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卉那时候在乡下躲避追杀,就被叫去打扫过一次厕所,这种打扫不是义务劳动,工钱比起其他的来说要多得多,打扫一次,就够她生活一个月了。那时候她已经有了齐安,打扫的时候吐得死去活来,村长发现她的情况,说什么也不让她继续干下去了,不过看在她可怜的份上给了她一半的工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久追杀她的人就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不过他们翻遍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她,因为就在那些人到达小村子的前一刻,一个好心人先一步找到她,说他能带她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黄卉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不跟他走,等那些人找到她,他们一定不会给她活路,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会选择留下来拼一把,但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有了自己爱的人的孩子,如果这个陌生人真的能带她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呢?不管这个人有什么目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不会再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
女管事带她来的是佣人用的公厕,里面有一个个小隔间,和楼上其他公厕水准有很大不同,并不需要多费什么力气便可以打扫完。
黄卉凭着记忆走出佣人区长廊,刚一踏出门,瞬间被外面的金光闪闪刺瞎了眼,她的目光落在顶上在灯下晶莹闪烁的金条和水晶,地上是剔透到能当镜子的大理石。
黄卉颤颤巍巍地走出去,一瞬间有种灰姑娘第一次来到富丽堂皇的皇宫时的恍然与自卑,她羡慕,羡慕那些住在如此美丽的地方的人,他们每天都能在舒适的被窝里醒来,有吃不完的食物……
不过这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她的眼里褪去了卑微的唯唯诺诺,有的是愤恨、是不甘,他们不配得到这一切,整颗心都被黑血沾满了的人不配住在被如此美丽圣洁的事物装饰的房子里,他们就应该到地狱里去和恶心的鬼畜们作伴。
黄卉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会客厅,巨大的会客厅其面积有一个普通人家的套房那么大,中间是一张巨大的会议桌,四周还围了一圈圈华贵的沙发。罗家的家主很喜欢这种被众人簇拥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是最重要的人。
此时的罗家老宅并没有多少人,年轻人去上学或是到罗家旗下的公司当二世祖耍滑,实际掌权的大人物日程更是安排得紧,估计国家大员都没他们事务多。只有一些美容时间还没到的太太们围在一起修花聊天。
黄卉不经意往客厅里看去,只一眼她眼里的怒火便怎么也止不住,她一只手狠狠地握拳,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握拳的手,才堪堪忍住 ,没有当场冲过去灭了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恶毒女人。
十几年了,对方还和当初一样鲜亮,唯一不足的就是她的身材已经有些走样,坐在沙发上肚子上凸起的肉怎么也藏不住,好几个少妇围在她周围,听着她说自己结婚十几年还和丈夫恩爱如初的独家经验。
黄卉的目光落在默默坐在不远处,始终不发一言的男人身上,他变得忧郁了许多,也颓废了,目光无焦距地随处落在客厅不被人关注的装饰上。突然他看了过来,黄卉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们了,双手掩饰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加快脚步向公厕走去。
厕所里其实很干净,因为定期清洗,所以并不需要她多费什么力气,但她拿着刷子狠狠地搓着干净如新的厕所,仿佛里面的污垢怎么也刷不干净,用完了所有力气,黄卉将刷子往地上一甩,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和原有的水融为一体,什么也没留下。
黄卉将头埋在双臂间无声地哭泣,好一会,她才重新捡起被摔在地上的长柄刷,继续无休止地洗刷,她走到洗手盆前,拧开水龙头,抬起头看见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她的身材没走样,甚至比十几年前更瘦了些,但无休止的劳作把她变成了在贫民区一抓能抓出来一堆的黄脸婆。
就算现在面对面,他也认不出自己了吧,从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可能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又怎么会认出十几年变得又老又丑的自己呢?他现在儿女双全,又为什么要认出自己呢?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黄卉已经想通了这一点,但直到直面事实,她发现还是没能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平静,肉被挖掉一块,还能再长出来,但心被挖了,就没有办法再填满。
