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怎么做?”珍妮弗转过头,询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无非是时刻保持警惕,随身带好自己的武器罢了。我有种预感,今晚的阵仗应该不会太小。”回答她的人是奥兰多,虽然是跟她说话,但是奥兰多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看着那淅淅沥沥的雨滴。
珍妮弗下意识地撇了撇嘴,然后看向身边的女孩,“不会有事的,对吧。”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的语气却非常坚定。
叶灵君直视她的眼睛,许久之后,眼角微弯:“嗯,不会有事的。”说完之后,她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雨要停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却意外地令人很安心。
几句话之后,便大体奠定了晚上的格调,今晚过得注定不会□□宁。只是简单地几句言语之后,便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几个人坐成一排,沉默无言地看着窗外的雨的景象。
真是奇怪,本来你觉得已经习惯了的事,就会在某个时候,因为某个人的到来,而觉得变得无法忍受了。
珍妮弗坐在叶灵君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口,跟她说:“我本来其实已经习惯下雨天了,毕竟前二十年几乎都是在类似的天气中的。但是自从到了这之后,我忽然感觉原来雨天是这么陌生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就不认识了一样。”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没动,依旧盯着那些被雨水打得抬不起头来的树叶,就好像那句话只是她的自言自语而已。她觉得其实那些叶子挺坚强的,至少没有因为风雨被打落在地,而是顽强的抓住了树干。
等到太阳重新升起来的时候,它们就又可以挺起头来了。不像她,只能永远地呆在阴冷潮湿的地上,等待着自己腐化成一堆有机物。
但是身边的女孩竟然给出了回复:“我以前挺喜欢雨天的,每逢下雨天就喜欢坐在窗边,看雨中的世界。下雨的时候有一种奇特的味道,每当闻到那种味道,我就会觉得自己变得开心一点了。其实想想,那时的场景和现在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就是雨的味道变了而已。”
珍妮弗不知道叶灵君为什么要跟她说这样一句话,但是她本能地觉得,她的那句话里还有着别的意思。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因此就只是小心地将疑问藏在了心里,等着日后有机会,再单独问她。
外面的雨开始变得平缓了,没有了那么多令人心惊胆寒的风雨声,只是依旧很大。但是却莫名地,让人变得困顿起来。
珍妮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她却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没什么稀奇的东西,有温暖的炉火,慵懒的打着呼噜的猫,和一条毛茸茸的毯子。她膝上搭着那条厚实暖和的毯子,喝着醇香的红茶,时不时地逗弄几下睡着的猫,然后再被它用爪子呼几下。
那时候,她就会把手收回来,笑着跟另一边坐着的人开几句玩笑,聊一聊最近的见闻,分享一下见到的有趣的人、有趣的事,亦或是跟她抱怨几句,然后听她眼角含笑地安慰自己。
梦里真的太暖,暖到她不想要起来的地步。这种感觉,很像当时Lili给她编造的那场梦境,但是又一点都不一样。
她想要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野心,她只想安安心心地活下去而已。
她是被一阵喧嚣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盖着一件外衣,不怎么厚,但却让她觉得衣服上的温度有些烫人。
等她很快让自己清醒过来后,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耳边传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
那是一种沙沙的,肢体摩擦地板的声音,顺着地面传了过来,激起了她一身的凉意和鸡皮疙瘩。
她知道这里埋葬的人是谁,甚至她还认识几个。但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不想见到他们,一点都不想。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腰间的匕首。但是就在她的手附上去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抚上了她的手。
那只手比她的还要小一些,手指修长,感觉没什么肉,也没什么温度,但却能让珍妮弗从应激状态中缓和过来。
叶灵君虚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别紧张,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这里,做好准备就可以了,千万别冲动。别担心,我在呢。”
她这句话有些过分亲昵了,让珍妮弗心里再次蔓延上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知道这种感觉不对,但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远离这种感觉。
“嗯。”最终,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让自己简单地哼出一声嗯而已。
到后半夜的时候,那种声音才终于变得更近了一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近在咫尺。他们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群放肆的在地上扭曲着身体的焦尸。
他们全都赤身裸体,因为供他们蔽体的衣物早已在当年的火场中化为灰烬。空洞的眼眶里是幽幽的萤火,尽管已经被大火烧过,他们的脸上竟然还能看到比较清晰的五官。他们趴伏在地上,四肢均存在着不同程度的不正常的扭曲,好像被什么人强行翻折过,显得有些狰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臭的味道,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来了。”叶灵君的声音很小,也很短促。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东西,伊戈尔就先动手了。他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了一个铁棒,一棒子抡过去便使得很多的焦尸变成了碎片。他们本身就已经脆化了,再加上十数年的时间洗礼,那些身体早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因此,倒是也没费都少功夫,那些焦尸就不剩什么了,变成了一地的黑色残渣。甚至有人不解气,还上去在那些残渣上踩了几脚,让它们变成了更加细碎的粉末。
也是亏得屋子里面不漏风,才使得那些粉末没有四处飘扬。
伊戈尔将棒子往旁边一立,颇有些凶神恶煞地看向奥兰多:“这就是你所说的危险,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奥兰多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却不是因为伊戈尔的话,但是他的话多少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当时便跟他呛声到:“你急什么,这些不过就是那些东西用来探路的炮灰罢了,真正能威胁到你的东西还在后面呢。”
“是……是那些东西吗?”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千叶静战战兢兢的声音。她的声音里有遮不住的恐惧,但她也知道,这种恐惧不是来源于那些爬过来的东西。
在刚刚的那些焦尸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真的是她分外熟悉的一张脸,那几乎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然后又被她眼睁睁地看着烧死在火海里的人。
她刚才清楚地看到了她的五官,她一直看着她,一直在盯着她,直到她被打碎,她的目光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所以,她跑了过去,将她的尸体碾成了粉末,让她无法再出现在自己梦里,无法再困扰自己。为了避免他人怀疑,她还顺便用同样的方法毁掉了其他的几具尸体,那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她的心结应该是终于消掉了,但是她还是安不下心来,她总觉得那个女人还没有死,还躲在某个角落里用仇恨的眼光盯着她。
千叶静想杀了她,直到她再也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为止。
奥兰多他们随着千叶静手指指的方向看去,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些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些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东西,看上去有些像蜘蛛,但头部却又有着酷似人类的脸庞,前肢有两个锋利的钳子,八条腿的底部尖尖的。那东西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极其诡异,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祥的气息。
那些东西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人面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满是不怀好意的红光。
若是有人细心一点,他就会发觉到,这些东西的脸,跟刚刚被打碎的焦尸一模一样。
未等他们有所反应,贝尔纳便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发现上面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痕。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算是傻瓜,也能猜得到这是由什么东西造成的。但是未知的一点在于,他们并不知道它们身上有没有一些会对他们造成不利的东西。
他们的时间,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充裕。
那些东西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几乎是超出了人类认知的常理,要攻击到他们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就算是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的伊戈尔,此时的状态也很狼狈。但是他们的狼狈却似乎取悦了那些怪物,那张人面开始变得扭曲,最后成了一张乱七八糟的笑脸。那个形象真的很糟糕,就像是被哪个不懂事的熊孩子恶意涂抹过一样。
那张人面在上下振动,随着它的动作,发出了吱吱的声音,从一点变成一线,最后连成一片,扰得人心慌意乱。
而当那吱吱声泛滥开来之后,他们甚至从里面寻摸出了人类的笑音。这反倒使周围的环境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这个声音对于奥兰多而言并不算陌生,他白天才刚刚听到过。那些死在凯瑟琳刀下的东西,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