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时咫想,他说什么都要离开这里,不能让自己影响到白昀。
时咫狠狠在右斯露出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并且迅速用力往下扯,等右斯反应过来自家后辈在咬他时也没有放弃继续咬。
右斯不着痕迹地皱眉,把时咫拉开。时咫还没有放弃,努力挣扎。
“你乖一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右斯抓住他的手,时咫却爆发出了非一般的力气,剧烈挣扎间狠狠在他的背上抓了一把,撕下来什么。
“不...”右斯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僵住了。红光转瞬消散,眼神中流露着的感情有懊恼、难过、仇恨。
时咫没有注意到,只是努力挣扎着离开他。退后了几步转身逃跑时才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一眼让他也僵住了——他把右斯的皮撕了下来。
这么说是因为,那一层被撕下的东西下面,能看到右斯的身体是由骨架和虫子组成的。
时咫很快就冷静下来往后退,警惕防备周围。
“小柿子...”右斯喃喃地念了一句,放下了手。自己的存在过于丑陋,他原本不想吓到他的,他只想让他远远地学习魔法,碰都不要碰到这样的自己,虽然迟早都会知道。但是好巧不巧...
时咫往后退了几步,右斯恍惚间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看清了也只剩惊恐吧,只能看见他逆光离去的背影。
“不...”
不要再离开我了,一个一个的...右斯很想挽留,但是他没有立场说出这句话,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肯定不想再继续留下来了,接下来让白昀把他送离这里就行了。
已经在这里生不如死地苟存那么久,能再看看后辈,实现这么好的愿望,知道他们过得好好的。即使血脉不明。他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在原地站了一会,右斯本想收拾收拾处理好自己,抬头发现时咫没有走,只从石门旁探出一个头,手扒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
“...右斯?”虽然看上去怂怂的。
看右斯愣愣地站在哪里,时咫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你还好吗?现在恢复了吗?”
“嗯......”
“呼,吓死我了刚刚。”时咫抚着胸口走上前来,拿起手中的皮质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个要怎么处理?”
右斯无言接下了,时咫侧过身,盯着自己的脚尖玩,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中途倒是听到了令人牙齿发酸的节肢活动声,不过时咫不恐虫,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我已经...没事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但接下来的事情要拖延,如果你还愿意的话...在这里等等我吧。”右斯说完后也不敢看时咫,走出这里去其他放置陪葬品的地方找布置驱魔阵的材料。
“我可以跟着去吗?”时咫跟着他走了一步,“右斯说不会肯定就不会了,我还可以学习一下。你这样我没有关系的。”
“嗯。”右斯回头看着他,眼底有什么被打碎了,伸手蹭蹭时咫的脸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还有我不是小柿子啦!我叫时咫,时间的时,咫尺的咫!”
右斯继续往前走,时咫则跟在他后面指手画脚地解释,说了好一串话,让对方被他逗得终于没有那么难过了。
不过,平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每次喊出自己的名字...果然还是很奇怪。时咫想着,看到右手边的石台有需要的材料后,抓着右斯衣角指着那边喊:“那里那里!”
两人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收获了不少东西,右斯则拿着染料在墓室里涂涂画画起来。时咫知道右斯要画驱魔阵,但他画画的天赋很好,就那么几种染料也能被他混出好看的颜色,那些扭曲的符号也硬生生被他画得形态优美。
墙壁上画出的阵法和艺术品一样,和石壁融合在一起像是这里原本就存在的装饰。
“...我之前说过,黑暗中的怨念会滋生出不好的东西,而且这里是地下,也有很多水流,是适合他们滋生的地方。除了我之外底下还有不少亡灵,算是给他们辅助,我以后会给你讲到这些的...我以前也被这些东西影响过,但是周围也只有我一个,我就没有管他们,久而久之也...”右斯停下来,勉强对时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我什么都不会对你们做的。”
“没关系的右斯,是我在这地下待那么久也会累的,累了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时咫手里抓着两只黑色的甲壳虫,是向右斯要来玩的。这里还有不少虫子,右斯可以驱动它们,时咫对此很有兴趣。
“啊,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也饿了吧。”右斯想到了什么,带着时咫走到外面,“我之前说要给你吃好吃的,你喜欢吃肉吗?”
