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转变得太快,反而让两人生起了疑心。说到底,这个地方是阿婉带他们过来的,眼前的这些东西是真是假尚不确认,更何况是面前的老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莫思归,发现莫思归也是这个表情。
老人道:“仙人可是不满意?”
花倾楼笑了笑:“哪有,只是我这友人有点不习惯和别人住,不知老人家有没有一间单独的房子,也好方便我们帮您解决问题。”
老人迅速地点点头:“有的,我那儿子儿媳今晚都不回来,仙人不嫌弃,就住在那里吧。”
花倾楼道:“那就请老人家带路了。”
老人的家就在村口,走了几步便到了。他打开门,喊了一嗓子:“老太婆,把平生那间屋子收拾出来,有贵客!”
一个老妪从房里慢悠悠走了出来,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谁……谁啊?”
老人道:“是来救咱们的仙人!快点快点!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两个老人利索地收拾出来了一间房,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莫思归将花倾楼放到床上,道:“有劳了。”
老人贴心地帮他俩带上了门:“仙人将就着睡一晚,明天我去寻个更好的地方!”
毕竟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花倾楼身上又中了咒,没过多久就昏睡了过去,莫思归不敢睡熟,靠床坐在地上,眼盯着窗外,仿佛在想些什么。
后半夜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本闭目养神的莫思归猛然睁开了眼,拔出剑走到门边,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来了吗。
莫思归猛一开门,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摔了一个大马趴。
摔进来的男子龇牙咧嘴的:“哎呦疼死我了.... ”
看样子这好像是个人。
莫思归仍没有把剑收回剑鞘,蹲下来低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在这里?”
那人骂骂咧咧的:“你是人是鬼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莫思归也不理会他的骂声,继续低声道:“我是木萧山的,你要是人的话,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在这里?”
那人道:“呸,我就是木萧山的花倾楼,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话还没有说完,莫思归就抬手将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身上灵气外溢,催动了剑鞘的灵纹,寻音上缥缈峰的山纹亮起,将黑暗的房间照得通亮。
男子吞了下口水。
他趴在地上,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含糊不清道: ‘我是……木萧山的丁贺……是被一个小女孩带进来的……我师兄说……说这里有鬼……”
☆、不眠二
那男子闹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 原本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的花倾楼悠悠睁开了眼, 恰好听见了丁贺说的话,便问:“你是木萧山的?就你这样子还能被选进木萧山?”
丁贺遭受了会心一击,整颗小心心都被这句话扎得透透的, 撇了撇嘴, 继续含糊不清道:“这……我可是通过正式考核进来的……”
花倾楼道:“看来木萧山考核标准降低了。”
丁贺:“……受教了。”
他可怜巴巴地指了指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一个劲的给花倾楼使眼色,顺便也没忘了狠狠瞪莫思归几眼。莫思归这才把剑收回去,宝贝一样的抱着他那把寻音, 像是怕丁贺的脖子脏了他那把剑似的。
丁贺坐在地上揉他摔疼了的屁股:“不瞒你们说,我还真是木萧山的,本来是跟我师兄还有别的门派的几个弟子一起出来除妖, 结果我们走散了,后来又碰见了一个小姑娘,说是找不着爹娘了,让我们跟着去找找。结果跟着她走的时候, 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这个鬼地方了。”
花倾楼总感觉他的话有哪里不对, 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便继续问:“别的门派?还有什么门派?”
丁贺挠挠头,掰着手指头数道:“襄阳常氏的,宛城甄氏的,仙农山的……哦, 还有无疾山的也来了。”
那点不祥的预感在花倾楼的心中逐渐放大:“你是说,都走散了?”
丁贺点点头:“对啊,我还好奇呢,本来是一块除妖的,结果到最后就只剩下我们木萧山的人了,我还纳闷呢。”
花倾楼道:“什么时候走散的?”
