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啦!太阳晒屁股啦!”她对着许一行耳朵吼。
许一行翻了个身,揉揉耳朵,将被子一把拉过来,盖住了脸。
许迟迟伸手去拉,没拉开,于是一巴掌掴在他屁股上,反身出了门。
许一行缩缩身子,没一会儿又重新梦了周公。
梦里他在冬天里抱着一团火,暖和又不烫手,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寂寂山林中,这几乎是自己的命根子,没了这团火他就要死了,只得紧紧抱住不松手。
可是在路上走着走着,从树林后面突然跳出来个面目模糊的强盗,二话不说就要来抢他的命根子。
那强盗力气非常大,他几乎把持不住,奋力抱紧了自己的火,颇有点不死不休的意思。
你来我往地拉锯了半晌,他看见旁边突然冒出来一截树桩子,于是一脚蹬了上去,想要借力。
那树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软软的。
强盗还在拼命抢夺那火,许一行支持不住了,大喝一声:“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命根子?!”
这一声喝,眼前模糊的面目突然就清晰了,竟然是简青竹的脸。
那熟悉的声音也大喊一声:“你为什么要踩我的命根子?!”
许一行一愣,手下松了劲儿,怀里一下子就空了,但还是奋力揪住了火苗的一角,还抓住了强盗的手腕,随后猛地睁开了眼。
他这一晚上没做鬼梦,又很久没休息好,一下睡懵了,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面前被子成精了,像个人似地立在自己眼前。
自己手里还抓着一截被子精的手腕。
脚下好像有一团东西,软软的,形状有点熟悉,非常想要弄明白是什么,于是稍稍用力又踩了踩。
那东西竟然有点变大的趋势,没等他继续深究,被子突然大喝一声:“够了啊!”
被子精的声音还很像一个熟人。
许一行一怔,猛地抬头,看见自己正蹬在一个人身上,并且踩着的是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
忙收回脚,头又再抬高了些,见简青竹正抱着被子,一脸难言地看着自己。他耳朵尖有点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抢被子太用力了。
下一秒,许一行松了抓着他的手,转头扑进枕头里,开始疯狂地笑起来,笑到最后喘不过气来了,只好捶床。
简青竹扔掉手里的被子,甩了甩手腕,往床上一扑,压在他身上,伸手捂住了他嘴,将他的笑声蒙在嘴里,狠狠在他背上掴了几下,而后跳下床,去了卫生间。
许一行笑得浑身没力气,翻身坐起来,没一会儿看见简青竹理了理裤子,从卫生间出来。
忍不住又开始笑:“哟,这么快?”
“没硬。”简青竹已经恢复了正常,面无表情地说。
许一行咬咬牙把笑咽下去,生怕他恼羞成怒要打架,转了个话题,问:“许迟迟呢?”
“抢不过你的命根子,被气走了。”简青竹答。
许一行哈哈笑了一会儿,见他表情不善,拼命忍住了,应了一声:“哦。”
简青竹忍了一会儿,也笑了,无奈地看着自己手腕上被握出来的一圈红痕:“您这命根子有点奇怪啊,睡着的时候手劲儿这么大?”
他难得不好意思一次,许一行觉得十分新奇,于是佯装正经地点点头:“啊,我不是寻常人嘛。”
没多久许迟迟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条鲫鱼,看见正在刷牙的许一行,说:“舍得起床啦?还是青竹有办法。你姐我买菜都出去两趟了,吼都吼不醒。”
“迟迟同学辛苦啦,等下给你们做大餐。”许一行含着泡沫说。
这顿饭是为了补昨天中秋节的遗憾,因此做得十分丰盛,很费了些时间。
许迟迟照旧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厨房里许一行和简青竹一站就不剩什么空间了。
鲫鱼上锅蒸了,许一行一边腌着鸡翅,一边说:“鲫鱼要冬天才好吃呢,那个时候最鲜。”
简青竹闻言立即说:“那冬天的时候你做给我吃。”
“叫爸爸就做给你。”许一行说。
简青竹应:“不肖子。”
两个人在厨房吵吵闹闹,许迟迟在看电视的间隙看了一眼,笑了。
又想起许老爹曾经说过的话,叹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到末尾,简青竹放下筷子,认真地说:“这是我妈妈生病之后,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许一行没忍住,问:“你妈妈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简青竹想了想:“我十岁的时候。”
许一行跟许迟迟对视了一眼,没说话。许迟迟就笑:“以后没事儿来咱们家吃就是了。”
简青竹笑起来:“谢谢迟迟姐!”
