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字还好意思说出来,真叫人笑掉大牙!”
……
被人如此讥笑,东境岂会忍得下这口气?一时间,场面登时吵闹起来,双方对骂不休,大有要就地动手的意思。
师映容自然不会理会,反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来,眼见这些人愈加喧闹,越初寒肃然道:“不可争执!”
小庄主发了话,东境侠客虽是忿忿不平,但也不好违逆,只得憋着不发作了。
众人便才停下,各自取过试卷下起笔来。
裴陆瞧了瞧手上那张纸,笑道:“看来是无缘了,你我没一个学过医的,难不成真要被西境压过一头?”
越初寒平淡道:“静观其变。”
二人说着,不由低头朝绮桑看去。
但见她握着狼毫手上动作不停,好一副下笔如有神的姿态。
裴陆奇道:“咦,绮桑妹妹还懂这些?”
越初寒微微屈身,朝她那张试卷上看了一眼。
她静了一下,复又抬起头来,没说话。
见她这反应,裴陆更是好奇了,便蹲到绮桑身边,待瞧清那试卷上的东西后,便禁不住嘴角一抽。
只见那张洁白的宣纸上头,赫然画着一个巴掌大的王八。
正巧最后一笔圆满勾勒,绮桑大手一挥,展开画作道:“怎么样!像不像!”
裴陆脸色精彩:“像……”
“送给你!”绮桑往他手里一塞,“就当做之前在上雍城害你被人揍的赔礼吧!”
裴陆接过,垂头看了一阵:“有心了……”
绮桑道:“不客气!”
裴陆将那张王八图折了几折塞进怀里,指着越初寒道:“只送我不送她,怕你姐姐要跟我呷醋,赶紧给你姐姐也画一个。”
绮桑“哦”了一声,再度抓过毛笔另取了一张试卷翻过背面,没多久,便见她捏着新出炉的画作展示道:“好看吧!”
裴陆仔仔细细看了许久:“这是个什么,鸡?鸭?”
绮桑不悦:“你什么眼神!”她转而看向越初寒,“姐姐你说!”
越初寒沉默了一下:“看着像是……鸟?”
绮桑拧紧眉毛,自己看了两眼,疑惑道:“是你们眼睛有问题还是我眼睛问题?”她认真极了,“我这明明画的是一只仙鹤。”
裴陆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还仙鹤?初寒说是鸟都算给你面子了,分明就是刚出生的小鸡仔,丑死了。”
绮桑一拳捶到他手臂,怒:“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同样塞去越初寒的手里,“姐姐浑身都是雪白的,可不就和仙鹤一样漂亮?”
越初寒浅浅一笑,也揣到怀里放好:“谢谢。”
裴陆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给我画只王八,给你姐姐画只仙鹤?”
绮桑狡黠道:“其实那不是王八。”
裴陆睨着她:“不是王八是什么。”
绮桑兴奋道:“那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玄武!”
裴陆无语凝噎,看着越初寒道:“回去趁早请个夫子,好好儿教教,带出来真丢人!”
一炷香很快便过去,侍女们一一收回试卷,赵愁眠道:“阅卷费时,文试结果如何需待明日告知,客房已安排好,会有弟子带各位下去休息,浮玉岛会尽量招待好各位,岛上风光尚可,诸位接下来可自行安排,明日再于此处会面,告辞。”
众人立即作鸟兽散。
本想前去探望探望恭龄,但赵愁眠表示药王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何况岛上来人不少,见了一个便要见另一个,如此来往反复,倒的确是有扰恭龄静养,三人便跟着侍女回到房中休息。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浮玉岛还算周到,往各个客房送了饭菜,又分别派了侍女服侍。
吃到一半有些腹痛,绮桑跟着一名侍女去了茅房,出来时便见长廊上正站着个锦袍女子,一见她出来,便冷淡道:“跟我走。”
怎么上个茅房老是有人等她!绮桑不动:“我不认识你。”
师映容很不耐烦的样子:“我认识你?少废话。”
绮桑生平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不可一世,心道你以为你谁?我凭什么要听你使唤?便趁她转身之际赶紧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没跑两步,师映容便灵巧在她面前一拦,嗤笑:“想跑?”说罢便抓过她的衣领拖麻袋似地拖着走了。
裴陆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绮桑到底不敢放肆,便只能认命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有人想见你。”
听见这话,绮桑立即猜测:“是孟青吗?”
