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阳道人收回心神专心控制身后的石门,他自然知道打开鬼门关是多么冒险的事,丰厚的酬劳还是其次,搭上杜氏才是他的目标,想跟这样的豪门有来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谈想要获得他们的信任,自然就需要他拿出点诚意来,这个世界,钱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普通人想要,他自然也想要。
幸好师门传下来这方秘术,虽然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是跟杜氏能给予他的东西相比较,还是值得冒险为之。
一阳道人也是头一次使用,当他发现鬼门真的被打开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吃惊,听见门后的万鬼嚎哭让他有些心虚,这门只怕是打开容易关上难,事到如今只能赶紧将杜承宇的亡魂引出来才行。
想到这里一阳道人将拂尘一收,手上又结了一重印,就算这里会有什么,也得保住自己的命才行!
那是什么东西?
一阳道人抬眼看去,那只猫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竟然在一点点变大,脚步坚定从容,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水泥地面,而是凌霄高台一样,高昂的头带着俾睨众生的傲气。
巨大的白虎浑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在夜色中能清晰的看见它身上的每一根虎毛都仿佛带着寒意,让人下意识的后退,不敢靠近他分毫。
被踩碎的白虎印里储存的灵力,足以让寅风冲破应宸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封印。
白虎神君归位,四方风起云动,搅乱了这夜色中的安宁,也让暗处伺机而动的邪物不敢妄动。
林和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巨大的白虎,与那晚落在他床上的气势完全不同,周身都散发着盛气凌人的傲气,仿佛它一掌就能踩碎脚下这栋大楼一样,任谁直接对上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放下心来的林和臻便要想办法专注救人了。
杜承宇还没从鬼门里出来,说明整个仪式还没有完成。
到现在,林和臻已经非常清楚了整个流程,一阳道人是想用杜嘉楠和林佩蓁他们四个人的魂魄作为敲门砖,换取杜承宇还魂的机会,这个禁咒虽然能开鬼门,却不知道能撑多久。
杜承宇想要还魂,那么杜嘉楠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所以当务之急得先把杜嘉楠救出来才行。
事不宜迟。
林和臻趁着寅风吸引了对面几人注意力的时候,收起金剑,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之中,悄悄行动。
开宁见那白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立刻就往后退了一步:“师父……那,那是老虎!”
“哪,哪里来的老虎!”开义也已经是退到了开坛桌旁,前有猛虎,后有恶鬼,进或退都是难题。
不止是开宁开义二人慌乱,就连一阳道人也同样心惊,那只白猫竟然是一只白虎!
“慌什么!”一阳道人语气略显急促,没有了刚才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模样,手中的法印不敢撤,却也得想办法稳定军心,“那只是个障眼法!”
开宁开义虽然还有些害怕,但看师父岿然不动的模样也得到了几分勇气,就是不知道这几分勇气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寅风压根没有看这师徒三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鬼门之上。
这并不是真正的鬼门关,充其量只是从地狱一隅开的一个狗洞,怕是有哪个小鬼拿了这道人的好处,所以特意为他打开的通道。
杜承宇已经死了有半年的时间,早就不知道被判入了哪层地狱受刑,地狱恶鬼千千万,即便是少了一个,也得等到刑期结束才会被发现。
难怪凡人会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寅风在心里吐槽,等下次见到北渊的时候,还得让他给酆都的崔判带句话,治下不严怕是等阎王远游回来也会生气的吧。
“开宁开义,起阵!”
开宁开义虽然惧怕,但师父有令,不敢不从,立刻一人一边守在一阳道人身边,手中结印撑起归元阵,将他三人护在其中。
一阳道人虽然对徒弟说只是障眼法,但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这恐怕不是障眼法可以解释的,但如果不是,那这白虎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就算是争取逃跑的时间,也必须得再召救兵才行!
一阳道人撤了手上的结印,拿起开坛桌上的桃木剑挑起一叠符箓,在空中画了个“令”字,带出一串电光石火。
“四方邪灵,闻兹召命,速至行坛,急急如律令!”
“嗷吼~”
白虎毫不客气地朝着一阳道人发出怒吼,那叠刚才还散发着灵光的符箓,瞬间噼里啪啦如炮仗一样碎成了灰烬。
“放肆!”
寅风抬足往前一踏,整个天台剧烈晃动,就连一阳道人的开坛桌都不受控制的左□□斜,如果不是开宁开义守在两旁,怕是会被整个掀翻在地。
“尔等身为修道之人,竟敢召唤邪祟作恶!”
