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西伯侯正在怒火中,青笋还是去了,道:“老爷,少爷身子骨单薄,这日头正盛,不如奴才让人沏一壶好茶,您二位也解解渴。”
“滚!”西伯侯一腔怨气正当无处可发,当面便是一脚。青笋应声而倒,胸口一阵钝痛,他担忧的看向伍思才,见伍思才对他摇了摇头,他这才默默退下。
只盼老夫人和夫人来得快些才好。
“我问你,经商这事,你是弃也不弃?!”
伍思才不语,他的目光却给了西伯侯一个坚定无比的答案。
“好啊,好啊,这一个个的,无法无天了!”西伯侯重重的掸了掸衣袖,眸光竟让这三伏天生生的冷上不少,“来人,请家法!”
姗姗来迟的西伯侯府伍管家刚踏进落棠院,听见这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西伯侯却已眼尖的看见他,大手一指,吩咐道:“你来的正好,请家法!”
伍管家头上渗出汗,走上前恭敬道:“老爷,少爷身子骨差,哪里受得了家法,届时还不是您心疼么。”说着,伍管家去看一言不发的伍思才,劝道:“少爷,您给老爷认个错,父子俩敞开谈,哪儿来的深仇大恨。”
不想他好心递梯子,竟是无人接。父子二人,一个较一个沉默,让他愣在原地,形同摆设。可这两个主儿,哪个皆不是好打发的,得罪了谁他皆没有好果子吃。
想了半晌,管家又给出一个理由,“老爷,少爷年幼,难免胡闹,可动用家法只怕太过苛责,不如好好教导,引导少爷走上正途方为上策。”
伍思才心中哼了一声。青笋侧目,他家少爷年幼,这借口伍管家是如何想得出来的?还不如先前的身子骨差呢。
果然,西伯侯惊道:“他年幼?!我在他这个年纪都成亲了!你看他干得一桩桩,一件件,哪桩哪件是年幼的人做得出来的?”
想到今早同那帮老狐狸聚会西伯侯心中便有一团火在燃烧。意恩侯那个老不死的,明里暗里的便讽刺他生了个不学无术,只会钻钱眼儿的儿子。虽那老不死家里那个也是个扶不起的,但纨绔子弟多如牛毛,可没一个像他家这个,一心爱钱,学那下贱的商贾经商,仿佛他西伯侯克扣了他的零用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西伯侯府已经穷的揭不开锅嘞。
真真是丢脸!惹人笑话!
先前他好言好语的劝他放弃经商,即便不考取功名,当一个富家闲人也是好的,可他呢?不识好歹,顶撞于他,还说什么这辈子永不可能放弃经商。这简直是要让伍家的列祖列宗们从棺材里气出来啊,他伍其渊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怒其不争的西伯侯恨恨的捶在胸口上,“把他给我绑起来,请家法!”
伍管家闻言目光复杂的在父子二人之间逡巡,轻轻叹了叹。
大概是见西伯侯动了真格,一旁的小厮们不得已走到伍思才跟前,道了声,“对不住了,少爷。”
伍思才被绑在一根长约一人的木凳上,神情依然倔强,他知所谓家法是用一根长半人高的宽五指的戒尺打在背上。听说从前他爹便挨过家法,大半个月没下得床,一直养着才慢慢见好。虽他一直怀疑此事的真实性,毕竟他爹同样是独子,以祖母对他的疼爱,对亲生儿子又怎会舍得。
他知晓只要服个软,爹便会原谅他,可今日他不想这么糊弄过去了。他身子差,大不了养个个把月便是。
“戒尺给我。”西伯侯接过下人拿来的戒尺,叹道:“儿啊,你莫怪爹心狠,实在是你年幼,不知这世上,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将你淹死。”
伍思才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心中只道怕是你怕被唾沫淹死才是!
要说西伯侯自己,也是心痛的,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儿子,哪里舍得。不过为了日后,西伯侯还是决定要好好的教导伍思才。
他抬手,正要落下。
“我看谁敢打我的宝贝孙子!”
西伯侯一听,身子一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戒尺。
这个混小子,告状的功夫倒是一流!
恶狠狠的瞪了伍思才一眼,西伯侯才转身扬起笑,正要行礼,可他娘伍老夫人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奔向绑在凳子上的伍思才。
西伯侯暗叹,想当年他也是俊秀公子一个,他娘对他简直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倒好,啥都被这混小子抢了!
虽如此想,西伯侯还是笑着脸道:“娘,你怎来了。今儿不是要去顾老太君府上用茶吗?”
