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女魔头轻手轻脚的褪去长公主繁复的锦服,露出她小半个香肩。
凝固的鲜血几乎将长公主莹白的右肩整个糊住,乍一看去,触目惊心。女魔头将药酒倒在布巾上, 打算从最外围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会有些疼, 你忍着点儿。”下手之前, 女魔头又好心提醒了长公主一句。
大冬天的,冰凉的布巾刚一碰到长公主的肌肤, 半昏迷的长公主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只给自己处理过伤口的女魔头下意识住了手, 还以为是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了人家,静默地盯着长公主看了片刻,见她又没动静了, 犹犹豫豫好半天,才放轻手脚再次试探着去帮她擦拭伤口。
几次三番过后,长公主渐渐适应了这个温度,女魔头放心的开始帮她清理伤口。
然而, 好景不长,外围的鲜血清理干净之后,浸过药酒的布巾堪堪碰到伤口,长公主忽然痛苦的呻.吟起来。
女魔头再次僵住,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
长公主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因为太过用力,本就变得煞白如纸的小脸,泛起病态的青白色。
见状,女魔头没有多犹豫,挽起自己的一只衣袖,然后伸手捏住长公主的下颌,将纤细皓白的小臂主动送到了长公主嘴边,“再忍忍。”
说罢,女魔头再次拿起布巾,继续为长公主清理伤口。药酒碰到伤口的灼痛感痛彻心扉,长公主死死地咬住了女魔头的小臂,光洁白皙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至于女魔头大约是疼惯了,只微微皱起了眉心。
凝固的鲜血很快被擦干净,一指长的剑伤深可见骨,在长公主细皮嫩肉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丑恶的伤痕。
布巾离开伤口的那一刻,长公主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同时松开了女魔头的小臂。
女魔头不在意的放下衣袖,从托盘里拿过伤药,轻轻涂抹在长公主的伤口上。
望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女魔头的潜意识让她认定这样丑陋的疤痕不应该出现在这般娇嫩美好的肌肤上,不由得暗下决心:会尽力帮她治好,不会让她的伤口留下难看的疤痕。
上完药,包扎好伤口,女魔头写了个方子交给明月宫的宫女,让她们照着去煎药。
宫主亲自下山劫人,又独自带回自己的住处,本就让人怀疑此人来头不小。如今,吃饭喂药,宫主更是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很难不惹人猜测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然而,习惯独处的女魔头全然没有这个意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午后,陆右使和一中年妇女终于耐不住,亲自前来拜访女魔头。
听到宫女禀报,女魔头出了长公主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后,转身返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宫主。”
“表姐。”
“姨娘,阿离。”女魔头走到上位,先行坐了下来,“请坐吧。”
陆姨娘并未依言坐下,陆离倒是不管不顾的想要坐下。陆姨娘一把拉住自家不懂事的女儿,在厅中站得笔直。陆姨娘看向女魔头,摇头叹息道:“你还是去了。”
几天前,长公主和亲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宁国,陆离下山采买的时候,无意间听人提起,回来后,直接就禀报给了女魔头。
等陆姨娘匆忙赶来,女魔头已经听陆离讲完了前因后果。陆姨娘曾以兹事体大,劝说女魔头不要插手,否则明月宫一定会被各方势力盯上。到时,寻来明月宫的官兵必然不会是酒囊饭袋,再想像以前那样用计伏杀就难了。
女魔头道:“人我已经劫回来了,多说无益。”
闻言,无处撒火的陆姨娘愤恨地瞪了陆离一眼,责骂道:“叫你多嘴!日后,要是因为此事给明月宫招来灾祸,我看你还敢不敢犟嘴。”
陆离不以为意,“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大姨娘创立明月宫的时候,可没说公主不能劫。如今,长公主有难,我们同为女子,就该果断的站出来帮自己人。”
陆姨娘气得脸都绿了,“你荀姨娘去世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你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陆离狡辩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荀姨娘留下的规矩条条都是她心中所想。”
“你!”陆姨娘伸手就要打她。
“好了。”女魔头出言制止了争论不休的二人,“事已至此,有斗嘴埋怨的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阻止官府的人找来。”
陆姨娘深吸一口气,“我会让人加强戒备的,也会让人在山道上布下陷阱,只希望明月宫能平安度过此劫。”
女魔头点点头,道:“一切就按姨娘的想法去办吧。”
陆姨娘继续谏言道:“宫主,恕我多嘴,我以为您不该和长公主走的太近。现如今,您的种种反常行为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大家还都不知道长公主和亲一事,所以,暂时没有往那方面想,一旦消息传开,长公主的身份就包不住了。”
女魔头不解道:“我不明白,长公主的身份传开了又能如何?”
