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二婶不是很乐意就是了,不过这些家长里短,秦明惠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同芳菲提起,平白的惹她烦忧。
饶是听明惠这样说,靳芳菲心中仍然过意不去,“不如这样今日我做东约上明仁表哥和明杰表弟一道去翡翠居玩儿?”
翡翠居地处一处青山半山腰,依山傍水,端的是环境雅致,品味高亮,是如今京城世家公子小姐常去品茗赏乐之所,靳芳菲也是偶然听秦明杰提起他去过后一直念念不忘,因此才想趁着今日算是给他二人赔罪。
秦明惠微微诧异,“芳菲你出手可阔绰呀,翡翠居一次也得上千两呢。”
看来这个表妹真人不露相呀。
靳芳菲笑容羞涩,“这次出门我偷偷撬了娘亲的银库,所以……现下银两颇为充裕。”
秦明惠却是笑容一僵,抬头望了望屋檐,的确真人不露相,溜门撬锁样样精通。可见表妹一脸单纯毫不隐瞒的模样,似乎她这样做并无不妥,毕竟出门在外,钱财是必需的。
秦明惠叹道:“表妹好手段。”
“不过你右手才伤着,这些日子还是在府中养伤罢了,翡翠居下回再去。”便是他们想去,也得看祖母是否同意,昨日听闻表妹受伤,头一个吓着的便是祖母。
靳芳菲对秦明仁兄弟二人有愧这才提出翡翠居一行,如今自己有伤若是出门一个不慎反而再次牵连他们,因此芳菲并未执著出门一事,只道:“那我明日同明杰表弟先约定好,他听了一定开心。”
秦明惠笑了笑,想起先前来时芳菲独自一人傻笑的模样,道:“芳菲,先前我来时见你手里拿着样东西,不知是何物,你盯着也能笑半晌。”
芳菲闻言小脸一红,倒也大方的从袖里拿出来给秦明惠看。
秦明惠一看是支玉簪,虽式样普通但胜在触手生温,纹理清晰,是块好玉雕琢而成,不过这样一支簪子哪里值得芳菲盯着傻笑。
好在芳菲及时为她解惑,“这是伍思才的。”
秦明惠顿时有一种清明之感,原是伍思才的,莫非是睹物思人。
秦明惠道:“不过既是他的又怎会在你这儿?说来,我还不知昨日究竟发生何事,你武艺极好,骑射自是不在话下,怎会坠马受伤?”
昨日芳菲一行三人回来的匆忙,加上芳菲有伤,兄弟二人被关罚跪祠堂,秦明惠对狩猎场发生之事只知道个粗略,其中细节并不知。
思及昨日种种,靳芳菲有种恍然隔世之感,正好她也有烦恼之处,便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统统告诉了秦明惠。
秦明惠听后,大叹,“芳菲,你当真是女中豪杰,旁人是英雄救美,反倒是你美人救英雄……不对,伍思才这般也算不得英雄,如此柔弱不堪风雨。”
秦明惠心想难怪昨日听秦明杰嘟嘟囔囔的嘴里骂着伍思才,其中曲折原是为此。她心头一时不知是该为表妹喜还是忧,喜的是表妹终于同伍思才有了联系,忧的是这伍思才未免太秀气了些!
靳芳菲道:“我听闻他胎中带病,生来便体弱多病,这般体质想要习武也难,好在旁的倒无大碍。”
秦明惠一怔,眼神微妙,到底是要嫁出去的表妹,如今这话里话外哪句不是向着伍思才,看来她很有必要对伍思才重新定位。
秦明惠将玉簪还给芳菲,叹道:“可你不是说他将你和你大哥认错了么?”
提及此事,芳菲努了努嘴,“他眼瞎呗。”
察觉芳菲话中隐忍的怒气,秦明惠抿嘴笑起来,“哟,跟我这儿生闷气呢。不过这事我想也怨不得他,我记得你幼时常打扮的像个男子,你一身武艺出面救他于危难,他下意识的将你视作男子也并非没有可能。”
靳芳菲不听,“可他只要好好打听便知我大哥根本不曾来过京城!”
靳芳菲有一大哥名叫靳飞,却并未她亲生胞兄,而是芳菲大伯的遗孤。当年芳菲大伯靳湛在战场上战死,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后过了一年靳飞的母亲也因积郁成疾病重不治去世。靳卢见靳飞不过四岁,身世可怜又是亲侄子便将他收养视作亲生儿子,但靳飞一直养在京外外祖家,因此旁人虽知靳府上兄妹二人,却并不知其中渊源。
秦明惠见芳菲小姑娘娇俏,忍不住取笑道:“你若是生气便去告诉伍思才去。”
靳芳菲对上表姐的笑,哪里不知表姐取笑于她,红了脸没再开口。
等笑够了,秦明惠道:“这事不知内情之人谁会特意打听表兄是否来过京城,要我看呢,此事还是因早些告诉伍思才,你如今又救了他一次,加上往日的情分,你们二人之事岂非是水到渠成?”
