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 (烦龙龙)

　　
　　老头三两下把原本左思归呆着的那块地扫干净，迈着步子蹲到了左思归前面。
　　
　　老头说的话实在太有杀伤力，左思归立刻把音量降低了三个八度，小小的哼哼。
　　
　　老头上下打量了下左思归，看他龇牙咧嘴的揉腿，然后伸出了老树皮般的手，闪电般的在左思归的双腿某处一拍。
　　
　　立刻的，一股子热流从被拍到的地方蔓延了全身，左思归一下子舒服了起来，迟迟疑疑的站起来，朝着老人致谢。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来这老头子不是什么善茬，单是刚才那一手，他都没看出来人家是怎么出的手。
　　
　　左思归的眼睛里满是戒备，但是还有着迟疑和谢意。
　　
　　说实话，天真的可以。
　　
　　老头噗的一声笑出了声：“不用怕我，我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可不会和妖魔住在一起！”
　　
　　左思归嘴快，直直的就说出了声：“妖魔这种东西，必须交给猎魔人联盟消灭掉才行，否则终究是个祸患！”
　　
　　老人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老头子活着这么大把年纪，一半的日子都是和妖魔在一起过的。”
　　
　　林佑、左思归：！！！
　　
　　这是承认了，那小女孩确实是一个妖魔！
　　
　　“她没害过人，也没吃过人肉，现在和老头子我隐居在这里，就不要叫人来打扰我们清净了吧。”
　　
　　老人拄着扫把站起来，平视着左思归，眼神安静如水：“老头子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就让我安安静静走完最后一程吧，看在我刚才帮了你一次的份上？”
　　
　　左思归沉默了，他是想要把所有的妖魔都千刀万剐的，但是一个刚帮过老人这么请求他，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
　　
　　林佑飘在半空，看到小女孩捧着一瓢水蹬蹬蹬的跑过来，举到了老人的手边。
　　
　　“喝水。”
　　
　　老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接过了水瓢，左思归脸色复杂的看着一个人形妖魔给一个人捧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女孩还在打量着左思归，使劲儿嗅着空气里的气味，试图找出左思归和昨天的左思归的不同。
　　
　　老人喝完了水，把水瓢递给小女孩，又开始扫他的地：“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客人要去，就让囡囡带你去吧。”

　　给一个妖魔取‘囡囡’这样怜惜的名字…………
　　
　　林佑飘在半空，看着小女孩拉住了左思归的手。
　　
　　左思归手指瞬间僵硬，但还是顺着小女孩的力道走了几步，又迟疑着停住脚步，转过头。
　　
　　“如果…………如果您走了之后，她怎么办？”
　　
　　老人手下不停，把落叶堆积在一起，淡淡的苍老声音响起，隐含了一种亘古不变的东西。
　　
　　“我走了，囡囡自然就活不了了，这是我和他们发的誓。”
　　
　　他活着，妖魔自然能活成人类小女孩的模样，他死了，妖魔就还是妖魔。
　　
　　左思归沉默了一下，朝着老人深深行了一个礼，然后把手放在了小女孩的小手里。
　　
　　左思归走了，林佑还飘在原地，他总觉得这个老人身上有一种很违和的东西，让他如芒在背，坐卧不安。
　　
　　老人扫着地，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我知道你在这里，但是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
　　
　　林佑猛地一哆嗦，看着老人准确的转头，转向了自己的方向。
　　
　　已经衰老浑浊的瞳孔映不出林佑的脸，却让林佑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个警告。”
　　
　　老人的声音变得淡漠：
　　
　　“不要试图去做不能做的事！”
　　
　　林佑僵住了。
　　
　　“永远不要！”





