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津将自己的袖子整平,顺了一顺, 面有难色,叹息道:“这个啊……”
“少卖关子。”穆星河勒住了他的脖子。
钟子津矮身一闪,躲了过去,道:“其实说来也是丢脸,之前你不是说通过传送法阵来三岛的吗,我那时候在想我们宗门也有传送法阵嘛,就硬拉上师兄,也传送了过来,结果那法阵年久失修,还真没传送对,我们颠簸了好几日,发觉竟然到了云浮,师兄说这个时节应该是云浮宗门法会,我们作为瀛洲弟子,也可以前来观礼嘛。”
“读做前来观礼写作混吃混喝?”穆星河敏锐地发觉了他们的用心所在。
“别嘛,”钟子津嘿嘿直笑,“稍微歇息一下,看完你们比试我就走。——不过其实师兄他提议来云浮,恰好是因为我有事情找你。”
穆星河大约猜到了什么事情,垂眸望着他,只见钟子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药盒,那盒子小巧玲珑,躺在钟子津手心里,阳光下的盒子上刻着的符篆文字陷入了深深的阴影之中。
钟子津一面拿出来,一面絮絮叨叨地说起他去交换的过程,最后道:“我觉得你要用的时候最好鉴定下有没有什么禁制,师兄说有些蹊跷,但是换的时候没瞧出来,应当小心点。”
穆星河注意力却不在这身上,歪了歪头,道:“其实我打算给你留着的,毕竟我那么才华横溢天赋过人,我怕我金丹的时候你还是凝脉,这样就不好一起玩耍了啊!”
钟子津愤怒地把药盒塞到他手里:“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钟子津他们是把瀛洲的事处理好了过来的,他们来是为了去一个地方。
原来是这一带有城名为临川,临川附近在下个月的十五月圆夜有灯会的习俗,彼时满街灯火,漫天烟花,热闹非凡。
当然其实钟子津并没有这种看烟花的浪漫情调,只是有传言称当日会有个隐世十余年的剑术高手现世,和另一名剑术高手论剑,钟子津和温行泽这样的年轻剑修,无事自然要来一观风采。
结果这两人错误地托付了信任给他们一个剑修门派的法阵,兜兜转转就上了云浮,钟子津自然很高兴,上来就找人打听穆星河在哪了,倒是温行泽被他丢下,只能一个人去与同门以及云浮的人联系他们前来云浮拜访的事情。
不过总之他们到了云浮,那去看大宗门弟子比斗也不错,温行泽本就对术法有些兴趣,自然欣然停留,钟子津虽一心向剑道,没半点注意力放在术法之上,但云浮派怎么说也有他的熟人,他整天在山上跑来跑去的,样样都觉得新鲜得很。
只是穆星河也变成了执事弟子,有事在身,总不能陪他们很久,好在钟子津似乎更习惯跟温行泽玩一点,这两人基本都在一起,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也不需穆星河分心招待。
一来二去,就到了宗门大比之时。
穆星河在外门之试与内门比试期间承担的是维护玉京台法阵的任务,那法阵万分玄奥,穆星河是理所当然不能参破的,也只是负责维持法阵的阵法图形完整,真气运行通畅而已。
那一天是外门之试开始的前一天,穆星河到玉京台上检查法阵,钟子津没事瞎晃荡,也跟着他来了,穆星河很震惊,问他怎么不跟他的师兄一起,钟子津表示万分寂寞,说师兄在和长辈说很无聊的事,说半天没说完,他只好去找穆星河玩了。
穆星河满脸嫌弃:“原来我是备胎啊!”
不过因为云浮法阵是宗门机密,钟子津来了也就在台下候着四处看风景而已。
穆星河与同僚们一一检查完毕,从法阵上下来的时候,钟子津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一个会用剑的云浮弟子,挥着剑就和人家在其它台子上比试了起来。
穆星河和同僚们简单说了几句告别的话,打算留下来等钟子津比试完毕,还未说完,竟然遇着了个先前认识他的人。
那人穿着黄衣,面上生着麻子,见到了穆星河,脚步忽然停下来,笑道:“这位同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穆星河摸着下巴,倒是一下就领会了这个称呼的意味——此人入门应当比他时间更长,但是修为要低一个境界,喊师弟旁人会觉得奇怪,也会让自己觉得羞辱,但是喊师兄的话,那更是万万不可能。应该是一个很不喜欢他又认识他的人,但这是谁呢?
穆星河十分耿直:“幸会幸会,请问您是?”
