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然配不上我儿子,但是你和他订了亲,你这辈子就得是他的人,到了地下你也得给我清清白白去伺候他!今天这人你必须交出来,我叫了村长,待会儿他也会过来,让他看看你这不守妇道,寡廉鲜耻的人。”
常氏话说的很难听,看热闹的几人心里都是啧啧感叹,不过她们也不同情周清梧。未出嫁的姑娘,家里藏着男人,的确是不像样,败坏风气。
更何况据说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落在他们村子里,那村子就是那公子的恩人,都该承一份情,怎么能让这哑女一个人占了。
周清梧心里也明白这些人就是眼红了,这才撺掇常氏出头。这时候有口难言的苦楚就越发明显了,她比划着手势她们根本不理会,也看不懂,只是嘴里七嘴八舌说着那些诛心的话。
就在周清梧快崩溃时,身后的木门突然发出一声嘎吱动静,有人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孟初晞在屋里把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妇人说的话不堪入耳,可是周清梧有口不能辩,外面赤裸裸就是一场单方面的□□。
她怎么都无法忍受,一想到那个小姑娘一个人面对着那些人,孟初晞就心如火烤。腰处的伤动作一大还是痛的钻心,但是她不能再像那天一样躺在这任由周清梧因为自己受辱。她艰难起身,披了件外衫,捂着腰间的伤一步步蹒跚走出房间,然后穿过大堂打开了门。
这段路不过数十步,孟初晞就已经冒出一头汗,脸色也因为疼痛有些苍白。门打开后,她扶着门框再次上前一步,拉住了周清梧的手,把人往身后带了两步,看着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一群女人,沉声道:“和野男人厮混,寡廉鲜耻,败坏名声?你们这不分青红皂白,以讹传讹,上下唇一碰,围在这欺侮逼问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又有多懂得寡廉鲜耻?”
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的漂亮姑娘从屋里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呆住了,当下话都一滞,怎么是个女人?
但是随着孟初晞这话一出。原本呆愣的常氏几人顿时脸色青白交加。
常氏怒不可遏:“你一个晚辈,就这么对我们这群长辈说话,有没有教养?”
在气头上的她发现所谓的大家公子变成了一个女人,完全忘记那所谓富贵人家的言论,对着孟初晞喝道。
“长辈?这位大娘是倚老卖老惯了?放着自己家长辈不做,跑到这里充长辈?”孟初晞从不是一个凌厉的人,说话也很少这么尖锐,但是她从声音里就听出这个大娘就是刚刚骂的最凶的那个人,一股怒火完全压不过,说话完全不留情面。
“你,你……,我怎么就当不得她长辈,她和我儿子订了亲,我是她婆婆!”常氏气急败坏,最后终于抬出了她最不想承认的名头,气势汹汹反驳回去。
“订了亲?有婚书,过了礼,下过聘吗?”
常氏语塞,那桩亲事只是双方口头约定,周家夫妇身亡时周清梧才十二岁,根本没到议亲年纪。后来宋元平虽有心,可是周清梧当时那模样,根本不适合提,别说过礼,下聘,信物都没有。
“那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你儿子也不在世,清梧也不住你家,不吃你一粒粮,不拿你一根针线,你凭什么说是她婆婆?现下还到这里来颐指气使,乱嚼舌根。”她看着虚弱,中气也不足,但是那双琥珀色眸子深邃内敛,双眼微沉语气微低,充满了力量,一字一句压的这几个村里妇道人家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个看起来有些病弱的女人很漂亮,是她们未曾见过的精致,头上明明缠着纱布,腰身也微弯着,但气势比她们这些装腔作势的妇人要强多了。
别说她们一时间回不过神,就连周清梧也呆了。此刻她被孟初晞侧身护着,冰冷的手被她握在手心紧紧裹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安全感从这柔软的手中传递到她身上,方才窒息一般的感觉瞬间被驱散。
她呆呆看着孟初晞,她义无反顾站在自己面前,像个天神一样替她抵挡所有的攻讦和伤害。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她脸上的汗还遮掩不住的苍白,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抽出手扶住了孟初晞,有些焦急地扯了扯她的衣服。
孟初晞偏头看了她一眼,左手在周清桐揪着她衣服的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眼看孟初晞出来护着周清梧,而且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子,是一个实打实的美人儿,原本以为刘氏是包庇周清梧才说没有公子哥,却不料是真的,这让她们十分被动。
于是一个妇人连忙道:“之前说是这哑巴……说周清梧救了个男人,我们这不是怕这丫头没分寸坏了清白不是。而且她呀一贫如洗,突然买了这么些东西,那肯定都是从小姐你身上偷拿的银子,也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好好清点一下,免得被人蒙蔽了去。”
“是呀,我们还担心她救的人说不定没被照顾好丢了命,这丫头藏着掖着就是为了贪你身上的财物,这才想请村长来看看,免得惹祸事。这常娘子的确该是她婆婆,只可怜她命苦,好心收留这哑女,却不料她命中带煞,克死父母不说,还把常娘子丈夫儿子也都克死了。”
这妇人一说完,常氏心头痛事被挖了出来,眼泪都要出来了,哀嚎一般骂道:“她就是个天煞孤星,克死自己爹娘还不够,还要来克我相公和儿子,就是个祸害!你帮着她,留她家里迟早要被她克死!”
