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雯穿着背心内裤瘫坐在门前,张瑞正用手里的扫帚奋力怼趴跪在地上的不明生物。那东西试图站起,却因为地板湿滑几次摔倒。
场面滑稽又诡异。
方沉不敢回头也没有往下走的勇气。
地上的那团东西他见过……在自己家门前见过。
昏黄的灯光照耀,他清晰看到它的长相:青褐色的皮肤,很瘦,身上长一点稀疏的红色毛发,嘴里还发出“啊啊”的稚嫩叫声,它没有眼白,眼里像涂了墨,没一点光泽。
之前自己为什么会把它看成一个人呢?
方沉扶着栏杆,全身几乎都倚靠在上面,当时他看得太匆忙,下意识就觉得那是个人……不然还能是什么呢,是眼前这个怪物吗?
王慧雯也看到方沉,张张嘴巴发不出声音,手突然颤巍巍指向他。
不对。
她指的不是他!
方沉绝望地闭上眼,那人追上来了,他应该很生气自己擅自逃跑。
等了一会儿,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身边划过一阵风,方沉睁眼只看到一个背影。
那背影很眼熟,刚刚站在他身后的是聂时!
他有一刹那松懈,但很快一颗心又被提上来,说不定那人现在已经跟到他身后!
聂时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张瑞哆哆嗦嗦看他走过来直接翻过地上长相畸形的怪物,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往它心口戳去,匕首没入那具干瘪的身躯,“噗嗤”一声,那团东西的胸口还在咕嘟嘟冒黑色粘液。
王慧雯瞪大双眼无声尖叫,张瑞也吓得往后退去。
方沉猛攥栏杆,铁和皮肉摩擦隐隐作痛,让他知道这不是梦。
那怪物突然瘪下去,越缩越小,最后只剩下一层皮,干瘪青黄。
有人吐了,空气中弥漫着酸臭味。
方沉扶着栏杆走下来。那堆烂肉没能跟他下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不能走出那间屋子?
“这是什么?”王慧雯捂着嘴惊恐问道,“这东西是什么?!”
聂时没回答,手里的匕首沾了黑色的粘稠物正滴答滴答往下掉,看上去异常恶心,他也不在意,松松拿在手里。
“你怎么下来了?”他突然问方沉。
“我……”方沉一懵,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聂时只伸出一只手便稳稳扶住他。
方沉低头发现脚下都是湿滑的蓝色液体,散着淡淡的柠檬香,是被打翻在地的清洁剂,那东西站不起来大概也是因为它。
看到聂时脚下那团松弛的皮正在一点点消散化灰,方沉瞳孔放大,聂时匕首上的黑液也在一点点掉落消失。
张瑞只穿着大裤衩,惊魂未定发出粗喘,肚子上的肉随呼吸起伏挤压在一块。
“啊、啊”——那细弱的哀叫声又响起来,声音有点远,好像在最底楼。
王慧雯边摇头边往门里退去,张瑞一个阔步迈进屋,拖拽着王慧雯关上门。
方沉有些发愣,这是把他们关在外面了?
“回去吧。”聂时淡淡往楼下看一眼,“又要来了。”
方沉有诸多问题想问,可现在实在不是时候,那声音的确越来越近了,像奶猫叫像婴儿哭像女人哀怨的愁叹。
自己屋的门还开着,方沉没勇气踏进去,聂时还在不紧不慢的开门,他下楼甚至把钥匙带上把门关,方沉觉得不可思议。
“我能……在你这儿住一晚吗?”方沉紧盯着那扇开着的门,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个腐烂的男人就出现在他眼前。
那声音很近了,好像就在他们脚下。
聂时一手搭着门把,脑袋转向他,过了几秒才回:“可以。”
方沉大着胆子用脚踢上自家门,力道没掌控好“砰”的一声。
细细的叫声戛然而止。
方沉起一身鸡皮疙瘩,飞快跟着聂时进屋。
客厅的灯亮起,方才心惊肉跳的感觉平缓下来。
聂时打开抽屉拿出一块白布擦拭匕首,方沉悄悄打量聂时,“你……”
“嗯?”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
“那东西……吃人吗?”他忘不了那天开门看到的场景,瓷白的地砖流满鲜红的血液,还有……咀嚼内脏所发出的“咕叽”声。
这么些天他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宁愿把它想成一个人,现在却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吃人的怪物。
“你害怕?”聂时不知何时擦好匕首走进客厅。
方沉抬头灯光晃过眼,眼睛湿润润的,眼角还有点泛红,头发乱蓬蓬一团。
聂时:“别怕。”
方沉一抖,止不住的颤栗,这句话太熟悉了,十几分钟前还听到过……他突然僵住,聂时为什么来三楼?他从屋子跑出去,那个腐烂的男人没追上来,聂时却来了。
聂时站在客厅中央,灯光正好打在头顶,从始至终都一个表情,两只手随意搭在腿侧,看久了竟有些呆。
怎么看怎么都是个正常的人。
方沉暂且否定内心荒唐的想法,可因为聂时之前“英勇”的表现,他还是紧绷着神经。
“啊~啊~”
幽长哀转的叫声,它贴在聂时家的门上,声音清晰传达到方沉耳朵里。
方沉又是一阵头皮发麻,低下头看自己的鞋。
聂时微皱下眉,走到玄关猛踹一脚门。
门外瞬间消停。
方沉:“……”
洗手间的水龙头被打开,聂时洗着手,方沉挪到门边,犹豫片刻说:“你很了解那东西。”这点毋庸置疑,看聂时的身手就知道了。
“是恶念。”
“什么?”
