩子,于是我答应了,用了你取的名字。”
“穆安说你重伤被医师救下,我松了口气,因为你还活着。既然你活着,就一定会等我找到你。我只是没想到……你的状况似乎并不好……我询问了柏仄你的过去很抱歉,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纠结呢?你现在和我在一起……”
“够了……”华江羽蓦地打断他,手一抬,推开唐忱的同时,手臂的伤也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伤?”唐忱眼尖地抓住,撩开衣袖,才发现华江羽手臂上竟还不止一道伤。而且这种伤痕,像是鞭伤……手臂都这么多的话,那身上……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夏捕用鞭,他的儿子夏寒,继承了他的鞭子。”华江羽任他抓着手臂,不轻不重地说道。
“你不是在医师那儿吗?柏仄还告诉我,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啊,那夏寒?”唐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莫非那医师就是不知为什么还没死的夏寒?夏寒为什么要打华江羽?华江羽性情大变,定和夏寒脱不了干系。
“医师?吴医师?”说起这个医师就来气,虽说是他救了华江羽没错,但也是他把华江羽重新推回了夏寒身边,“对,没错,是有个医师,但他‘好心’把我送了回去,所以我才会被打,所以柏仄才会把我救出来,所以我才会遇见跟别人说笑的你!”
华江羽越说越激动,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怎么都呼吸不进新鲜空气。唐忱立刻察觉出异样,连忙将他扯回来,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冷静点,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不要再这么激动了……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可我冷静不下来。
华江羽的眼泪在此刻像是毫不值钱,止不住地流。
就连华江羽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容不得唐忱和别人说笑。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求你……”华江羽颤抖着,慢慢擦掉眼泪,“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唐忱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华江羽第二次求他。第一次,是在那个村子里。
好不容易才找着人,唐忱并不想放手。但找到的这个人,似乎经历了很多很糟糕的事情,以至于情绪一直都很激动。此刻若是不答应,怕是会更加激动。
“好……”犹豫许久,唐忱才小声答应,“咱们先出去吧。”
出了客栈,华江羽便没了表情,全程像个木头人,跟在唐忱身后,也不知到了哪儿。
“医师,能帮忙看看他身上的伤吗?”
唐忱一句“医师”惊得华江羽猛地回过神,抬头见不是救他那位吴医师,这才松了口气。
“进隔间吧,你不是想一个人静静吗?正好在里面睡会儿。”唐忱像是后面长了眼睛,在他抬头的瞬间回过头笑道。
医师看了他俩一眼,示意华江羽跟上。
“……”华江羽故意不理会他,跟着医师进了隔间。
不曾想隔间里已坐了一人。
华江羽呼吸一滞。
“不愧是当世重明鸟,就算只对视一眼也能窥其未来。”夏寒笑笑,站了起来,递给医师一袋银子,医师会心一笑,轻轻一点便将华江羽放倒,随即走了出去。
☆、人生就是起落落落
一百年前。
华江羽满怀着期待,迈向了他以为再也无法逃出的庭院大门。
门外即是新生。
即使妖力尚未恢复,那要命的手环也未能取下,但普天之下何其不有,区区手环,总有办法取下。华江羽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自由,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竟然在夏寒的帮助下得到了。
这些,在他之后回想之时,都觉得——
真是天真。
哪怕当时的自己冷静一点点,思考一点点,都能轻易发现漏洞。
可他没有。
华江羽在出门的瞬间倒了下去。
那种一下重新跌入谷底的绝望,他至今记忆犹新。
“羽,不过是骗你罢了,你竟真的想就此离开我。”身后的夏寒叹了口气,莫不遗憾地走上前,将他打横抱起。华江羽瞧见他的眼睛,感觉从身体直直冷到了心里。
“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可能让你离开呢?”
“你是特殊的,只有你是特殊的。”
“只有你在意过我的名字,只有你在意我,我只有你了。为了你,我连夏捕都杀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
他不该好奇夏寒的名字,不该着急夏寒的身体。
不该信了夏寒。
华江羽全身上下都被恐惧深深笼罩不得动弹。他眼睁睁看着夏寒抱着自己走向了卧房,开始一件件褪去自己的衣服。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了。我的宠物。”夏寒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脸,“你刚刚做了件让我很不开心的事,所以接下来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