黄麻子几乎要变成黑麻子,面色顿时就暗了下来。
与穆星河一同来维护法阵的同门们迅速感受到了不善的气息,这些云浮弟子十分乖觉,与己无关的事从不轻易沾身,互相看了几眼,打着哈哈就离开了。
那黄麻子见他们走开了,仿佛大大放下了心,抱着胸笑道:“入内门第一年,即使练气期弟子都想要试试内门比试,怎么同门你已经凝脉期了,也不去比比呀?莫非……”
他这莫非莫非着就顿住了,显然是想激穆星河追问,然而穆星河却是笑了笑,已是认出了他来:“莫非——莫非你吃够了丹药,终于敢跟我比试一二了?”
黄麻子勃然大怒,道:“你莫要只会欺负境界比你低的!明日你敢不敢不要再做缩头乌龟,在玉京台上候着?”
穆星河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做了缩头乌龟,但也懒得反驳,只笑着说:“好好好,随时恭候。”
“什么什么,”钟子津不知何时打完了,显然战得痛快十分满足的样子,是跳着过来的,“比什么,我也要比!”
黄麻子皱着眉头看了钟子津一会,一脸想起来了什么又没想起来什么的神态,最终他放弃了回忆,转头看着穆星河,冷声道:“不见不散。”
说罢扭头便走。
钟子津看着黄麻子离去的身影,将穆星河上上下下看了又看,仿佛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哇,你这样的人也会和人结仇吗?”
穆星河将钟子津的头推开,说:“有时候招惹一些无足轻重的敌手,是增加生活情趣的方式。”
穆星河第二日很准时去玉京台上寻找他的生活情趣,今日的玉京台布置与去年相差无几,只多了一些陌生的、青涩的、犹然带着许多忐忑的脸庞,恰似去年那些人的模样。
穆星河之前爬的那棵树也还在,果实累累胜过当年,他窜上去摘了几颗,扔了一颗给钟子津,钟子津先前被他叫来吃祁连仙树的果实,被坑了几次,已经是对他有所畏惧,没敢贸然下口。穆星河还想说点话吓唬吓唬钟子津,却眼尖地发觉黄麻子向他走来,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黄栝子和魏襄是同乡,魏襄入门比黄栝子早几年,两年前顺利突破到了凝脉期,巩固境界后下山历练了一段时间,此刻终于回来,却见到同乡找他哭诉说在云浮派中遭人欺辱。
同乡之间互相照顾本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这人更是他最为憎恶的类型。
据黄栝子的说法,此人背地偷偷习练妖术,投机取巧进入了内门,这种行为为宗门高手所不齿,将他赶下山去,但此人顽劣脾性不改,仍不反省,下了山之后不知道利用什么手段,狂吃丹药,一个半年修为毫无增长的蠢材竟然就这样突破到了凝脉期。甚至还借助境界优势,三番两次欺他辱他!
魏襄对于习练妖术一事倒是无甚想法,他下山历练过,知道这类奇遇机缘都是天意,碰着了,把握住了,自然是本事。不管是妖术还是魔功,自身把持住了,那都不是事。
只是他尤其憎恨依靠丹药提升修为的人,的确,山下不少人服用许多丹药来提升修为,但云浮并不是山下那种地方,他认为云浮派最好的、也是最特殊的就在于对待修行不急不躁,每个宗师都会提到不要滥用丹药,门中弟子也踏踏实实修行,这才是云浮派延续千年的根本原因。
山下的人是因为有生存压力且资源争夺严重才会如此,可那个人都有能力进入内门了,条件不知道比山下的人要好去多少倍,竟然也不能静心修炼,而是同别人一样利用丹药提升修为,实在是云浮的耻辱。他自己亏损了修为根基、道途无望事小,因为服用丹药快速提升到凝脉期而在后辈中造成的不良影响才是魏襄最不愿意见到的。
因此,魏襄非但要教训他,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他输得凄惨,让其他弟子知道什么是修炼的结果,这样投机取巧会遭致怎样狼狈的下场!
魏襄见到那人有些意外,他想象中那人不论长得如何,眉目里总会有惯于投机取巧的猥琐之气,然而此人神情说不上清正,眼神里确也有点邪气,可气质却是明明朗朗如同初日之阳,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修为只有个空架子的人。
只不过那人说话着实有些讨厌,笑着嘲讽了黄栝子几句,魏襄认识黄栝子不是一日两日,知道他已经要气得口不择言了,因此伸手阻住两人,淡淡道:“花言巧语无用,不如手下见真章吧。”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他,那是一双带着琥珀色泽的眼瞳,阳光下明亮得叫人移不开眼来,他眼中微带笑意,懒洋洋道:“也好,手下见真章。”
玉京台的主台是用于外门之试的,因此他们去挑了其它小台子比试。时间尚早,外门之试并未开始,因此也有些无事之人过来看热闹。
魏襄想过一百种战斗的情势,却从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
他竟然只用一招,就彻底负于那个他以为会收拾得落花流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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