不知道从哪里溜达来了三条狼,右斯说之前已经让它们带了食材下来,并且带时咫来到了一个石室,光滑的石台上放着一只被处理好的羊羔和其他食材。
“我做的烤肉味道应该还不错,附近应该有可食用的草药,你想吃菜就告诉我。”右斯拿出手套戴好,“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一点,而且品质不会变,想要什么拿就是了。”
时咫坐等吃的,途中凑近了点,希望让右斯答应自己一件事。听完时咫的要求后右斯有些诧异,答应会配合他,但还是稍微问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点秘密嘛,嘿嘿,右斯这里药材这么多,应该可以瞒过白昀的。”时咫挠挠脸,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会配合你的。”右斯也不太清楚他们两个的关系,答应可爱的后辈就是了。
这样就行了,时咫在心里松了口气。
☆、临水部落(九)
“我是被亲王收养的孤儿,那时候疾病还没有传染。”右斯翻动肉块,涂抹上又一层酱料,犹豫后有些难以启齿,“你想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联系我的经历来听或许能更好理解...”
“王朝曾经有过一个大殿下。而我...是他的性.奴。”
时咫吃着烤肉,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心疼地看向右斯。
“如果觉得恶心...我不说了,最开始也是我想找你倾诉的。”右斯眼神闪烁,有些后悔跟时咫说这些。
“右斯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是说出来吧。不好的事情憋久了会发酵的。”
“...”已经闷了几千年了。
本来时咫是在等肉吃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右斯和他聊着聊着就扯到王朝历史上了...他还谈到关于自己的事情。
右斯有时候确实很想找个人把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一切说出来,哪怕一点点,哪怕这些事自己都觉得恶心,在当时也不能说。
但也做过白日梦,万一倾诉时遇到心疼自己的人,能给予自己一点点甜味呢?他曾经经历过,便更知道那些美好的事情有多么致命,哪怕再次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既然现在有了机会,为什么又犹豫?是害怕被来之不易的光抛弃吗?小后辈根本不嫌弃自己,甚至很乐意当自己的心灵导师。
那是畏惧告诉别人自己的事情、不敢面对那些过去吗?不...那个人已经死了,以他意料不到的方式。
而且现在有这么可爱的后辈...右斯低头看了眼专心吃肉间或看他一眼的时咫。不知道是谁家的,到时候要去问一问。
算了,释怀吧。不放下过去,自己还会被困在这里,不生不死,没有获得新生的可能。
右斯看时咫吃完羊腿,心情愉悦了些,用小刀在新烤好的羊腿上划出口子,将临时制作的蜜汁浇在上面。
“王朝以蝴蝶和花卉藤叶为象征,以感谢自然保留我们当时的血脉。王朝的一些习俗你都知道了吧。”
时咫接过羊腿点头:“河水可以激发血脉。”
“我不是皇室的人,被亲王捡回去后喝了河水...没有半点血脉觉醒该有的反应,不论是哪种血脉。他们说这是某种征兆,那年厉...大殿下已有了化龙的迹象。”
“我们那时人民一直过得幸福安康,疫病却突然蔓延,连魔法都无法解决,只能延缓病情的发作。谁都不明白这场瘟疫是如何出现的,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想是否是正确的...”
右斯将上身的皮扯下一部分,那部分的虫子退去,时咫能看到他背脊上缺少了蝴蝶骨。
“这件事情,那个殿下瞒着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谁也没有说过,也可能我是最后一个他吃掉的。”右斯自嘲道,“他还挺‘喜欢’我的,把我的身体剩下来的都保留到现在。”
“大殿下的名字好像叫厉尔吁谒(还是很拗口的音节时咫直译),不太记得了,象征着龙的精神。他也确实很给先王争气,人在化龙前继承到了不少龙的恶习——以血肉内脏为花卉藤叶,蝴蝶骨象征蝴蝶,他吃掉了不少人的这些身体部位,尽快获取化龙的力量。”
时咫不寒而栗,看右斯指挥虫子把自己身体空着的地方填满,恢复成人形:“还强迫我保持人的形态,死去后这个命令也无法消散。”
“他还做过不少类似这样的事情...瘟疫是对于这里的天谴。”右斯冷笑一声,“异类?多可笑,平时对稍有不同的族人尊敬有加,心中的界限一被打破态度就翻转为嫌恶...人人都想发掘未知的神秘,却没想到会不会玩火自焚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