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宏道:“是是是。”
思乐问道:“魏公公你多大了?”
魏宏小声回道:“奴才二十八啦。”
思乐掰了掰手指头,说:“那你比查素大十岁呢。”
魏宏尴尬道:“是,惭愧惭愧,奴才年龄确实有点大了。”
“年龄不是问题,你和阿素需互相喜欢才行,而且你要对她好,只能对她一个人好,不许朝三暮四,我听说宫里好多小宫女喜欢魏公公你呢,只要你以后啊……”
思乐吧啦吧啦说了一通。
魏宏忽地停住脚步,直起腰板儿,道:“娘娘。”
思乐回头看他:“怎么了?”
魏宏屏息凝神,整个人杵在那儿像个泥塑木雕般庄严,他道:“太监虽然没有根,但是有心,且奴才魏宏只有一颗心,已经全给了查素,只要她愿意,奴才的一切都是她的。”
瞧他那不苟言笑的呆样儿不知道的以为在跟丈母娘发誓呢。
思乐点了点头,目光赞许道:“你跟阿素表明心意了吗?”
魏宏立马就焉儿了,说:“没、没有,奴才嘴笨,一见她就说不出话来。”
思乐微笑:“抓紧哦,我们阿素长得多可爱呀,待人又温和,刚进宫的几个小太监天天围着她转呢。”
其实查素一进宫就跟魏宏对上眼了,只是两人的性子都腼腆的很,见了面光顾着害羞去了,到现在连对方的心意都未确定。
魏宏抓耳挠腮,道:“今晚奴才就找个机会向她表明心意!”
“那便好。”思乐走在前面,偏头看着身侧的魏宏,道:“魏公公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娘娘请讲,别说一件了,就是一百件奴才也答应。”魏宏殷勤道。
“我如今离她离的远,她有什么事我只能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见她,所以,想请魏公公来找阿素的时候顺便带些她的消息给我。”
她凤眸浅笑,娇颜恬静,神情举止优雅端庄,以前那个喜欢跟皇上吵架的小公主好像长大了,魏宏感慨了一瞬,说:“奴才遵命。”
……
新帝登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终日沉迷于美色,饮酒作乐,荒废朝政,不仅如此,他还将严九香从贵人的位份直接升到妃位。
严九香可谓是后宫的传奇,兜兜转转,历经两任皇帝,从妃到贵人,现在又变回了妃子,先帝的那些妃子没有一个不羡慕她和皇后的,有的故意制造和新帝偶遇的机会,想借此再获新生,也有一些嫔妃不敢讨好冷面皇后,便去严九香面前示好。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寝宫里进进出出的全是女人,吵的她头疼,讨好她的玉镯首饰不光她有,就连宫里的太监宫女也有。
管事宫女把那些首饰都还了回去,还带回来一封严羽的书信。
“娘娘,将军来信了,快看看。”
伺候她的宫女是新选的,名叫翠珠,姿色平庸,胖乎乎的,笑起来憨厚可爱,长乐宫的宫人暗地里嫉妒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怎么能当管事宫女呢,偏偏自家主子也喜欢她,真是同人不同命。
十一接过信,笑着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比我还激动。”
翠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呵呵道:“家里来信了,奴婢替娘娘高兴嘛。”
十一笑笑:“去忙吧,记住了,要是有人对你不敬,必须得拿出点威严来知道吗?”
“知道了,娘娘。”胖乎乎的脸蛋儿满面红光,翠珠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十一看了信,严羽在信上说让她找机会下毒,杀了皇帝。
看来严羽是不想和秦瑾合作拖泥带水了,“先帝”病重到崩逝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他在那段时间里安排好了人手,随时准备起兵造反,一举夺得皇位,可突然得知成王假死的消息,这让他措手不及。
十一望着信纸化为灰烬,眸中若有所思。
将军府。
“畜生,狗皇帝!我要是能走,非得杀了他!”阁楼里传出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动静,严九香因为无耻的狗皇帝霸占十一的事情又开始发脾气了。
“将军不去劝劝小姐吗?”黄韦抬头望了阁楼一眼。
严羽道:“随她去吧,发完脾气就舒服了。”
“小姐跟十一真是姐妹情深。”黄韦叹完,道:“新帝不顾礼法霸占十一小姐,又升了她的位份,这是不是代表他在向将军您示好。”
严羽哂然一笑:“我偏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皇帝说什么我便要信什么?我倒真有点想看看皇陵的棺木里躺的到底是谁。”
“您是说……”黄韦止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严羽道:“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他又选择了十一,无论他是否真的想依附于我,那我们就趁此机会将计就计送他一程。”
他问:“药备好了吗?”