伍老夫人一看他便骂道:“若不是顾姐姐今儿个身子不爽快,我没去成,我还不知你竟要对我的宝贝孙子下黑手!”
说着还指了指西伯侯手里的戒尺。
黑手?西伯侯心里那个冤枉。
“娘,想当初您罚我家法时可没说是黑手啊?今日,我不过是因为混小子犯了错,略施惩戒,哪儿有您说得那般严重。”
伍思才一听,他爹竟然真的被罚过家法,不知是为了何事。再看老夫人脸色有些不自然,竟还不敢看他,莫非还与他有关?
青笋有眼力的上前麻利的替伍思才解开绳子,伍思才得了救却不站起来,依旧趴在木凳上,好奇道:“爹,你当初是为了何事被罚?”
西伯侯一看,怒道:“谁解得绳子!混小子,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老夫人来了,伍思才知今日这顿家法是免了,心中庆幸却也有些无奈。他此时好奇的另外一事,仗着有人保护,不管不顾的问:“爹,您不如同儿子我讲讲,您到底是为了何事才被罚,莫非是您在外沾花惹草被发现了?还是赌钱输光了?”
“你这个不孝子,有你这么说老子的嘛!”西伯侯戒尺一挥,“看我今日不把你这个混小子打得皮开肉绽!”
“嘭——”
伍老夫人的拐杖猛的砸在地上,“混小子,混小子,这是你亲儿子!他是混小子,你是什么?”
“混老头子呗!”
话落,有几个小丫鬟没忍住,连伍老夫人也没忍住,勉强说了一句,“不准这么说你爹。”
“你闭嘴!”西伯侯瞪了伍思才一眼,旋即又道:“今日便是娘在此,也救不了你!”
话落,他又看向老夫人,“娘,你也看到了,这混……思才他如今这年岁,哪家的少爷像他这般不务正业!整日睡到这日上三竿还不醒,连书也不学,便在外边儿东走西逛,这样下去我们西伯侯府迟早得日落西山,衰败了去!今日儿须得好生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错就改,早日回到正途!”
伍老夫人一听,“呸呸呸!什么日落西山,衰败了去!祸从口出,你难道也不知?快求佛祖收回了去!”
西伯侯连忙双手合十在胸前,默道:“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伍老夫人也不是个只会溺爱的主儿,她想到西伯侯府的未来,遂语重心长的劝道:“才儿,你爹说得话也在理儿,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能做个富贵清闲的公子哥儿,但若是想要长盛不衰,富贵荣宠,那还是得上进,谋得个实事来。”
伍思才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又不是真的西伯侯府三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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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想到这个困扰了她十几载的问题,伍思才便总觉得心中有一团浇不灭的火。
女扮男装,顶着侯府三少爷身份活了十七年,每日战战兢兢怕被旁人发现身份,活得浑浑噩噩,有时她也希望自己真的是三少爷,而不是见不得光的三小姐。
但是,她有她爹说得那般差吗?
伍思才不服,辩驳道:“我几时不务正业了?我每日忙着呢!多的是人等着见我,多的是事等着我处理!”
西伯侯一听便知他说得是经商之事,便道:“你那些事儿算是个正经事儿么?哪家的少爷像你那般外出经商,一副掉钱眼儿里的样子,没得辱没了我西伯侯府的名声!早点把那些商铺给我关了,回府读书!”
“其渊!”
其渊是西伯侯的字。
伍老夫人阻止不及,着急的去看伍思才,她是知道的,伍思才是真心想要经商,这也是为何她虽不赞同但也不曾出手制止的缘由。
“才儿,你别听你爹胡言乱语,他这是气话呢。”老夫人劝道。
伍思才这时哪里听得进去,她一脸愤怒而又落寞的盯着西伯侯,冷声道:“原来您便是这样看我的,嫌我给您丢人,嫌我败坏了西伯侯府的名声!不过呢,您越是嫌弃,我便越要这么做,今儿您除非把我打死在这儿,否则我绝不会放弃经商!”
西伯侯也是一个暴脾气,“你若是非得做个下贱的商贾,别怨届时我不认你这个混账儿子!”
伍思才眼泪在眼珠子里打转,下贱的商贾,这便是她爹的看法。她心中委屈得不行,口不择言,“不认便不认!谁稀罕似的!有本事便再生一个啊!”
话落,伍思才眼泪快要止不住,她转身要走,却又在抬脚的瞬间僵在原地。
“娘……”伍思才吓得眼泪收了回去,她刚才并非有意说那样的话,只不过是气得没边,她没想过她娘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