虽秦明惠觉得伍思才此人不能成大才,可若是芳菲中意,伍思才又品性端正,秦明惠还是很乐见两人终成眷属。
不想芳菲闻言却叹起气来,脸上带着愁绪,她搅着食指,带着女儿家的心事,叹道:“我又不知他是否真的欢喜我,若是他因着往日的承诺……我反而成了携恩要挟了么。”
秦明惠在心中一叹,难怪不是最是痴情难。
“你于他有恩无论是往日还是如今皆是事实,如若芳菲你真的担忧,便暂且压下此事不告诉他,你二人再多相处些时日自然明白他对你是何心意。”
秦明惠心里的话是,芳菲这般独一无二的女子,欢喜他伍思才是他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他辜负芳菲,她一定叫人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芳菲想了想同意表姐的提议,暂且不将幼时之事告诉伍思才。
表姐妹二人说起闲话,日头渐渐拔高,外头流云道是西伯侯府公子登门致谢时,芳菲还有些不可置信。
秦明惠略略点头,道:“这才算像样么。”
想了想秦明惠又问:“现下谁陪着西伯侯公子呢?”
来人回道:“老夫人请了大公子和三公子作陪,现下正在花园用茶。”
秦明惠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过了片刻,又有人来,这回是管家秦叔。
秦明惠看了一眼芳菲,笑道:“秦叔这会儿怎的会来,可是祖母有吩咐?”
秦输福了福,应道:“是西伯侯府上的伍公子前来登门致谢,特意给表小姐捎了贺礼,老夫人命老奴送来。”
芳菲眼眸亮了亮,叹道:“原不需要这些虚礼。”
秦明惠啧了一声,道:“如何不需要,秦叔快让人拿上来看看,我倒是要瞧瞧这西伯侯公子品味如何。”
秦叔挥了挥手,只见数十个丫鬟鱼贯而入,手里端着雕花木盘,并排而站。红绸将木盘遮住,并不能看见其中之物。
秦明惠拉起芳菲的手,凑近道:“让表姐替你品鉴一番。”
芳菲嗔了秦明惠一眼,心中却也泛起好奇,究竟伍思才会送些什么贺礼。
秦明惠掀开左起第一个,是一幅卷轴,她轻轻打开,定睛一看,叹道:“哟,名画——大家轩辕大师的画。”
秦明惠看了芳菲一眼,继续掀开下一个,这回房中不少丫鬟露出羡艳的目光。
这是一整套红石榴宝石鎏金头面,连靳芳菲也忍不出露出惊艳的目光。
秦明惠赞许道:“这个颜色很称芳菲。”
说着秦明惠意味深长的看了芳菲一眼,出嫁时戴也很适合。
芳菲自然不懂秦明惠那一眼的含义,她只觉得心跳快的要冲出身体,一种热烈的暖意从心口蔓延至全身,连指尖也变得滚烫。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顶端的红宝石,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真美。”
秦明惠打趣道:“更美的还在后面呢。”
“雪锦云缎,一匹值千金。”秦明惠笑道:“伍公子当真是出手阔绰。”
……
接连看下去,秦明惠渐渐收住原来的玩闹,只因伍思才实在太大手笔了!这随便哪一样不是价值凡多,好些便是宫里的贵人只怕也想要。
西伯侯府这般富贵,看来表妹日后无忧。
秦明惠驻足在最后一个丫鬟面前,想了想道:“芳菲这最后一样你自己看吧。”
她怕她再看下去忍不住占为己有。
芳菲轻轻掀开红绸,眼睫轻颤,然后便如春日的花一般绽开笑容。
秦明惠凑过去看,叹道:“咦……这不是匕首么,倒是精致,还镶了宝石。”
芳菲笑着点头,“嗯。”
有些迫不及待的那拿起静静躺在木盘中的匕首,第一感觉便是轻,轻而便利,十分趁手。
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是芳菲取下刀鞘,拔出匕首,刀尖光亮锋利。芳菲忍不住比划了比划,秦明惠盯着那刀尖退了几步。
芳菲见状收了刀,道:“虽是华丽了些,幸而并非华而不实,这匕首用来防身倒是不错。”
华丽自然是指匕首的外观,秦明惠发现伍思才还真是中意好东西,不过他这一招投其所好用的妙啊。
芳菲握着匕首,再看着面前的一切,心间如春风拂过,暖洋洋的。
突然很想见见他。
如此想着芳菲便问出了口,“现下伍公子可还在园中?”
秦叔被伍思才这一连串价值不凡的贺礼惊到,不妨靳芳菲突然发问,半晌才回神应道:“在,在,老奴来前大公子将将带着伍公子去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