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相柳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疼痛令她愈发愤怒。同时她的叫声也引起了另外两个雄相柳的注意。
罗辛抓着自己的骨刀左躲右闪,倒是趁着刚才的混乱成功地滚到了雌相柳的身后,可是他一回头,便看到一只雄相柳的头悄无声息穿过迷雾,可怕的大口在范章身后张开,而范章尚且无所觉。
罗辛大喊着“范章!!!”以为自己下一瞬就会看见那黑无常被咬成碎片的惨象,却在此时一道青芒划破长空,一把撞开了范章。那巨口在他们身后猛然合上,牙齿和牙齿相撞发出一声巨响。范章惊疑不定,发现若不是愆那及时推开他,他现在只怕已经血肉模糊地被那怪物吞到腹中了。
愆那仍然抱着范章,飞溅的墨绿色毒液全都溅在了青鳞鬼的后背上,一阵剧痛令他痛呼一声,背后燃起一道道青焰。
“愆那!!!”范章惊呼,说不出话来。
“范章!!!愆那!!”刚刚发生的一切太快,谢雨城看到时已经来不及去救范章,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失去黑无常了。却没想到愆那忽然出现,救了他……
后怕的感觉如野火般燃烧在他的血脉里。他燃烧起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对着愆那大喊,“你们先走!我断后!”他手中的剑光暴涨数倍,形成一柄巨刃,向着面前攻来的雄相柳劈过去。
愆那暗暗惊讶,谢雨城虽然是地仙之中修为较高的,但他也不知道他可以使出这样的招式。那剑光也太过明亮,几乎像是不遗余力一般。照他这样的打法,倒更加像是要同归于尽似的。
范章却急了,“这个疯子!”说着便要冲上去帮他,但是被愆那拦住了。
“你带着罗辛先走,我一定把他毫发无伤的带回去。”愆那语气坚定地说着。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青鳞鬼那沉稳坚毅的黄色双瞳竟给范章某种他不愿意承认的……安全感?
范章自己也知道,现在的他,跟以往不一样了……在牢里他们用了那鞭刑之后,他的身体就变得越来越沉重,时常没有力气,头眼昏沉。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暗沉沙哑,十分难听。昨天身上还开始渗出液体,凡人似乎称那种东西为汗液……但是这样的情况是不应该出现在天人身上的。
除非……那是五衰像……
他知道那鞭子并非普通的鞭子,留在他身上的伤痕久久都没有愈合……可他从不知道有一种武器可以直接另天人身上现出五衰相的。他心中隐隐不安,恐惧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可是他不敢告诉谢雨城。他不愿去想关于死亡的一切,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太多。从前看着人类临死前的种种不堪,恐惧、不甘、愤怒、悲伤、眷恋、不舍……有多少人的死能称得上安详?不论生前有多少成就,不论有多么卑微,最后都要被他锁上锁链,拉入黄泉路,喝下孟婆汤,进入一个没人知道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差的来生。一遍一遍,从出生到死亡,徒劳地在轮回中挣扎,一次次舍弃自己的挚爱……
从前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们天人的寿命长,长到那仿佛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可是现在……现在死亡已经如可怕的诅咒一样等在了不愿的角落里。
现在他的身体可能正在一点点崩坏,他的仙力在流失,就算想要帮忙,只怕也只会帮倒忙。
于是他只好点点头,看着愆那提剑转身冲会那烟尘之中。
谢雨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红光,不断挥舞着那巨大的光剑,竟一举削掉了雄相柳的一颗头颅。另两只相柳被他的气势稍稍震慑,似有一瞬的退缩。但紧跟着却同时对着他吐出大量毒液。他不得不收起自己迸发的力量,张开屏障抵挡。然而就在这毒液之中,一颗头颅竟如蛇一般冲过毒雨倏然而至,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剧痛令他惨叫起来,但仙骨毕竟坚硬如刚,那相柳一时竟没能完全咬断。就在此时一柄青铜长剑从上至下刺入那颗头的眉心,另相柳发出一声悲鸣,不由得松开了口。谢雨城的手臂早已被红色的血染透,他面白如雪,却还撑持着没有倒下。
此时十几个相柳的脑袋已经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愆那与谢雨城背对背环顾四周,一时只觉腹背受敌,避无可避。
谢雨城低声说,“你干什么要冲过来……”
愆那道,“总不能看着你送死。”
“你我并非朋友。”
愆那叹了口气道,“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早已当你是朋友了。”
他这一句话,另谢雨城心中某处忽然一阵酸楚。
