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月有些受不了自己脑海里道德谴责的声音,忍不住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想要打断这个声音。
啪的一声,像是打蚊子一般。
听到声音的于念冰,像被打扰了睡眠,有些不满地扭了扭身子。
宋时月下意识地低头看于念冰是不是醒了。
结果,人是没醒。
那不知道被于念冰怎么扯成那样的领口,裂开的那整片的布却是都打开了。
米白色的,真的很薄。
大小合适,正是可满握一手,好像,还真是有点儿透……
宋时月不禁想到了地球上,还在和平时期时,那时候自己还小,过年前按风俗,家家户户都要提前蒸馒头,蒸包子。因为一次蒸的种类太多,光是按有没有褶子,是不是光面,还不足以区分所有的馅儿。于是就有了用筷子头沾着红色的食用色素,在包子馒头按点点儿的方式。
在那时候的许多年里,宋时月最喜欢吃的,是光面的,上面有一个小红点的萝卜丝馒头。
细细的萝卜丝,混着猪肉和油渣,香且不腻,最是让人惦记。
那会儿,还是大蒸笼,一蒸笼的包子馒头出来,满满当当的。刚拿下来的时候,热乎气儿白花花的一片,都烫得有些熏眼睛。
那会儿还小的宋时月,却是馋得有些等不得那热气散去,就趴在蒸笼边,赶紧地看这笼里头有没有光面儿的,上面有个小红点的馒头。若是没有,便得沮丧得等下一锅。若是瞧见了,便真是等不得放凉,就急急地刨出一个,烫烫地抓在手里。
就是那么急,就是那么馋,就是那么心痒难忍。
就像是现在,目光在那米白色薄布上再一次匆匆略过的宋时月。
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也不是故意的,宋时月在脑子里的道德谴责开始前,赶紧地为自己辩解。
只是,身体,却是不一样的。
莫名有些发烫的身体,突然有些饿的肚子,和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几下的心,让宋时月的呼吸一时有些急促。
就像是幼年时对萝卜丝馒头的馋,末世时力量使用过度空腹的饥都被结合在了一起……莫名的,难忍。
偏生宋时月也弄不清楚,自己在忍耐什么……
小时候的萝卜丝馒头,热乎乎的握着,真是软乎啊。最终,宋时月只能在心里,如此对自己默默道。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
且不说前半夜的种种,这后半夜,也是有人好睡,有人……难眠。
于念冰睡得迷迷瞪瞪的,总觉得觉得脸上好像有点不对,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还湿乎乎的……
偏生前一晚太折腾,便是于念冰意识上觉得有些不对,可脑子却是发沉,眼皮也睁不开,这般稍作努力一下,就有被睡意盖了过去,于是醒却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冷热交替,可能是更多,总归于念冰总算趁睡意一个不注意,醒了过来。于念冰下意识抬手一摸,眼睛上热乎乎还有点湿的,竟是个湿面巾。
“醒了?还早,再睡会儿。”
身边响起的宋时月的声音,让准备扯下湿面巾的于念冰生生顿住了动作。
前一晚的事情,像十倍速的电影一般,在于念冰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真的很想就此失忆……
于念冰的手微抖着松开了盖在眼睛上的湿面巾。
不能失忆,失明也行吧……
当然是,不行的。
就在于念冰准备盖着这张湿面巾到天荒地老时,它被人拿走了。
然后旁边是稀里哗啦的水声。
于念冰忍不住地睁开了眼,不睁也罢,一睁眼就觉出了眼睛似乎没有自己睡梦中感觉到的那么沉重和酸涩。
帐篷外的天,似乎还没开始亮起来。帐篷里黑黑的,于念冰刚睁眼,什么都看不清,眼前还有些发晕。
“还早,还能再睡二十几分钟,一会儿我叫你。”宋时月拧干手上的湿面巾,转头见于念冰已经睁开了眼,笑着说道。
“不……”于念冰坐起身,刚想拒绝,旁边的黑影飞快地转动了一下。
揉了揉眼睛,于念冰发现,好像宋时月一下子从面对自己,转成了背对……
所以……
昨天的事情是过不去了吗?
于念冰心中如千钧重石临空坠地。
只是不待于念冰再多想,宋时月却是坑坑巴巴地先开了口:“你……你的……衣服昨天好像坏了一点……你看是要换一件包里备用的,还是……我一会儿去问冯助借点针线回来补一下。”
衣服?
