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他知道就算自己睡着了,梦里也还是会有陆钺。
门外的陆钺苍凉地打开皱巴巴的纸团,看到上面显示的排位。
“……”
他在夜风中石化成了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塑。
刚才那简单几句情话已榨尽了他毕生的浪漫天赋,现在再让他说几句情话,大抵只有‘我爱你’‘我很爱你’以及‘我会一辈子爱着你’了。
陆钺难得失落地看着纸条,自言自语道。
“究竟该怎么哄小昀呢?”
小龙冒出头来,满肚子的坏水咕噜噜地翻滚着,给陆钺出了个主意。
“要不你变作陆司长的身份,去打听下苏昀的想法?”
陆钺瞥了小龙一眼,“……”
……到时候小昀再知道自己是陆司长了,他又该怎么哄回老婆?
小龙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套歪理。
“你看,借着苏昀对陆司长天然的崇敬,你可以在关心他的伤势时,再旁侧敲击地带过一句‘陆钺伤得很重,你能帮我照顾一下他吗’,顺利让小昀入住你的公寓……”
它的尾巴燃起一小簇火苗,两只前爪用力地一拍。
“……简直完美!”
陆钺心动了。
他现在不能向小昀坦白陆司长的身份,可小昀总有一天会知道他就是陆司长。
……等到那天真正来临时,他会有多少天上不了小昀的床呢?
或者说,会有多少年被小昀一脚踹下床呢?
陆司长又陷入了忧愁的沉思。
苏昀在浴室里将自己洗白白,他解气地唱了整整十几分钟的‘陆钺王八蛋蛋蛋蛋’,来回换着不停的调,高音低音各来了一遍。
再换上毛绒绒的国宝滚滚睡衣,一小团可爱的尾巴尖还在外面上下摇晃着。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秦无缘发来的新短信。
【陆司长找你,将出租房的灵阵开放一下】
为了防止神仙直接瞬移至屋内,屋内的瞬移灵阵向来是不开放的。
苏昀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又将短信上的字体放大了数倍。
确认无疑是‘陆司长’这三个字后,他倒吸一口冷气,触电般将手机抛到床上,冲到衣柜前收拾出最隆重正式的一套衣服,一分钟内换上。
就差给自己打领带擦发胶抹香水了。
小财神看到他拘束而又紧张地端坐在客厅时,疑惑地多嘴问了句。
“……苏昀,你娘是要给你远程视频相亲吗?”
苏昀:“……不是,陆司长要来了。”
小财神先是淡定地‘噢’了一声,无事发生般地回过头继续追他的狗血电视剧。
一秒过后,终于反应过来的他蓦地震惊回头,脖子仿若要被扭断一般,来了个90度以上的紧急转弯。
“……谁???!”
“……陆司长,监罚司的司长。”
瞬间,频道被调成了财经新闻联播,茶几上散布着的瓜子壳躺在了垃圾桶底,小财神的身影也消失了。
再下一秒,小财神也像是要参加国际会议般,打扮得西装革履,参加商务谈判般镇定地坐在了沙发上。
就是腿抖得有点厉害。
连带着整张沙发也随着他紧张抖腿的频率震动着。
苏昀:“……”
灵阵开启后,陆钺得以瞬移进屋内时,看到的就是一左一右严阵以待的小财神和小月老。
坐得就像新闻联播里的主持人。
看到陆钺时,小财神因为过于激动,表情控制不住地扭曲了起来,笑不是笑,哭也挨不着边。
他的眼睛已经睁到了最大的限度,眼珠子都快要从里面蹦出来。
“陆司长……真的是陆司长……活的陆司长!!!……”
说完,他就承受不住地翻了个眼,身子狠狠一抽搐,直接晕了过去。
苏昀和陆钺同过床共过枕,抗压的心理承受能力被锻炼了出来。
“陆司长,您找我吗?”
“对,你的伤好些了吗?”
苏昀受宠若惊到结巴起来,“早……早就好了,陆司长您不用担心。”
陆钺凝视着他,视线从还沾着些水汽的眉眼滑落到露出来的一小截漂亮锁骨。
“好,那我就放心了。”
“还有,我看到陆钺坐在楼梯上,他伤得很重,是发生什么了吗?”
苏昀还以为陆钺只是不要紧的皮外伤,他愣住了,心里头内疚的情绪又蓦地翻涌上来。
“……他和白蛇对战时受伤了,陆司长,他的伤势怎么样?”