黄韦道:“好了,属下会找机会送进宫里,只要他宠幸十一,身体便会每况愈下,直至衰竭。”
严羽嘱咐道:“想办法买通长乐宫的下人盯着十一,如果她违反了命令,那便不用再留。”
黄韦知道十一钟情于先帝,如今整日对着跟先帝一模一样的脸难免会旧情复燃,一年前她的孩子憋死在腹中,严羽就对她有所怀疑,后来要不是为了让她担下谋害太子的罪名,也不会留她到今日。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严羽是想利用她最后一次。
十一望着一包毒药,怔怔出神。
孟梓从她手里拿走那药,道:“你想怎么害我?”
十一道:“你挑个死法吧。”
“……”孟梓:“那你先让严九香挑个死法。”
“你无耻。”
“你先无情的。”孟梓细眉微挑,打量着十一,轻笑道:“我们交个朋友吧,真心的,以后出了宫我带你玩儿。”
十一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会舍得皇位?”
舍不得的是秦瑾,又不是她孟梓。
她笑道:“我说舍得你信不信?”
“不信。”十一说。
孟梓失笑。
正在这时,魏宏进来了,神色慌张,俯身在孟梓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大步向外走。
“皇祖母好好地为什么召见思乐,她去了多久?”
魏宏说:“有一会儿了,奴才觉得不对劲,这才来禀告皇上。”
孟梓又慌又怕,心突突地跳,手心也出了汗,“难道皇祖母发现朕跟思乐的事了?”
魏宏一边安慰她,一边不忘提醒她:“皇上您别急,娘娘她刚被太皇太后召见,您后脚就慌里慌张的跟去了,会惹人怀疑的。”
孟梓才管不了那么多,思乐要是出了事,她什么都不顾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慈安宫,然而正殿只有几个宫人在,心急火燎下,擅自闯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思乐双手交叠于额前,朝着面前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叩拜,而她手边上是一盏空酒杯。
孟梓呼吸一滞,不容多想,捡起酒杯闻了闻,惊慌地问:“思乐,你喝了什么?”
“毒酒。”太皇太后说。
孟梓双眼泛红,几乎要溢出泪水,按在思乐肩上的双手也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是无辜的啊,皇祖母,您非得如此吗。”
太皇太后红唇艳丽,她素来不喜欢打扮,这几日却着盛装,脸上的脂粉也涂了很多,看上去面色苍白的很,说起话来像是没有多少力气,:“哀家给她两个选择,一是让她出宫,永远不能见你,二是喝了这杯毒酒,将你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她选择了其二。”
孟梓摸了摸思乐的脸,哭出了声,抽泣不止:“思乐,我只有你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思乐吸吸鼻子,为她擦眼泪,说:“不许哭了,你一哭我快心疼死了,还怎么舍得走。”
“我陪你一起。”
孟梓起身,抢走嬷嬷手里的酒壶,咕咚咕咚往嘴里倒了大半,然后砸了酒壶,对太皇太后道:“你杀了她等于杀了我。”
思乐大惊失色,忙起身捧着孟梓的脸,想掰开她的嘴,急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快吐出来,吐出来…我求你了,把它吐出来!”
“吐不出来了,这样挺好的。”孟梓抓着她的手,漂亮的眼睛含着泪水弯了弯。
太皇太后静静地看着一对小情人上演生离死别的场面,眯了眯细长的眼睛,笑道:“这要是毒酒你们早就双双毙命了,哪还会让你们说这么多废话呀。”
孟梓:“……”
思乐:“……”
太皇太后顽皮地笑了笑,对孟梓说:“哀家就想试试思乐到底有多爱你……哀家看到啦,罢了罢了,你们去吧。”
她挥了挥手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爱的死去活来的,肉麻的很,快回宫去。”
“皇祖母…”孟梓软软唤道,她凑到太皇太后身旁,这才看清她两鬓竟全变成了花白,面容比前几日还要苍老许多。
太皇太后伸出枯瘦的手抚摸孟梓的头发,缓缓说道:“愿你们风雨同舟,白头到老。”
……
入冬后,太皇太后的身子急转直下,不知怎的病情突然恶化,在一场大雪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