于念冰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纵是帐篷里光线不佳,于念冰也依然模糊地觉出了身前衣服的不对。
再一摸……一片布片就随着自己的手打了开来。
于念冰:“……”
没失忆,于念冰不难记起昨天自己扒拉扣子的时候,好像是大力了一点,最后扯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裂开的声音。只是那会儿心里事情多,那一下手又被扣子勒得很疼,后来又……竟是没顾得上看一看是什么裂开,就一觉睡到了现在。
便是看不清,于念冰也能摸出来,这是领口的布都被扯开了,连里面的……都能摸到了。
所以……昨天自己就这么睡的?
有些木楞地看向帐篷一角,刚才宋时月似乎用过的,像是水盆的两个东西。
所以……宋时月昨晚,开过手电筒了吗?
于念冰心中一惊,搂住了身前的碎布之后,其实心中是有莫名的,似乎不该出现的一喜的。
你看到了吗?那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好吗?
于念冰是想这么问的,只是顾忌着直播,到底没问出口来。
不过看宋时月这般敏感,一下子背对了的样子,于念冰对昨晚那个意外的执着,总算是散了那么一点点。
当然,还是依旧有些介意宋时月回来之后就没有脱掉那个的事情的。
“我换件新的吧。”于念冰说着,准备起身去拿帐篷外的背包。
只是宋时月的动作更快,竟是拉开帐篷拉链,手一伸,就把外头于念冰的背包拿进来了。
于念冰记得吧……自己这包好像放得离帐篷门还是有点距离的。
这是……早早就备着了吗?
“我出去,你换吧。”宋时月说罢,飞快钻出了帐篷。
帐篷里又剩下于念冰一个,只是这次,她并没有觉得憋闷,反倒是……有点想笑。
宋时月……可真的是……
明明自己昨天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她今天居然待自己,还是那般赤诚。
于念冰边换着衣服,边用她开始有些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看向帐篷一角的两个盆。彻底清醒过来之后,睡梦中眼睛上冷热交替的湿乎乎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已不用多问。
所以,这个人真的不介意吗?
就因为那么一次救命之恩,被做了那样的事情,都不委屈一下,不生气一下,甚至连沉默都没有维持很久吗?
于念冰又想到后面宋时月主动的那个拥抱……
难道……这个人,是会用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的么?
那如果……
于念冰一下子捏紧了自己刚换好的衣服的衣角,阻止了自己再想下去。
前一晚还在害怕对方以为那个意外是挟恩以报呢,今天自己就开始想什么了?
只是,光是回忆那次意外时唇间的柔软,就让于念冰的心,一时再难平静。
是呢,有了裂缝的东西,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补好,恢复往日的坚固的呢。
待于念冰换好衣服,叫了宋时月进来,两人都颇为珍惜天还未亮的这一小段鸵鸟时间。
宋时月又拧了一次湿面巾,劝着于念冰再睡会儿。
于念冰知晓她藏于言下的用意,乖乖地躺下了。
这次,是冷面巾。
冷热又交替数次,在宋时月看来,于念冰的眼睛看起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算是稍还有些暂时退不去的粉,也可以用晚上被闹了一场,后来没睡好遮掩过去。也不枉自己早早爬起来,搓了那么多次湿面巾。
只是宋时月终究还是经验太少,大大低估了星网上的观众。
前一晚,从于念冰开始哭就一下子被猜着了,后面居然还开了不少时间的脑补车……
而今天早上,从宋时月打了水进帐篷开始搓毛巾,就有观众从她打水的声音,和搓毛巾的声音,猜到了她在做什么。
当然,那么猜的,只是正经观众。
至于深夜开了一夜脑补车的那些……
“打……打水进来了……”
“拧……拧毛巾的声音……”
“是……是擦呢么……”
“我粉了这么多年的小冰块啊……我以为无论她和谁在一起,都是早晨能生龙活虎爬起来的那个啊!”
“弱弱地说一句,就我宋姐的手劲儿,起不来也是很正常啊……”
“???”
“说!你家的水表是不是也被你移到外面了!”
“我从现在开始兼职小月球的话,宋姐能对我们家小冰块温柔一点吗?”
“虽说一夜之后起不来床,也真的是……很让人说不出的……感慨。但是吧,这种清晨起床端水进去帮着擦也是真的……我的少女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