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日不风流 (馄饨壳)

　　他疾走两步，追上秦无苍，“义父，你要去哪里？你现在的身体……”

　　秦无苍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你去传话吧，我去见见一位故人。”

　　方凌驻足在原地，秦无苍只有一位故人，便是薛易潇的父亲秦烈。他识趣地没有再跟上去，当初秦烈过世，秦无苍改姓秦，又练了魔功。秦烈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比拟的。

　　魔功伤人，秦无苍如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他骑着马一路到了一处村落中。

　　村口的一个老者看到他，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您又来啦。”

　　秦无苍难得露出好脸色，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那老人也习惯了，继续道：“你们兄弟感情真不错，这都几十年了。”

　　秦无苍没再听他唠叨，骑马进了村庄里，往深处走，隐约可以看见一堆乱石。

　　秦无苍驻足看了一会儿，绕过那片断垣残壁，行到一处墓碑前。

　　秦无苍将马上的酒坛拿下来，拍开酒封，自己喝了几口，剩余的全倒在了墓碑前。

　　他笑了起来，“秦烈啊秦烈，当初你总是和我抢酒喝，如今这一坛酒大半都给了你，你可不能再说什么了。”

　　他盘腿坐在墓碑前，墓碑旁的松树被风吹着不住摇晃。

　　秦无苍就这样安静坐着，过了半晌，他睁开眼，“你终于来了。”

　　他话音一落，腰间的魔刀已经出鞘。他背对着来人站起身，“准备好受死了吗？吕门主。”

　　吕素闻言，也终于不再装了，笑起来，“我就知道，苏裘没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会被你猜出来。”

　　秦无苍转过身面对着他，“亏得秦烈那么信任你，无论什么事都同你说。”

　　“是啊，人家都说最后能伤人最深的，都是最信任的人。秦烈不信这句话便遭了报应。”吕素垂下眼，“只是没想到，苏裘这件事也让我露出马脚了。”

　　秦无苍举起刀，“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就安心上黄泉去找秦烈好好说说吧。”

　　“你觉得我来此，会真的来受死吗？秦无苍，你同秦烈真是一样的蠢，从以前就是这样，蠢得令人想要发笑。”

　　





