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棋子。
红姑顺着他手望过去,见他不答,想了想朝前走了两步,坐在他的沙发扶手上,微微倾身过去,放柔了声音试探:“主人,如今您能碰到我实体,红姑倾慕您已久,要是您需要红姑……”
“你要怎样?”简青竹笑,伸出食指将她抵开,“红姑姐姐,你倾慕的是另一个人还是我都无所谓,你分不分得清也无所谓,但是请记得离我远点儿,我还是未成年呢。”
红姑抿着嘴微微一笑。
简青竹收起表情,淡淡道:“我累了。”
肃杀的气息猛地起了,红姑一惊,才发觉自己真是胆大得过头了,只得慌忙起身,低低应了一声:“是。”
随即消失在了空气里。
简青竹看着她消失的漩涡,嘲讽地说:“你看,你说倾慕我,但是一旦有机会离开了,你仍然不会多留一分钟。”
他将那棋子在手里握紧,抬头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对着空气轻声喃喃:“许一行。”
过了半晌,声音又响起:“我常常觉得自己在走钢丝,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钢丝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终点。”
良久他低头,将额头抵在上手背。
黑暗里响起重重的呼吸声,像极了啜泣,而后又归于沉寂。
许迟迟回屋后许一行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信息不算复杂,但是在他脑子里来来回回显得格外杂乱。
想了一会儿,他起身进了浴室。
刚才那一瞬间,他差一点点就说出口了。
他有种很奇怪的感受,迫不及待想把一切告诉许迟迟。
自从许迟迟说出她那一份由他承担之后,他一点也没有觉得委屈,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许迟迟是他活在这世界上的立足点。
洗完澡静了些,他拿起手机想跟简青竹打个电话,迟疑片刻又放下了,转而掏出书包里他给的纸张。
足足五大页白纸,写着注意事项、物品清单、重要咒诀、可能的意外状况……还有一副手绘的地图,上面标注了路线。
最后一页的末尾,简青竹署了名:你的竹子。
许一行觉得心定了些,记好了要转的地铁和公交,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入睡极快,却做了噩梦,许一行醒在半夜,胸口的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没头没尾的,他梦见简青竹满身是血,倒在自己怀中。
他拿过手机,发现才半夜三点,习惯性地打开微信,正好看见简青竹发的消息:“我梦见你了。”
许一行笑了笑,回过消息去:“我也梦见你了。”
隔了一会儿简青竹回了消息:“抱着你,睡吧。”
心里一阵难言的悸动,但是带了点酸涩。
许一行回了个“晚安”,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末了抬起左手,用简青竹的八字掐天干地支。
几分钟后他翻身坐起,拿出床头抽屉里的竹签,算了一卦。
看着卦象,身上渐渐起了冷汗,紧接着他赤脚下床,在客厅的电视柜里拿出几枚古铜钱,再次卜了一卦。
怎么会?
许一行惊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关于简青竹的一切,他竟然都看不到。
掐指的时候是一片迷雾,竹签和铜钱的卦象杂乱无章,无从下解。
他回到床头坐了一会儿,以为是自己的问题,随手算了一下许迟迟的运势,卦象显示却又明明白白的。
如果简青竹的命不可看,那他活不长的结论到底是哪里来的?
是只有自己看不到,还是别人都看不到?
他拉过被子掩住脸,打定主意回来之后要去问问钱瞎子。
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闹钟响的时候头像是要炸开了,许一行费力地爬起来,走出卧室,看见桌上放着早餐。
许迟迟已经上班去了。
还好灵关的考试时间很人性化,啊不对,很符合鬼的习性,晚上十一点才开始,下午五点之前到考场都可以。
洗漱完清醒了点儿,吃早餐的时候,昨天的一切才开始涌上心头,心情顿时就复杂起来。
手机上有简青竹的消息,显示两个小时之前他就出发上山了。
许一行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决定直白一点,回了消息过去:“简竹子我想你了。”
没有回复。
灵关定的考试地点在临市。
许一行收拾好出门,地铁二号线转三号线,坐到终点站,再坐两个小时的汽车。
汽车票简青竹已经在网上订好了,过去直接取票坐车,下车之后还有一路公交。
跟着简青竹定的路线走着,一路平稳,到达考场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
仙水地平,只四周有些山,就像齐家地盘那样,都在城边上,而临市地势则要高些,且多起伏,偶尔才有点平地坝子。
车上有空调,下来之后许一行就打了个寒颤,觉得这里比仙水冷太多了。
考场设在山间一个农家乐里,名字很接地气,叫“康乐”。
许一行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地图,发现还不如简青竹画得清晰。
每年考点都一样?怎么简青竹就画得那么明白?