朋友啊……
当那些头颅同时攻来之时,一鬼一仙,竟配合得无比默契。青光与白光如烟花般绽放,与那些坚硬的鳞甲碰撞出绚丽的光焰。
范章与罗辛在稍远的岩石后紧张地看着,他的手死死扣进石头里,看得罗辛都觉得吓人。罗辛摇摇头,怀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趟这趟浑水。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到这个份上的鬼,恐怕全地狱也找不出来几个了……
正当范章有些等不住,想要抓起自己的兵器去帮忙的时候,只见一青一白两道光芒从烟尘中冲了出来。那三只相柳仍然在身后跑向,摧枯拉朽地追来。
范章和罗辛见状,也跟着他们一同飞驰。他们在魂结那如迷宫一般的罗网中东躲西藏,最后找到一处陷入地中的裂缝,躲了进去,才终于甩开了相柳。
四人喘着粗气,全身浴血,惊魂未定。谢雨城的右手臂伤的最重,袖子已经不见了,手臂也以奇怪的姿势反折过去。愆那虽然满身都是伤痕,后背的鳞片被烧掉一大片,在腰部还被扯下一大块皮肉,不过显然已经在愈合了。范章虽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但是精气神最差,脸色也不好。额头上渗着薄薄一层汗液。
罗辛是情况最好的,不过只有一些小小的擦伤。他从地上挖了些泥土,全都抹在愆那的背上,那是恶鬼们用来止血和加快愈合的办法。而范章则帮着谢雨城将断掉的骨头接回远处,再用仙法将伤口愈合。
整个过程中四人都没怎么说话。
等到四下终于安静下来,愆那最先从裂缝钻出去,过了片刻伸出脑袋来说了句,“我们已经到了。”
另外三人从地缝中爬出来,便看到在一片魂结腔肠组成的红色“苍穹”下,延展着一片墨绿色的湖水。原本尚算干净的水现在已经有些浓稠发臭,显然也已经被魂结污染了。
不过那裂缝应该还在。
愆那将青红无常有时候会用的一对可以大致确定对方方位的符匆匆写在自己和罗辛的手掌中,同时问罗辛,“你会附身么?”
罗辛道,“我听别人说过,但是自己还没去过人间。”
愆那叹了口气,没想到成天捉鬼的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教别的鬼如何去附身……他便将一般的鬼附身的步骤详细说给他听,他们上去的时刻现在在人间大约是夜里,距离破晓还有三个时辰。他需要在三个时辰内找到一具凡间的身体,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可以,如果找不到就要回到地狱里来,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他还是特意叮嘱,不要去附身年纪在十八岁以下的孩子的身体,也不要去折腾那些病入膏肓的老人。如果他敢胡乱糟蹋他附身的人体的话,他会亲自把罗辛踢回地狱……
罗辛翻了个白眼,“行了吧你,明明都不是青无常了,还这么操心。”
愆那严肃道,“你若不能答应到了人间听话,我便不能带你去。”
“知道了!我一定乖乖听话!”罗辛嘟哝道,“合着还是我求着去帮你了?”
愆那无视了他的抱怨,率先一头钻入湖中。
……………………………………………………
他一到人间,便察觉到了熟悉的吸引和拖曳。那是他的人身在吸引和召唤着他。他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舒适的床铺上,身上甚至盖着被子。
他猛地坐起身,环视四周。月色从并未关严的窗缝里泻入,隐约照亮面前家具的轮廓。
简单的木质桌椅、衣柜、房梁上挂着一只箩筐、两侧垂着的青色帐幔……这是他和颜非在汴梁城外的柳洲茅舍。
波旬竟然将他的人身留在了这里……
他微微转动头颅,身体与他的鬼身严丝合缝地贴服,浑然一体,没有任何违和感。他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穿的还是睡觉的寝衣,而一套干净崭新的道士袍就整齐地摆放在旁边的矮几上。仿佛他不过是刚刚从一场长久的睡眠中醒来。
檀阳子微微皱眉,难以想象当时波旬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做这一切。
他是想要留住什么?
檀阳子张开紧紧攥着的右手,掌心是两块他之前在战斗中,冒死从相柳身上扯下的鳞片。两片鳞片紧紧贴合着,中间夹着一块荧红色的东西。
他从床单上扯下一块布,将那相柳鳞片一层层包裹起来,然后他穿上衣服,将那布包放入怀中,站起身,走向大门。门口写着一些天语咒符,大约是波旬设下用来守护整间屋子的结界。他试探着用脚踏了踏,发觉并不会有任何限制或阻挡的感觉,想来这法阵对他是无害的。他用脚擦掉那些符文,推开大门,便看到范章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而谢雨城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范章手臂上的什么东西。听到房间响动,他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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