第13章 第 13 章
　　林佑慢悠悠的往左思归的方向飘着，脑子里却想着刚才的事情。
　　
　　老人的态度让他费解。
　　
　　他看着林佑虚无身影的方向，神色复杂，因为老态而浑浊的眼里却带着明显的恨意，如烈火灼烧，如洪水倾泻。
　　
　　他看的很清楚，所以费解。
　　
　　他和这老人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但是那恨意却如此的清晰可见。
　　
　　为什么？
　　
　　他哪里得罪了这个老人？
　　
　　总不能是他昨天晚上吐在人家院墙外面的那一滩————让老人恨上了他吧？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一个老人的恨意，只能追溯到久远的，无法忘怀的以前，而不是浅薄的，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现在。
　　
　　林佑挠了挠自己透明的灵体脑袋，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难不成在左思归旁边待久了，连智商也下降了？
　　
　　林佑打了一个寒噤，甩开了这可怕的想法，加快了速度。
　　
　　而留在原地的老人停止了打扫，丢下扫把踉跄几步扶着旁边的大榕树，一声接一声的咳了出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连肺脏都能随着一起咳出来。
　　
　　好半晌，他才颤颤的坐在榕树根上，取出了一个红绳系着的小巧骨制品，轻轻的摩挲了起来。
　　
　　小小的骨制品刻成一个莲花骨朵，有几瓣微微张开，露出最中间含苞欲放的一点鲜红。
　　
　　他看了半晌，最终叹息了一声，把它收了起来。
　　
　　“当年你说的话，果真要实现了吗？”
　　
　　老人撑着腰从地上拾起了扫把，又开始扫那纷扬的落叶。
　　
　　“四十年，已经这么久了啊………………”
　　
　　苍老的叹息声在小小的院子里散开，被风吹成了一片一片。
　　
　　林佑找到左思归的时候，左思归正在胡吃海喝，他的对面坐着小女孩，似乎也知道自己暴露了，就毫不避讳的捧着一只肥鸡放血喝，看那表情，活像恐怖片里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的无辜小演员。
　　
　　林佑不忍直视的扭头看左思归，左思归埋头大吃，就像一头饿死鬼。
　　
　　林佑有点心虚。
　　
　　他昨天晚上可是用人家的身体吐了两次，这会儿左思归饿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林佑干咳一声，飘到左思归旁边，左思归瞟都没有瞟他一眼，只在心里给他发了一道电波：
　　
　　‘你怎么那么慢，我都快吃完了，唉刚才还不觉的，一闻到饭味就感觉肚子里怎么这么饿，跟饿疯了似的。’
　　
　　林佑默默的把头从房顶上伸了出去，实在是没脸说自己晕鸟，糟蹋了左思归昨天吃进肚子里的粮食。
　　
　　等左思归吃完，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小女孩就放下那只已经死翘的小母鸡，撸袖子准备收拾桌子，左思归就活像被火烧了一样的跳起来，端起了大半盘子。
　　
　　‘囡囡，这些放在哪里？’
　　
　　左思归自然的问小女孩，惊掉了林佑的大牙。
　　
　　雾草我就离开了这么一会，你们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林佑吃惊的不行，看着左思归跟着一头妖魔端盘子放进厨房，然后帮着妖魔打了一桶水。
　　
　　林佑可是知道左思归有多崇拜猎魔人，有多讨厌妖魔，而现在的他却在和一头妖魔和谐共处，怎么能不让林佑抓心挠肺的想要八卦一番呢？
　　
　　‘喂喂，怎么了，不想当猎魔人了？’
　　
　　林佑揶揄的笑着问：‘觉得妖魔还是不错的？’
　　
　　左思归摇摇头，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她…………囡囡跟我说，她已经维持这副样子，在这个庄子里生活了四十六年了。’
　　
　　林佑目瞪狗呆：我了个，万年萝莉啊这！
　　
　　‘四十六年，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离开这个庄子。’
　　
　　林佑：‘妖魔居然是被生出来的？！’
　　
　　左思归奇怪的看了林佑一眼：‘当然了，它们就算不是人，也不能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吧？还有你重点是不是偏了？’
　　
　　被左思归的吐槽噎了一下的林佑憋了憋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说你说。
　　
　　左思归于是继续扮演自己的哲人，惆怅的叹气：‘四十六年，等那位前辈死了，她也就要跟着死。’
　　
　　林佑：………………
　　
　　‘你不会觉得她可怜吧？’
　　
　　左思归顿了顿，点了点头，少年的脸上带着一点茫然，还有一分遮掩不去的稚嫩，说来，他也只有十五岁。
　　
　　很容易热血上头的年纪，也很容易…………被打动。
　　
　　左思归一直想成为一个猎魔人，梦想着能够亲手逮住吃人的妖魔，把它们撕成一块一块的去慰藉被伤害的百姓，但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妖魔却是一个弱小的，还没有他腰部高的一个人类幼崽状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