多想无益,最后还是顺着手里的路线走。
一路都在爬山,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许一行惊呆了。
面前一座恢宏的庭院,比思远山庄小一些,但是仍旧气派十足,大门口蹲着两座石狮子,石狮子旁边站着接待的人。
不停有人朝着里面走,掏出证件给门口的人检查。
看来是灵关包下来的场子。
这灵关是不是太有钱了一点?
许一行站在那大门侧面,啧啧叹了两声,随即满头都是问号:自己对“农家乐”三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心里正在疯狂吐槽,后面突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一行。”
转过头去看见是郑义,他还是老样子,双眼温暖又深邃,就是胡子好像又更长了些。
“郑叔叔。”许一行笑起来,等他走近了说,“我知道为什么您这么瘦了?”
郑义一本正经:“因为只有胡子在疯长?”
许一行打了个响指:“Bingo!”
郑义低头笑了笑:“都这么说。”
“都?”许一行挑挑眉,八卦之魂压不住了。
郑义没理会他的语气,伸手把住他肩:“走吧,进去。”
许一行交上身份证,等检查完后跟着郑义往里走,问:“有多少人参加考试?”
郑义跟接待的人打了招呼,答:“全国一共三十个场子,咱们这边一共三百个考生。”
“这么少?”许一行讶异了一下。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四周的环境,里面也是分隔开的小庭院,亭子和回廊很多,都是仿古式的建筑。
旁边时不时有人经过,无一不回头看许一行。
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郑义耸耸肩:“都是些闲散通灵的,几个大家族今年都没派人出来。”
许一行一怔,想起自己交给齐千山的黑蜃,问:“包括您家?”
郑义点点头。
许一行见他反应冷淡,显然是不想说,意识到不能从这里问下去,于是转了话题:“为什么大家都要看我?怎么还有点……瞧不起的意思?”
郑义笑了笑:“因为我是今年的主考官,官网挂着照片。”
许一行噎了一下,心想难怪。
过了半个院子之后,他感觉有点不舒服,又问:“定考场有什么要求吗?我看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好哇!给小天使们拜年啦!
第68章 主考官
郑义赞赏一笑:“当然,要选怨气重的地方。这院子其实已经废弃很久了,主人原来也是个通灵的。你太敏感了,真正的考场离这里还远,这边阴气其实不算重的,没几个人能感受到。多的我先不说,晚饭过后会告诉你们背景和考试规则。”
许一行理解地点点头。
旁边有个年轻人上前来,问:“郑老师,我带他去休息厅吧?”
“没关系,我带就行。”郑义说。
那年轻人却站在旁边不动,郑义笑了笑:“这考试是作不了弊的,有人要说让他们说就是了。”
“是。”那年轻人应,随后看了看许一行,转身走了。
“这边。”郑义指指走廊。
穿过一座水上小桥,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原来农家乐喝茶的地方。
郑义示意他坐下,许一行问:“郑叔叔,您要问我什么?直说吧。”
郑义端过茶给他倒上,才问:“你认识齐家人?”
“啊,跟我家算故交吧。”许一行点点头,“您都知道了还问我。”
郑义又笑,说:“你身边每个人我都调查过,但是有个人,始终说不清楚来历。其实也不是说不清……”
许一行端起茶喝了一口,像是被苦着了,皱皱眉:“您说简青竹?”
郑义“嗯”了一声,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最后还是直接问了:“他真是你男朋友?”
“是啊。”许一行笑,“要不然就他一个不通灵的,每天跟着我干什么?找刺激?不过也有可能,他是挺喜欢刺激的。”
郑义笑了笑:“他成孤儿之前好像是单亲家庭?你知道他爸爸的情况吗?”
许一行摇摇头:“只说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他家庭不幸福,妈妈又有疯病,阿姨走了之后他户口挂在姑姑家,但他跟姑姑也从来不来往,没人管他,估计到等十八岁就彻底自立门户了吧。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