见她似乎真的不明白,陆姨娘急道:“会引起恐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身负和亲使命的长公主意味着什么,官府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大渝人更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的明月宫岌岌可危。”
“我还记得,娘告诉过我,她创立明月宫的初心为的就是替这世间所有身负不公的女子讨个公道。”女魔头看向陆姨娘,平静的反问道:“如果我们次次都因为牺牲她一人,从而换取其他更多人的利益这个理由妥协,明月宫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陆姨娘一噎,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女魔头又淡淡补了一句,“做好解散明月宫的准备,着手安排后路吧。”
“宫主,”陆姨娘急了,“万万不可!!”
女魔头疲惫的摆摆手,“不必多言,退下吧。”
陆姨娘坚持直言道:“她身份特殊,宫主将她与其他人隔离开来也没有错。但姨娘提醒你一句,过几天,等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立刻送她下山。”
说完,不等女魔头再说些什么,陆姨娘转身拂袖而去。
“表姐,我们就先退下了。”陆离俏皮的冲女魔头眨了眨眼,转身跟上了陆姨娘的步伐。
出了女魔头居住的小院,方才还一脸痛惜的陆姨娘轻快地扬了扬嘴角,“我就知道像她这般认死理的人,只要听到消息,一定会下山劫人。”
陆离收敛了少女般明媚的笑容,幽深的目光里泛起一丝嘲弄之色,“她什么心思还不好猜么?真真是傻得可爱。”
陆姨娘与她相视一笑:“之后的事情,就按她说的办,戏要做够做足。”
陆离自鸣得意道:“演戏我最在行。”
陆氏母女走后,女魔头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以手肘撑着额头,偏头看向不知名的某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般独自待了一小会儿后,女魔头缓缓收回视线,起身再次去到了隔壁房间。
女魔头不习惯别人伺候,院里也没留人,事事都得亲力亲为。索性,女魔头生活简朴,自己一个人完全应付得来。
只是,如今院里多了位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公主,一贯随性而为的女魔头隐隐犯起难来。
女魔头常年一个人待在明月台,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琼华长公主响当当的名头,她并非没有听说过。
倾国倾城、才艺双绝、温婉尔雅、颖悟绝伦......再多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琼华长公主在宁国百姓心目中尊贵高洁、举世无双的美好形象。
女魔头自认为和长公主云泥之别,因而,一时之间,简朴惯了的女魔头想不明白像长公主这样犹如翡翠玉瓷般的人儿得照顾到怎样精细的程度,才能确保她真的脱离生命危险。
因为就目前来看,长公主伤得不算轻,喝了药,也退了高热。只是,体温却一直处在低热状态,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女魔头凑到床边盯着睡得并不安稳的长公主思忖片刻后,出门打了盆冷水来,用浸了布巾的冷水一遍遍帮长公主冷敷退热。
折腾了大半天,长公主终于退热了。等女魔头再次给她换好药,喂了粥和药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做完这一切,安下心来的女魔头打算回屋睡觉。
然而,她刚一从床边起身,还没来得及向外迈出一步,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握住。
“别走,别走......”
女魔头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去,只见床榻上的长公主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黛眉紧锁,艳绝天下的小脸上流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母妃,别走,别......别丢下琼华一个人,我怕。母妃,我害怕......”
伴着喃喃呓语,长公主的神情越发痛楚,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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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古)
美人落泪,楚楚可怜。即便女魔头心如顽石, 也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她回身在床边重新坐了下来, 然后反握住长公主的手, 主动出言安慰她道:“别怕,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