寅风已然动怒,修炼邪术的凡人本来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召唤恶灵邪祟,这更是犯了寅风的大忌。
一阳道人心中一颤,但背后的石门已经打开了一尺宽,由不得他犹豫,抄起拂尘一挥,黑色的冷光一闪,直直朝着寅风飞了过去。
寅风连动都没动,眼睁睁看着那道冷光在他眼前被灵力冲散。
一阳道人一击不中便知不好,这白虎竟然有如此高强的灵力,难道真的是天上的白虎神君不成?
“道长,道长!”杜乾完全没有关心这里的战况,他满心满眼只有即将从鬼门里出来的杜承宇,“我儿子出来了,道长,快,快让他活过来!”
一阳道人此时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去管杜承宇的死活,听见也当做是没听见,只想着在这种局面下,应该如何脱身才是正事!
然而鬼门之中的杜承宇已经大半个身子迈了出来,青黑的脸阴沉沉地看着杜乾。
杜乾异常激动:“儿子,承宇,你,你还认识爸爸吗!”
杜承宇那张本来还算得上是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开口时却带着来自地狱的阴冷:“爸爸?”
“承宇啊,爸爸对不起你啊!”杜乾见杜承宇不肯认他愈发激动,“那只是一个意外,爸爸也没想到啊!”
“呵,意外?”
“都怪那个死小子,本该是他挨那道天雷的!”杜乾拼命解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把他带来了,让他替你去死!”
杜承宇还在不停笑着:“你知道我在地狱里都经历了什么吗?刀山火海,开膛破肚!”杜承宇撩开身上的囚服,“这里,你看看!”
杜乾低头一看,顿时如遭雷击,半透明的身躯上开了一个巨大的刀口,已经卷曲的伤口往左右两边拉扯,内脏全都挂在下腹,鲜血淋漓囫囵一团,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些什么。
“既然你想让我回来,好啊,那就让你们都下去尝尝这个滋味!”杜承宇面露凶光,从门缝中伸出带血的手,对准杜乾的喉咙伸了过去。
杜乾吓得往后一退,脚步踉跄一屁股坐了下去:“承宇……你……”
杜承宇见一击不成更是恼怒,只等石门全部打开,这里的所有人,欠了他的所有人都将给他陪葬!
“都给我去死吧!”
一阳道人显然也听见了杜家父子的对话,心中暗道不好,这跟之前杜乾跟他说的完全不同,杜乾口中的杜承宇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被家族给予厚望,杜家为了给他铺路,甚至将杜家小儿子都当成祭品,这可真是报应不爽。
“师父!”开宁表情痛苦,“撑不住了!”
一阳道人心里一慌,手中的桃木剑险些握不稳,心里刚觉得不好,还没开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师父!”
没等一阳道人做出反应,另一边的开义忽然大叫一声,回过头一看,杜承宇用双手撑住石门两边,奋力将石门推开,来自地狱的恶灵攀爬而上,无数双手伸出门外,那些手带着乌黑的血,抓住了他的脚,将他朝门里拽。
“师父,救命啊!”
开义挣脱不开,踢开了这只手又有另一只手缠上来,手上结的法印早就散了,那些恶灵有恃无恐,抓住猎物不肯放手。
“啊!”开义匍匐在地拼命往前爬,“救,救我,师父!”
鬼门失控了!
这本来就是与虎谋皮的计划,一阳道人心里深知,富贵险中求,如今富贵还没到手,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这鬼门是他开的,若是关不上,下一个要遭殃的就是他一阳道人!
将开坛桌上的朱砂往拂尘上一泼,一阳道人拿起拂尘便在空中画符,脚踏七星阵,手结降魔印:“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阴灵逐我旛,阳魂返汝残,北斗天蓬敕,玄武开幽关○注!急急如律令!”
朱砂如剑,势不可挡,落在石门前,斩断了逃出门外的鬼手。
开义感觉到下身再无束缚,死里逃生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刻加快动作往前爬。
“啊!”
尖叫还未喊完便戛然而止,杜承宇从石门中跨步而出,半透明的手穿过了开义的咽喉,扼住他的命脉,生死不过一瞬间。
“呵。”
刺耳的轻笑声传入耳中,激怒了正得意的杜承宇。
“谁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