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君殊 (苏舟尘)

君孑倒是没想到当初认识的这个神龙少年竟有如此的洞察能力，他还以为那时候自己在一旁暗中帮助做的是□□无缝，不会被人察觉呢。
小看他了。
君孑道：“那我将你变成主灵，你就不能再用你以前的能量了，你现在只能用亡灵作战，你……能接受吗？”
青玟道：“要是不这样，我已经死了吧。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谢谢。”
君孑犹豫了一下，道：“虽然咱俩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吧，总感觉你跟以前比起来变了不少，是因为在妖族发生的事儿么？”
若青玟不是他的主灵，君孑不会这样子问。可既然如今已经是了，就不能对各自的底细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他、青玟还有凛，他们三个人现在已经算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青玟的情绪开始有些不稳定起来。
君孑连忙道：“你要是没准备好可以先不用说，以后想说了再告诉我。当然你要是一直不想说也没关系……”
青玟道：“你带我去祭坛那边看看吧。”
君孑从窗户往外边一看，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天色暗了下来，正是出去四处游荡的好时机。
“那行，我带你去。”君孑说着，下床看了眼刚睁开眼的沈终殊，“青玟醒了，我带他出去一下，你继续修炼吧。”
沈终殊点头，目送君孑走出了土屋子。
夜晚的妖族领地上还是有许多夜行动物耐不住寂寞跑出来玩，君孑很小心的绕过了他们，往祭坛那边过去。
祭坛算是妖族的一个禁地，不到祭祀的时候，很少有人会靠近这里，这也是给君孑行了一个便利。
蹿上祭坛，君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青玟出现在了他身边，跟他并排坐在一起。
君孑侧头看青玟，还是当年那副少年的模样，只是眼里多了点当年所不具备的哀伤。
青玟看着自己的龙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是真的喜欢她的。”青玟突然开口，“从遗迹里她救我那会儿开始就喜欢了。”
君孑抬头望着星空，“她是妖族的新首领么？”
“嗯。”青玟声音很低，“她也算不上有多漂亮，比起你易容的差远了，但我就是很喜欢她，我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君孑默默的听着，没有出声询问或者打扰。
“可是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喜欢她的同伴，那个跟她一起进入遗迹的男狐妖。”
君孑想起了当时在遗迹里确实看到青玟和一男一女两个人走在一起，当时他还感慨说青玟艳福不浅，没想到，这三人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关系。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我当时真的很羡慕乌霄，羡慕他能得到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的爱，他真的很幸福。” 青玟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像是透过自己的白骨看见了那一幕幕回忆，“我在知道乌颜的心以后就不奢求什么了，但我还是想要多陪陪她，哪怕一天也好，我就想多看她几眼，那样我回龙岛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好遗憾的。”
“有一次，乌颜说她们妖族的边缘结界有些不稳定，我就自荐说可以帮他们稳固结界，也算是还她救我的人情。可谁知道，在加固结界的前一天，妖族的老首领死了，而他的尸体旁边还有我的贴身吊坠。”
“那枚吊坠是父亲给我的，乌颜乌霄都看见过，他们一见着吊坠和老首领身上的抓痕，就断定人是我杀的。不过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只是……我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屋子就被妖族的守卫团团包围，而带队来抓我的……是乌颜。”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乌颜之前就说过她不想当什么首领，所以我一直都希望老首领可以长命不死，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他，我怎么可能杀他？！可是，可是我看到老首领的尸体的时候，他身上的抓痕，的确是我的，我认识那样的痕迹，那就是我的！”
君孑闭了闭眼。
“我根本没有狡辩的理由，但后来那魔族身份曝光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定是他趁我睡觉的时候控制了我的身体，让我犯下了这样不可挽回的错误。不过我那时候才明白已经晚了……在我被囚禁的那几天里，她来看过我很多次，每一次都冷着一张脸，我不想看见她那副模样，我跟她说了无数遍老首领不是我杀的，让她相信我，可是她却问不是我杀的还能是谁杀的，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根本就回答不了……可是她怎么就没有想过呢，我根本没有杀老首领的动机。我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会亲手促成这一切让她这么年轻就登上这首领之位？我不可能做这样伤害她的事的！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后来，我被押上了祭坛，他们说要拿我的血来祭老首领的在天之灵。”青玟伸出自己的胳膊看了看，“他们拿刀在我胳膊上划了好几下，血很快就流了出来。可是龙血是很珍贵的，每一滴都很珍贵，每一滴都连着我们的本源啊……一次性失掉那么多的血，即便我喜欢她，也不能就那么放任了，所以我开始反抗……其实我运气挺好的，我打到了她身边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那个人就是谋划这一切的魔族，要是我那时候没有误打误撞让他现出原形，她可能到现在都不会原谅我。”