第53章 不风流的五十三天
　　　　吕素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出现成群的鸽子。漫天的粉尘顺着鸽子拍打的翅膀落下来，混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秦无苍马上掩住口鼻，但是粉尘还是无处不在，随着呼吸吸入身体里。
　　
　　　　吕素大笑起来，“感觉如何？”他伸手接住飘下来的粉尘，“这可是你们魔教里的人给我的好药，能加速你体内的内伤。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火，从肺部开始四散烧起来了？”
　　
　　　　随着他的描述，秦无苍感觉到五脏六腑中灼热的气息。他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他擦到嘴角的血，也不再遮掩口鼻。身体的状况让他明白，他今日恐怕是走不出这里了。
　　
　　　　思及此，秦无苍猛地出招，杀向吕素。他已经没了生还的可能，那他一定要将吕素这个罪魁祸首带走。
　　
　　　　吕素一惊，急忙退后两步，侧身避开他的刀锋，大喝一声，“武威！”
　　
　　　　随着他的叫喊，一个人影从他身后冲出来，横刀挡住秦无苍。
　　
　　　　吕素急忙闪退到安全的地方，冷笑一声对武威道：“你不是想知道苏裘的下落吗？杀了你眼前的人，我就告诉你。况且，你不是一直在找对手吗？这个人在当今武林都鲜有敌手。”
　　
　　　　武威避开秦无苍的刀，还有闲情和吕素说话，“那又如何，下了药之后，他什么都算不上了。也就只能吓吓你这样的家伙。”
　　
　　　　吕素猛地攥紧手，但是他不能现在与武威翻脸，“没办法，谁让我没那个天赋呢。”
　　
　　　　武威冷笑一声，又与秦无苍斗在一起。吕素看了几眼，见秦无苍并没有完全落入下风，心中有些不安，退了几步，对身后的手下挥挥手，一群人马上将打斗的两人围起来。
　　
　　　　吕素牵过马，想要悄悄离开，却被秦无苍发现。秦无苍猛地甩开武威，想要去抓他。
　　
　　　　武威功力不差，高手对决，最忌惮三心二意一。他看准机会，一刀砍在秦无苍的后背上。
　　
　　　　吕素本来已经上了马要走，见状笑着停下来，“可惜了，本来还以为你能多撑一段时间。”
　　
　　　　秦无苍咳出口血，身体里的药已经让他内力大乱，如今已经没了翻身的余地。
　　
　　　　吕素看了他一眼，对一旁的人点点头，自己骑马离开。
　　
　　　　武威几步跟上，拦在马前，“之前说好的药告诉我苏裘的下落。”
　　
　　　　吕素笑了一声，“你对他可真是痴心一片。那我就告诉你，北疆万剑宗。去了那里，你就能见着他了。对了，还有那个他的姘头。”
　　
　　　　武威脸色一变，收刀离开。
　　
　　　　方凌按照秦无苍的指使找到方原，他实在不想和这些正道人士打交道，将信重新系在鸽子腿上，扔进方家的院子中。
　　
　　　　鸽子突然得了自由，在院子里疯狂扑腾，很快就引来了人，方凌见那些人看到了信，自己悄悄离开。
　　
　　　　他骑上马，赶回黑无涯。月奴迎面走来，看到他问道：“教主去哪里了？”
　　
　　　　方凌皱起眉，“教主还没回来？”
　　
　　　　他避开月奴，皱眉想进到教中，却被月奴伸手拉住。
　　
　　　　“我问你话呢，教中有事，长老们找了教主一天了。”
　　
　　　　方凌动作一顿，以往就算秦无苍出门，也一定会和长老保持联系。毕竟他是一教之主，该有的职责，他都要担着。
　　
　　　　他算算日子，发现秦无苍已经离开有四日了，整整四日没有消息实在是不正常。他心中有些不安，重新骑上马，一夹马背，绝尘而去。
　　
　　　　月奴在他身后愤恨地盯追了两步，气得跺脚。
　　
　　　　方凌幼时曾经跟着秦无苍去过秦烈的坟前，但是随着年龄增长，秦无苍好似不想他再与这些事扯上关联，不肯再带他去了。
　　
　　　　但是方凌记性极好，借着少有的记忆，还是找到了。他绕着村子一圈，并没有见着秦无苍的身，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村子之中一片安静，但是现在已经是正午，这份安静有些不同寻常，至少家家户户做饭的炊烟都见不着。
　　
　　　　方凌下了马，握住腰间的佩剑，缓缓靠近一户农家，抬脚踹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方凌一惊，冲入房间里，却只见到地上的尸首。
　　
　　　　他又闯入几家，都是这幅样子。
　　
　　　　方凌急忙在跑到秦烈坟前，跪在地上查看，这一看终于发现不同之处——地上被人重新铺上了尘土。
　　
　　　　他伸手将地上的尘土划开，看到下面浸了血的土地。他怔愣片刻，随即疯了一样将那块土地上的土都划开，血迹一路延伸，终止在秦烈的坟墓旁。
　　
　　　　方凌似有所感，手下的泥土松软，显然被人挖开过。他伸手将土一点点挖开，黑色的布料从中露了出来，随后是一只手臂。
　　
　　　　方凌将尸体全部挖出来，坐在地上，抱着尸体哭起来。哀戚的低鸣声在荒凉的村庄中传开，又消失。秦烈坟前的白帆被风吹着，晃荡在方凌的头顶。
　　
　　　　方凌一人枯坐到傍晚，终于起身，将秦烈的尸身背负在身上，一步一步地离开。他用斗篷将秦无苍裹起来，到隔壁的村子买了马车，将秦无苍放进去，又买了新衣，到了一处荒野，进去给秦无苍换衣服。
　　
　　　　“义父一直希望有一日能退隐江湖，今日便再次安享吧。”他没有提报仇的事，因为秦无苍一直不想他再牵扯到仇恨中，也不想他练魔功。
　　
　　　　方凌将秦无苍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却看到他手臂上模糊的血迹。
　　
　　　　方凌一愣，这血迹像是被人刻意弄出来的。他取了水囊，将血迹重洗干净，看到了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两个字——“内奸”。
　　
　　　　方凌看着那两个字，喉间像是哽住了，无法呼吸。这两个字是秦无苍留给他的，上面的字笔画简单，是他和秦无苍学的暗语。
　　
　　　　方凌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住发狂的欲望，继续帮秦烈换上衣服，背着秦无苍上山。
　　
　　　　当晚，黑无涯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知道教主秦无苍身死的消息。
　　
　　　　方凌回了黑无涯后只通知了这个消息，此后就一人闭门不出。但是黑无涯上的人可不会就此放过他，因为魔功的修炼之地只有秦无苍知晓，作为他唯一的义子，方凌肯定知晓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