孟初晞清晰感觉到在听到这话后,周清梧扶着她的手瞬间僵硬,小姑娘脸也变得惨白。
第11章
心头一股怒气燃到了顶点,孟初晞冷声对着一个妇人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东西她乐意怎么花便怎么花,和外人有什么干系。还有,你们凭什么断定她是孤星,还克了父母?”
那个妇人有些诧异道:“她一家都死了,就她活着,不是克父母是什么?”
“活着就是克了?你们也活着,难道你们也克她父母?”
那些妇人脸色一变,却又分外好笑,常氏更是看傻子一般道:“她们和这哑巴的爹娘有什么关系?亲戚都不是,谈什么克她爹娘,莫不是你真摔了脑袋,摔傻了?”
孟初晞也不生气,只是眼神微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常氏一字一句道:“她未过门,你的相公和儿子和她的关系倒是比你和他们浅薄,如果以亲疏来论,如今你也活着,比起清梧,你不应该更像克星,克夫克子吗?”
这句话十分尖锐,又直击心脏。对于一个失了相公儿子的女人十分残忍,孟初晞清楚的明白。可是她们说的那些话对于十二岁就没了爹娘的周清梧而言,亦是凌迟,甚至是时时刻刻被她们拿出来撒盐。有些痛苦,至少自己尝了才知道施加在别人身上有多恶毒。
果不其然常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随后浑身开始发抖,周清梧也没料到孟初晞会说出这一番话,和其他几个妇人一般都愣住了。
随后常氏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跟疯了一样一把冲上前撞上了孟初晞,狠狠推搡了她一把,还要上前厮打。
周清梧回过神时孟初晞已经站立不稳往后摔了过去,周清梧嗓子里发出一声急促叫声,迅速去拉孟初晞但根本无济于事,只能垫在她身下尽量护着孟初晞。
但是即使有周清梧拼命护着,这冲击力也太大了,孟初晞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腰间直冲大脑,闷哼一声冒出一头冷汗,眼前都是一阵阵发黑。
耳边惊叫声乱糟糟的,孟初晞觉得格外混乱,意识从黑暗边缘又被拉了回来,剧痛清晰得凌迟着她的神经,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场景,一个黑影拿着刀也是这般向她扑了过来。心口猛然一缩,剧痛下那画面又很快散了,这时她才从这杂乱声音中分辨出一个惊惧急切的啊啊声,她愣了下反应过来是不会说话的周清梧发出来的。
她勉强睁开眼,身体因为太痛了不自觉发着抖,死死抱着自己的周清梧双眼通红,眼泪蓄满眼眶,却又死劲憋着在那呜呜叫着。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此时赶了过来,看着周清梧抱着一个姑娘,坐在地上,那个人浑身发抖面若金纸,腰间衣衫上晕开一片血迹看着十分吓人,顿时脸色也变了。
常氏当时是怒急攻心,此刻看到那人快要死了一般,又一身的血。普通农妇哪里看到这种场景,当下也是吓得跌坐在门外,手都在打哆嗦。这,这可是她动手推得,那要是死了,她这辈子就完了。
周清梧看到孟初晞睁眼了,赶紧伸出一只手使劲比划,村长周永亭反应过来道:“还不快去找郎中!”
这时那些看热闹看得也是魂飞魄散的妇人七嘴八舌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周永亭眉头紧皱看了面如土色的常氏一眼。
“赶紧找把人送床上去。”周永亭也听到了近日里的传闻,不管这个姑娘是不是大户人家的,这要是出了人命谁也收不了场,况且要是真是非富即贵人家,追究起来整个村子都得遭殃。
孟初晞此刻才缓过来,她看着常氏,声音极地,有些勉强道:“你听了那番话,宛若锥心没了理智,可知道她听了多少。”说到最后她实在没了气力,身体若有重量都压在了周清梧身上,闭上眼睛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