师映容面露诧异:“你胆子不小,敢直呼她的名讳。”
绮桑问:“她自己怎么不来找我?”
应是觉得她碍手碍脚,师映容冷道:“她若现身,这破岛怕是要乱套,蠢货!”
无缘无故就被骂了,绮桑没好气:“她功夫那么好!现身又不一定会被人发觉!”
师映容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身边那两个吃素的?”
“那你不也来找我了……”
“再啰嗦我给你吃哑药!”
绮桑连忙捂住嘴。
避过人多之地一路小心潜行,二人便来到一处山体背后的清幽水涧,丛丛密林中,隐隐立着一座竹屋,还未靠近,便见那满目苍翠中映有一点嫣红。
师映容抓着她落去那竹屋门口,随手便将绮桑一丢:“拿来。”
孟青却是不理会,只看着绮桑道:“到姐姐这儿来。”
绮桑小跑过去,揉了揉被衣领勒痛的脖子:“你也上岛了?”
瞧见她脖间泛着一圈微红,孟青眸色一冷,抬眼道:“叫你带她过来,你就是这样带的?”
师映容木着一张脸:“一点功夫都不会,你又不让碰她,不然呢?”
孟青冷哼一声,抬手抛了个药瓶过去。
师映容接过那瓶子,咬了咬牙,一声不吭走了。
还以为她们俩也会像裴陆和越初寒那般和善相处,没想到却是这种氛围,看来西境内部的确是不如东境友好,绮桑问道:“你不是对浮玉岛不感兴趣吗?怎么还是来了?”
院内有桌椅,孟青拉着她坐下,笑:“自然是为了见桑儿来的。”她说完,又微微扭头,“东西拿出来。”
便见一名蒙面的青衣女护卫端来了一副笔墨。
绮桑顿感不妙。
果然,笔墨搁到桌面,孟青便撑着头打量她道:“倒不知桑儿如今喜爱作画,不如也给姐姐画一幅?”
第19章
绮桑:“……”
“你都看见了……”
孟青不语,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问你是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吗!绮桑暗自腹诽,但还是老老实实抓住了笔杆子。
却是迟迟没能下笔。
孟青一派笑意地看着她,言语温和:“怎么,画不出来?”
绮桑干笑:“画得出来,画得出来……”
痛苦思索一阵,她才慢吞吞在那宣纸上动起了笔。
没过多久便画好了,绮桑将那画检查了一遍,觉得有点惨不忍睹,便慌忙道:“我、我没发挥好,你等等,我重新画一幅!”
不等她撕了,孟青已抬手拿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笑道:“这画的是什么?一坨被狂风吹散的云?”
绮桑额角直抽抽:“……是彼岸花来着。”
“彼岸花?”孟青思索片刻,唇角扬起,“有意思,姐姐很喜欢。”
见她神情似乎真是挺满意,绮桑愕然:“你……很喜欢?”
孟青何止是喜欢,简直是视若珍宝:“这可是桑儿送给姐姐的第一份礼物,画得再难看也得喜欢不是。”
绮桑本来还有些忐忑,生怕她又在这件事上瞎吃醋收拾自己,可听她说自己画得难看,便不由气鼓鼓道:“那你有本事画一个我瞧瞧!”
孟青轻笑:“跟姐姐叫板?”
绮桑立即学着她的样子,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青但笑不语,吩咐那护卫又拿来一些彩墨,才指着院中的一片花池道:“把椅子搬到那边去,坐好。”
绮桑眼神疑惑地看了看她,依言照做。
两人隔得不算太远,此处清幽寂静,景致不错,颇有些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意味,见孟青是在端详着她作画,便诧异道:“你在画我吗?”
孟青敲敲桌面,正经道:“小姑娘别做怪相,笑一个。”
还真是在画自己!绮桑两眼一亮,连忙露出微笑。
早就听闻古人作画技艺高超,以往只在电视剧里瞧过,如今有机会亲眼一观,自然是有些期待。
只是没坐多久,绮桑就忍不住叫苦:“还要多久哇?我脸都笑僵了。”
孟青神情专注,回道:“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绮桑立即站起来:“我就是拉肚子拉到死也上不了两个时辰的茅房!不行,我先走一步!”
“你走出这院子试试?”
平静的声音响起,虽不含情绪,却莫名叫人心头一凛。
绮桑看着自己差点就踩出去的脚,急忙缩了回来:“可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的,出来的时间太长,越初寒肯定会找我。”
“找便是,”孟青不以为然,抬了抬画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