许一行:“不谢厨师?”
简青竹从善如流:“谢谢许大厨!”
许一行也笑了:“哎。”
厨房扔给了简青竹收拾,许迟迟接了个电话出门了。
没一会儿许一行手机也响了,是郑义的一条短信:“方便吗?晚上七点,一环路北一段37号,到时候我在院门口等你。”
许一行想了想这地址,不熟。
北城区那边他去得不多,顺手打开地图,发现那一片是即将拆迁但又迟迟没动工的旧房屋。
他低头回了消息:“好的,郑叔叔晚上见。”
正想跟简青竹说,手机却又震动了,郑义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的小男朋友晚上应该有事吧?”
这话什么意思?
许一行朝厨房里望了一眼,简青竹正哼着歌在洗碗,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想了想,回道:“他应该要写作业。”
“嗯,那晚上我等你。明天白天咱们再约一次,跟你们解释一下我小妹的事情,除你身上的血咒。”郑义很快又回了消息来。
许一行回了“好”,收了手机,皱紧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没眼看(/▽╲)
第39章 旧院子
许一行在桌前写卷子,长腿一伸,踹了一脚对面的人:“滚回去啊,吃完饭了怎么还赖在人家里?”
“啊?”简青竹手里捧着一本杂志,没抬头,“我作业早写完了啊。”
“你他妈写作业是用飞的啊?”许一行低头转笔,看着卷子上的题。
简青竹笑起来:“啊对,跟你打/飞机一样快。”
“你他妈见过啊?”许一行睨他一眼。
简青竹笑眯眯地:“说不定呢。”
许一行一愣,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卧室的窗户。
简青竹在旁边笑得止不住,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直到许一行拽着本册子砸了过来。
他伸手截住,停下笑,揉揉脸问:“郑义没打电话?”
许一行咬着笔头,瞥他一眼:“发了消息了,说明天见,把刘师太的事情讲给我们听,然后除血咒。估计是清理那些东西要花点时间吧?况且还有刘师太的心理状态要照顾,刘遇现在应该在殡仪馆了,我刚才看许迟迟接了个电话,馆里来的。”
简青竹看着他:“今天你姐值班?”
许一行耸耸肩:“馆里经常叫她过去,她师父上个月离职了,新来的又把不住场面,她现在可是十里八村儿最厉害的葬仪师,可牛了。又牛又忙。”
简青竹笑了笑,许一行又踢了踢他腿:“滚吧。”
“你是有约会吗?”他问,“为什么一直赶我走?我打扰你了?”
许一行抬头,笑着看他:“对呀,爷待会儿要出门,约了个漂亮小姑娘呢,盘靓条顺的。”
“行吧,不打扰你约会了。”简青竹点点头,站起来。
语气听上去有点委屈。
但是许一行并没有在意,他照旧低头看着英语卷子,简青竹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正要走,手腕却被一把抓住了。
“嗯?”简青竹转身。
许一行看着他:“N/P是什么啊?”
“啊?”简青竹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小行行,你是真这么纯情呢还是在讲什么暗示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
“滚你大爷啊!”许一行打断他,“我他妈是问在你N/P短语充当状语的情况,老子填完型呢!”
他把卷子推过去,手指一指:“这里。”
简青竹:“……”
两个人对视片刻,突然都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许一行趴在桌上,摆摆手:“别笑了别笑了,受不了,完了完了,彻底疯了。”
简青竹:“我以为你被漂亮小姑娘约出去要干嘛呢。”
“滚!”许一行答。
简青竹止了笑,收好杂志放在桌上:“那我走啦?”
“嗯。”许一行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开始看题。
等人走到门口,他突然又说:“明天见。”
简青竹点点头,出了门。
咔哒一下,许一行应声抬头,看着掩上的门,心里陡然生出一丝怅然来。如果非要给这怅然取个名字,大概是舍不得?
就是那种跟朋友在外面疯玩了一天,最后天晚了,因而不得不各回各家的舍不得。
他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心想才这么长点时间,竟然就拿他当朋友了,也是很神奇。
“朋友”两个字,他只用在过陈霜身上,连阿小三个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都只觉得是关系近一点的邻居。
当然,要说朋友,其实也不止陈霜一个,还有从前那个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到的柠檬味大哥。
发了一会儿呆,他不再深究自己的那点子过往,合上书,拿着手机和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