黄卉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开门走了出去。刚踏出一步,她就顿在了原地,目光直直地落到站在窗边人的身上。
厕所处在走廊的一端,走廊尽头有一扇窗,能看到外面郁绿的树和草。男人转过身,一步步向她走来,眉眼还是她熟悉的模样,但脸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他变成熟了,也变得更有男人味了,他脸上曾经的骄傲和不可一世全都交给了岁月,留下的是淬炼过的稳重和忧郁。
男人走到她面前,轻轻唤了声:“卉卉。”
黄卉猛然惊醒过来,慌张得松开门把手,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先生,你认错人了。”然后飞快地沿着走廊往客厅的方向飞快跑去。身后的男人静静地立在那里,久久望着她的背影,不肯放过。
黄卉飞快地跑上二楼,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着,没有人发现黄卉的异常。二楼上去,便是一些卧室、书房、画房等应有尽有,还有一些会客厅,面积也没有一层的大,布置也和正常的客厅无异。
佣人们无事不能随便上楼,所以到了这里黄卉就算是自由了,在一层她还要时刻防着女管事突然出现。
黄卉早就要来了罗家的分布图,哪个房间什么功能,她可能比房主还要清楚。黄卉没有去厕所,径直上了三楼。
她的爱人是被罗家人抢走的,她的父母是被罗家人害死的。想起母亲临死时看着她不舍的眼神,她的心就不住地滴血。三年前,她们刚回到殊封城时,她就到处打听父母的消息,当听到他们都已经不在了时,她就想拿着刀冲上罗家杀了这帮畜生,就算搭上自己这条命也值了。
是祝毅的一番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说:“你就算拼了你这条命也报复不了罗家,你的命太小了,根本撼动不了他们一分一毫,只不过是让与罗家敌对的人少一个罢了。”
黄卉放下了手中的刀,加入了祝毅的阵营,也因此,她遇到了同样遭受过罗家迫害的人,她不管祝毅到底有什么目的,商业竞争也好,政治立场不同也罢,只要是罗家的敌人,只要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们就是朋友。
黄卉拿出口袋里的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转动手柄打开不知是忘了还是特意没锁的门。这是罗家四子罗爽的书房,和他的其他兄弟不同,罗爽是最有纨绔气息的一个,行事大大咧咧,不受管束,还不学无术。
黄卉不知道为什么祝毅要让她收集罗爽的资料,因为这个人是罗家最没心机的人,但她还是来了。书房也和他本人一样,是个摆设,东西放得规规矩矩,但就是没有一丝翻动过的痕迹,书架上的书表面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转了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不过她还是把再书桌下找到的几个纸质文件拍了照,发给自己的同伴。
这时外面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两架飞行器,黄卉忙快跑几步躲到了窗帘后面,她微微撩开窗帘向下张望,正好看见罗家大少爷从飞行器上走下来,后面跟着的是他即将成年的儿子。
黄卉就是算准了今天他们都不在家才来的,谁知道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她逃出去当然是没问题的,不过什么也没拿到,相当于白来了一趟,下次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要什么时候。
黄卉来不及多想,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她愣在了原地,只见外面正站着一个男人,四目相对,都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硬质皮鞋踩在大理石的声音惊醒了两个人,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他拉起黄卉的手便向前奔去,到了走廊尽头的厕所,再一头将黄卉塞了进去,他回头望了望楼梯口,见那些人还没上来,也闪身进去关上了门。
男人背靠着门,背向下弯,整个人呈弓形,他抬起头看向黄卉,眼神里有些期待,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黄卉不敢和他对视,眼睛随处落在他身后的墙上,语气带着些许慌乱地道:“我……我刚来不久。”
“不可能!”不等她说完,男人就用大声的气音打断她,“罗家最近根本没招佣人,他们差点就要名声扫地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招人进来,就算要招也不会招你,进入罗家大门的人,他们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给查出来,就连整过容的都能给查出来,你怎么可能躲得过!”
黄卉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不知道对方的立场是什么样的,他是罗家的女婿,他们家是因为罗家才发达起来的,但是听他的语气,却更像是罗家的仇人,这不合理,莫不是来放松她警惕,之后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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