“我那时候已经撑不住了，那魔族占了我的身体，控制我去伤害乌颜他们，我……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颜被我打伤，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不过还好，最后我还是抢回了身体控制权，只是魔族力量太强大，我撑不了多久，所以……”
“你选择了自杀。”君孑终于接上了一句话，心里却有点儿不是滋味。
“嗯，那是最好的选择了。”青玟笑了笑，“我从来都没觉得我是一个那么大义的人，竟然肯为了别人的性命牺牲自己的，我那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一心想要保住她，让她不要死在我的手上，但是这会儿想起来，我还真是挺伟大的。”
君孑知道青玟这么说只是在试图自我安慰自我释怀，他也没有去戳穿青玟的这点儿小心思，因为他不会安慰人，一点点也不会。
这个技能当初忘记加点了。
“哎，君孑，你能带我去见见她吗？我不会出来添乱，我就想再看她一眼，听听她的声音。”
君孑叹了口气，“她几日后要成亲，按照妖族惯例，这些天不见客。你若是想见她，得等婚礼结束……”
青玟愣了愣，然后点头，“好。那个……新郎是？”
君孑答：“大概是乌霄吧。”
“我想也是。”青玟说，“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会儿终于可以得了夫妻的名分，真的是……太好了。”
君孑不自觉的想到了他和沈终殊，虽然他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但也相互陪伴出生入死了好几年，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不说有多么的跌宕危险，但至少……都非常的让常人难以想象。
毕竟，神选之地和暗域这种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得了的。
君孑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也许是该好好地跟沈大少爷谈一谈了。
青玟还在那边说着，“君孑啊，我现在也算是过来人了，提醒你一句，以后你要是喜欢上什么姑娘，一定要确定她没有喜欢别的什么人，那种感觉真的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谢谢提醒，我会的。”君孑说，“要不你和凛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有些关于亡灵法师的事情，凛会给你讲讲。过去的事情我们就当它过去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凛都会告诉你，你……现在方便听这些吗？”
青玟点头，“方便的，那你呢？你不一起吗？”
君孑挠了挠头发，“我有点事得回去一下，就不一起了。”
凛飘了出来，看了君孑两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君孑瞪了凛一眼，“老大你好好跟他说说我们的任务还有大陆局势，我回去了啊……”最后这几个字说的还有些心虚。
凛摆手，“赶紧回去吧你，我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于是君孑一溜烟的跑了。
进土屋的时候，君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说的是要好好谈一谈，可是这要怎么谈？怎么开头？
沈终殊在君孑回来的时候刚好完成了一个周天的修炼，睁眼看他。
君孑一寸一寸的挪到床边坐下，也没有去看沈终殊，眼睛盯着窗外，“嗯……沈大少爷啊，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沈终殊已经将君孑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可他不明白君孑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主动开口要谈话。
“就是感情那方面的事儿。”君孑一咬牙，豁出去了，“我就想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你如实回答我啊？”
沈终殊看君孑没有转头看他的意思，也不强求，“你说，我不骗你。”
君孑于是道：“就是吧，要是我们当初没有中憎情妖花的套，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喜欢我？”
沈终殊回答：“不好说，但憎情妖花是个媒介。”
君孑道：“那你对我的……是责任么？”
沈终殊听懂了君孑的意思，摇了摇头，“感情这种事，我绝不会儿戏。”
也许是夜的影响，又或许是白日里被无意中隐藏起来的情感冒了头，君孑有些紧张，心跳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我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这回别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