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嘉阳岛已是天光破晓,登上嘉阳岛,穆星河一望便见那巍峨的城池,城墙上布有□□炮台,甚至还有许多巨大的符篆文字,显得分外防备森严。
穆星河一路看着风景,回想起方才所见所闻,感叹道:“阿祯姑娘倒是十分开朗。”
“她也不容易,”沈岫注视着那月色下的海洋,“她比我年长,踏入修真之道也比我早上许多,我初时认识她,她已经因为各种巧或不巧受到重创、几番轮回转世,当时魂魄未曾找齐,心性宛如稚童,便喊我哥哥。后来魂魄终于圆满,却又经过一番周折,重伤近死,功力散尽,只得寄身于一把伞之中,如今也是游历四方,寻求一点机缘重塑肉身。”
“啊……”穆星河叹了一声,说道,“那相比起来,我一路上真是太顺利了。”
“不会顺利的,”沈岫却是看着他,神色带了些难以读懂的意味,低声道,“往时快了,就有一日让你停滞,曾经难以进境的,有一日也会醍醐灌顶一日千里。大道向来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废城部分结束了,我想把这个部分叫做“倾盖如故”。
第233章 明月微澜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补充1000字左右!请跳回上一章观看!
嘉阳城中是热闹的景象, 人人皆是身有修为, 甚至光是走路都有法器护体, 看上去一片光芒灿烂,煞是华丽。只是他们的神情却总带着几分疲色——并非是一日里过于劳累,而是经年累月的压力给他们刻上不可磨灭的印痕。
穆星河瞧见人们的着装语调有微妙的差异, 留心观察了一下,便发觉嘉阳城中并非都是此处的原住民。
“嘉阳城这般据有地利、又有利器,又有高手汇集, 总算是安全了罢……”
“那可指不定,我原来从怀化岛那边来的,当时那有炼器师,打造了可以百里外发射冻绝之箭的法器, 在城头架了四座, 结果海怪不知怎的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幸而我逃得快,想来我们那边已经变成一片汪洋了罢……”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古怪术法,我记得百年以前海怪至多也就是掠食人类、侵吞法宝,如今却要将我们的城池同归于大海,实在是叫人恨极!”
“不过嘉阳城并非只是依赖法器, 它能不动如斯, 也有那个的原因。”
穆星河听着他们的话,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榜上贴着一张布告,上边写着诚邀天下英雄共抗击退附近海域之海怪、若有贡献皆有材料法宝奖赏云云。穆星河看了看, 将布告揭下来,那布告用的纸十分讲究,有灵气一起织入纸张之中,揭下来之后榜上的布告依然在,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术法。穆星河参详了一阵,才从他人言语里留意到今日恰是这一次集结当地高手的最后一日。
穆星河还在寻思着往哪儿歇下或者打听消息,两名身着皂色箭袖曳撒,腰悬黑铁令牌的男子拦住了他们,他们神色端正肃重,问道:“两位可是揭榜欲出海之人?”
穆星河方才已经瞧出布告中灵气的作用,因此并不意外,应道:“是我们。”
男子点了点头,道:“海中形势险恶,为免有人白白牺牲,我们会检验各位的水平,若是去意坚决,烦劳两位跟我来。”另一名男子瞧了瞧他们,又笑着接口道:“倘若初来此地,城中有驿所专供有志抗击海怪之人停歇。”
穆星河与沈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官差们并不急着检验他们的实力,只等明日出海之前一齐测试,于是穆星河和沈岫就在驿所停留下来,此处也汇集了诸多修真之人,他们瞧着精神气就同一般人不大一样,疲色不重,有着一眼能见的锐气。
因为人员众多,他们被安排在同一间房歇息,沈岫到了一处停歇是照例修炼恢复功力,穆星河则是出门溜达看看周围情况。
因着同海怪同仇敌忾,日后他们十有八九也要并肩作战,人们大多还是十分友好的,叫穆星河意外的是,竟有人同他打听起沈岫来。
沈岫的长相自然是叫人过目不忘的,但他们关注沈岫的原因是从沈岫的气息上感受到他很强,想探探沈岫的底。
事实上沈岫如今也只收回了半成力量而已。
穆星河并不清楚沈岫具体的打算——且他觉得沈岫完全恢复之前最好不要出手,因此只是笑笑说他其实也不甚清楚。
夜里的驿所依然有些吵闹,有有兴致的人在院中弹琴,穆星河跳上屋顶看月亮,今夜的月不如昨夜,但是依旧皎然。繁星满天,风声轻响,树影摇动,好一个晴夜。
穆星河枕着自己手臂,闭着眼睛想要沉入境界之中,却闻得十分熟悉的气息,一下子睁开眼来。
那人发如鸦羽,垂袖如云,眼眸在月色中明净而冰凉,眼角有一点朱色泪痣,给他清冷冷的神色一点奇异的温度。穆星河见着他,不知为何眉宇便舒展开来,绽出一个笑:“大佬怎么起来了?”