“人死之后留下的恶念。”聂时说着,“它们没有名字。”
“之前你也杀死过它们吗?那些恶念。”方沉忍不住用了聂时告诉他的词——“恶念”。
“嗯。”
两人相对无言。
聂时话太少,好像更习惯沉默办事,他把匕首推给方沉,方沉有些懵。
“给你。”聂时低着头,半边脸掩藏在阴影中。
“不……”方沉想将匕首推回去,手指碰到刀柄上的凸痕,挪手看了看,银质的刀柄上刻着一个歪扭的菱形,怪丑的。
聂时摇头,坚持道:“给你。”
方沉可不觉得自己有勇气直面那些吃人的怪物,继续推辞:“那你用什么?”
“枪。”
方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用什么?”
“我有枪。”
“……”
方沉以为自己生活在社会主义好的z国。
“你为什么……”会有枪?方沉不敢再问,怕聂时一个不耐烦崩了自己。
方沉话只说半句,聂时等了一会儿发现方沉没再说,抬头看他。
两人互相瞪眼,最终方沉败下阵来,不在这件事上纠结:“你是怎么知道它们是……恶念?”
聂时沉默。
方沉以为他在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聂时说:“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知道。”
方沉被堵得没话,聂时还是看着他,目光很专注,被盯久了方沉头皮发麻。
“这里很不对劲,你应该察觉到了。”
“嗯。”
方沉有种无力感,他说的每句话聂时都会回应,但都是些无用的废话。
“一楼的那对夫妻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看到了?”
聂时又不回答,停几秒才回:“他们撒谎了。”
方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两者之间好像没有丝毫联系。
聂时又沉默。
窗外突然响起凄厉的猫叫声,方沉反射性回头,随后是大型犬的吼叫,越来越多的猫狗叫起来。
“怎么回事?”方沉起身想去窗边看看,之前他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喵嗷——”
又是一声尖锐拖长的猫叫,方沉瞬间坐回去。
聂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方沉脸色极差,下意识道:“这又是什么?”
聂时往窗外看了一眼:“猫叫。”
方沉觉得自己没法跟邻居交流。
“没关系。”聂时又说,“一会儿就会停。”
方沉问:“你怎么知道?”
聂时很正经地反问:“叫累了不停吗?”
方沉:“……”
方沉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聂时,一个话题终结者罢了。
☆、第十章 是谁
碍于聂时方方面面都很可疑,方沉也不敢睡。
两个人干瞪眼耗着,猫狗的叫声渐渐小下去。方沉靠在沙发脑袋一点一点往下耷拉,就在他快要睡着时凄惨的猫叫又开始了,这一次和之前不同,猫叫连续不断,一声比一声高。
方沉在那叫声里品到一丝绝望,他突然坐立不安,脑海里又闪现出年幼的自己还有那只被自己捧在手里断气的小猫。
“方沉?”聂时试探叫他。
方沉猛地缓过神,眼里又布满泪,一眨眼就落下。
他究竟忘了什么……
聂时手已经伸到半空却突然停住,落下手问:“你没事吧?”
方沉摇头,重重靠上沙发把眼睛闭上。
……
“方沉!你又打别的小朋友!”
空气里飘荡着百合的香味,刺鼻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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