丁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七八个时辰前吧……”
那就是了。
七八个时辰前,众多世家门派弟子失踪。
两三个时辰前,自己和莫思归也被带到了这里。
说是巧合也未免太牵强了,简直就是有人故意引他们来这里的。
然而丁贺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与他的感觉偏差大了些,他站起身,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绕着莫思归转了好几圈:“不对啊……你说你是木萧山的,我怎么完全没见过你?而且你这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淡青云纹袍啊……”
莫思归皱眉,反问:“你身上穿的也不是淡青云纹袍,又怎么证明你是木萧山的人?”
丁贺爽快地一撸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绳:“这个红绳可只有木萧山的弟子才有,看起来挺普通,可里面的门道可多了……”
看样子木萧山这几年还收了不少话唠。
他蹲下身,饶有兴趣地看着莫思归手上的寻音:“不对……你这把剑……总感觉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莫思归迅速把剑背在身后:“你看错了。”
丁贺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拍大腿,慌忙往门外跑道:“坏了坏了,光顾着和你们闲聊了,我都忘了找我师兄了!”
一番交谈下来,花倾楼对丁贺的印象还不错,傻是傻了点,可内心还算得上纯良无害,反正他和莫思归也是势单力薄,便道:“哎,你师兄都在哪呢?带我们一块过去呗,我们俩饭量小,还能帮你们除害,亏不了你。”
丁贺喋喋不休道:“我师兄他们就在堂里,都怪这天黑看不清,我才闯到这柴草房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都没察觉到,你们怎么就进来了?要是让师兄知道,又要说我不好好修炼了。”
说着说着,他更委屈了话锋一转,对准了花倾楼和莫思归:“你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混进这子母庙里的!”
话到此处,花倾楼突然明白了。
天黑,没有光,所以丁贺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这个屋子里。
那刚刚见到的人……究竟是什么?
以及撞到的老人,和他的屋子,又是什么东西?
一阵天旋地转,花倾楼本能地去抓旁边的莫思归,却发现抓了个空。
而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莫思归的怀里,周围是一圈木萧山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上蒙纱的俊美男子,两条弯眉蹙在了一起,一把长剑横在他胸前,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你究竟是谁!”
莫思归用手抓住了剑,低声道:“别动!”
沈禾子偏过头道:“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和花……会和这个可疑的人在一起!”
花倾楼轻咳了两声,道:“劳驾,麻烦问问公子是哪位?怎么我一睁开眼就要拿剑指着我?”
沈禾子嘴角一抽,不确定道:“你……不认识我?”
花倾楼断然摇头:“素未谋面。”
他脸上一副无法相信的表情,慢慢放下了剑,眼里的那点欣喜被冲得干干净净,指着身后的人继续追问道:“那他们呢?你可有见过他们?”
花倾楼略略扫视了一圈,然后指着人群后面极不起眼的丁贺道:“我只见过他。”
沈禾子垂下眼睑,失望道:“是吗?”
刚才看见花倾楼的那一瞬,除了刚入门的弟子,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和传闻中死了十几年的花倾楼长得太过相似,几乎就是一张脸,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以为花倾楼还活在这个世上。
花倾楼拍拍莫思归的手,站起身,嬉皮笑脸道:“这位公子是木萧山的人?临安离木萧山可不近,我也从未去过木萧山,这位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吧?”
沈禾子勉强笑了笑:“大概吧,是我冒失了。”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还活着。
他整了整衣服,道:“我叫沈禾子,是木萧山弟子,请问公子大名?”
花倾楼粲然一笑:“鄙人花渊,临安花氏家主,旁边这个叫莫楼,是我朋友。”
后面的柳探尘出声道:“临安花氏?那是个什么野鸡门派?我怎么没听说过?”
……公子,你当着我这个家主的面说我们是野鸡门派真的好吗?
好在花倾楼脸皮够厚,这句话还不足以打击他,便道:“我们临安花氏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可在我们临安也算是有声誉的。公子不是临安人,不知道也无妨。”
很快他的脸就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有个弟子很快接话道:“我就是临安人,可我也没听说过什么临安花氏。”
难不成……我家还真是个野鸡门派?
柳探尘一脸“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他身后的解清远半拖半拽了回去:“行了行了,我的柳小公子,这种场面就不劳您老人家亲自出马了,快回去歇着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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