“外伤不严重,真正严重的是内伤,我可能需要派人来照顾他。”
冲动之下,苏昀脱口而出。
“陆司长,我可以照顾他……如果您批准的话……”
他垂下头,话语声愈来愈弱。
“……毕竟,他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陆钺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分‘惊讶’来。
“他的伤势重到可能需要贴身照顾,你可以吗?”
苏昀捣蒜般地用力点着头,“可以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昀感觉到陆钺似乎松了一口气。
“多谢,那就麻烦你了。”
猛然间,苏昀想起来陆司长以前一直执着地让他叫他‘阿钺’。
可是今天,陆司长却没有再提这件事。
陆司长姓陆,小名叫阿钺。
陆监司叫做陆钺。
……
两人的名字怎么感觉如此巧合呢?
苏昀的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可怕的惊天猜想来。
“陆司长,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
“嗯。”
他不避不闪地直视着陆钺,有些狐疑地缓缓问道。
“……您名字里的yue,究竟是哪一个字呢?”
第58章 名字里的钺
衣角被苏昀轻轻扯了扯,陆钺与苏昀蒙着层水汽的疑惑眸子对视着,心底瞬时闪过无数个答案。
脑海里的字典里翻过无数页,按照yue的读音一页页往后检索,正确答案‘钺’却始终横亘在最上方。
陆钺抿了抿嘴,目光深邃,“我的钺是……”
一天没有离开过房间的斐容忽然推开了房门。
他一眼就看见了陆钺,全副注意力都被陆钺所吸引,后背绷紧成弦,右手微攥起来。
斐容站在门口的阴影处,脸上神情被黑暗所模糊,唯有眼眸蕴着冷光。
眼底神色不明,面上却是态度温和地笑了出来,他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单膝跪在地上,问好道。
“陆司长好。”
陆钺正好卡住后半句坦白的话,他不动声色地站在苏昀身前,有意地保护着苏昀。
“嗯。”
苏昀能感受到两人间莫名紧绷着的对峙气氛,乖巧地站在陆钺身后,没有说话。
斐容垂下眼眸,走到餐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
倒水的时候,他的右手微微发颤,壶口处倒出的水柱以轻微的幅度左右晃着。
苏昀从陆钺身后探出了颗小脑袋,疑惑地问道。
“斐容,你的手怎么了?”
斐容用左手端起杯子,摇头无奈自嘲地笑了笑,解释道。
“没事,下午练习灵术时不小心伤到了。”
等斐容回了房间后,苏昀才抬头接着问道,步步紧逼。
“阿钺,你刚才要说的话是什么?”
陆钺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背过身去,作势就要拂袖瞬移离去。
“……天庭长刚刚找我,我先走了。”
苏昀仰头瞅着陆钺,像只蜷在街角的小流浪狗般,又可怜兮兮地扯了扯陆钺的衣角。
“……”
其实扯完陆钺的衣袍后,苏昀就开始后悔了。
……自己怎么能用对付陆钺的那一套去对付陆司长呢?
再说了,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陆司长怎么可能是陆钺呢?
完全不可能。
听说陆司长平日里比天庭长还要忙,再加上寡淡冷漠的性子,绝对不会陪着自己胡闹。
就算对自己稍显特殊一些,也不过是因为他给监罚司立下了一些功劳。
苏昀收回了手,又恢复了最开始一本正经的神情,严肃道。
“陆司长,您赶快去忙吧,抱歉让您担心了。”
陆钺的心刚被那声又甜又软的‘阿钺’彻底攻占,却听小月老下一句就又恢复了冰冷的‘陆司长’与‘您’。
炙热的内心就像猛地被倒了一盆冰水,尖锐的冰棱混着冷水扎得心脏难受地收缩起来。
脑海中的字典顺应时势地翻到了印有‘自作自受’的一页。
陆钺默不作声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条项链,轻柔地给苏昀戴上。
“照顾好自己,遇到事情就通过这柄小剑来找我。”
那条项链说是项链,更不如说是保护灵器,坠饰是缩小的古朴青铜剑,流转着细碎银光的链则用护心石所锻。
好硬核的项链。
浑身散发着一股‘我不好惹,别乱摸’的冷傲气场。
苏昀沉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说道。
“……陆司长,这串项链好像一个flag……”
就像作战前的士兵如果说家里的未婚妻还在等他回去,那大抵百分百是要领盒饭,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