“恰好出来看看。”沈岫在他身边寻了个地方坐下,行动间袖袍拂过他的手,有些沾了夜露的凉意,穆星河没有再躺着,坐在沈岫身侧。
“今晚的月亮好大。”穆星河呆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如昨夜。”沈岫没嫌他无聊,还应了一声。
穆星河听着他的声音,闻着他那有些苦寒的气息,悠悠然伸直了腿,抬头望向远方。远方有海,海里隐藏着许许多多的危险,然而此刻,对他来说却宛若静止。
他出了好一回神,下边的琴声如同海潮一样一浪高过一浪,越发急促。
“弹得不如你。”穆星河信口说道。
沈岫摇了摇头,轻声道:“他有他的心境,我有我的心境,非是有高下之分。”
穆星河此时却是忽然想起了别的事情,笑眯眯道:“我觉得你好强啊,会魔功,会正宗道法,会剑法,还会弹琴——我原先觉得我天赋已经很不错的呢。”
穆星河日常夸沈岫,沈岫却是思忖了片刻,慢慢说道:“魔功是借先天真魔谱之力,剑法是小时候需得习练,乐器亦然如此。术法你有自己的体悟,假以时日,定会有属于你的成就。”
穆星河的本意其实不是要沈岫夸自己——但有了也算是赚到,他嘿嘿了几下,心中品味了片刻这瞬间的快乐,又道:“你先前说过你不喜欢剑,但你会,所以季望师叔才会教你,那为啥小时候要学?”
“剑是贵族之器,”沈岫眼眸微垂,长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洌滟光影,“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这样的本事总要学着点。”
“我懂我懂,”穆星河举起手来,“很多青少年的成长阴影就是家里人逼着他们学这学那的!”
沈岫瞧他模样,神情有些几不可察的柔软:“比如你?”
“我没有,”穆星河光说话有些无聊,拿了空白符纸,撕了变出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我还挺喜欢的,但是我学得快啊,学完了一下子就觉得无聊了,于是就找新的东西玩,我爹妈忙得很,哪有空帮我继续找……”
那些碎纸的真气都散尽之后,光辉也黯淡下来,沈岫注视着碎符纸自己燃起而后坠跌,分明是在穆星河身边,声音却显得有些遥远。
“我其实并没有讨厌,只是不能喜欢。”
他眼眸里是清清寂寂的月色,和一瞬即逝的火光。
他的名字叫做沈岫。沈是国姓,岫却是取“云无心以出岫”之意,意欲他冲淡平和,希求他不争。
他的兄长名为岱,却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岱,两相比较,长辈寄予的期望截然不同。
如今的沈岫想得很明白,他的父亲母亲征战于家国破碎之时,而家国破碎祸起于萧墙之中,尝过战事苦痛、亲眼见过牺牲与离乱的他们如何能见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他们想见的是兄友弟恭、风雨与共,想见的是海清河晏、泱泱盛世。
但沈岫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明白。
他自小就不受宠爱,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旁人家里都是长子背负责任,幼子受尽宠爱,他却有很长一段年岁却以为自己身上的是常态。
他父母总是更喜爱他的兄长一些,许是因为兄长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跟随母亲四处颠簸,有着同舟共济的情谊,许是因为兄长因为颠簸而落下病根,叫人更加怜惜,许是因为兄长的降生恰好是攻下京城之时,第一声啼哭叩响了宫城的大门,于他们有不可磨灭的意义,最后总归是他并没有兄长那样得人疼惜,受人喜爱。
当他在许多事物上展现超于常人的天赋时,首先招来的不是赞赏,而是忌惮的目光。
他最开始其实从未期待过他人的认可,不过是从中寻求到自己的快乐而已。结果那之后他的烦恼就纷纷而来——许多同情与忌惮的目光,许多别有深意的话语,许多叫人不耐的挑唆与拉拢。
他向来早慧,旁人的目光无法影响他一分,因此他除了觉得麻烦之外便未曾放在心上。
可他的母亲那之后罕见地对他表现了亲近——他那有着传奇的一生、在旁人面前从来都是从容果断姿态的母亲却在他面前蹙了眉,她说为何偏生是他,她说那会招致太多麻烦,她笑着说或许你还没听说过,起名为岫是何意。
错是错在他不是兄长。
兄长并不差,他非但继承了父母的才华,且即使有着孱弱的身躯,意志却向来过人,他会尽一切他能想到的可能和努力将事情做到最好,大家都对现状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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