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慈笑道:“这道理华志国不会不明白,如此他们必然还有其他的方法。”
景胜点头,“公主说得是。所以微臣派人日夜注意城中动向,防止有奸细作乱,里应外合。”
“景将军,我曾夜探敌营,听到他们说在等严国人的帮助,严国的帮助必然不在粮草物资上,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景胜想了想,“公主,严国人擅经商,最近几年,各国使节来我隐国日渐增多,商队往来更多。目前在穆南关内的各国商队就不少。因为打仗的关系,华志国商队都已经离开,但是其他国家的商队微臣并未下令驱离,这当中以严国商队最多。”
这种情况舒云慈真不了解。这种在各国往来的商队一般不会进入内地,都是在边关进行交易,再有本国商队将交易来的物资运往内地贩卖。
“商队这么多,难保不会有人借着经商的名头刺探情报。景将军还是小心为上。”舒云慈说着已经站起身,“本公主到了穆南关的事情,还请将军替我保密,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将军,泽隐在此先行谢过。”
景胜急忙起身道:“公主但有吩咐,微臣必定遵从。此乃微臣本分,公主切勿言谢。”
舒云慈离去,景胜站在门口看着那小小身影消失,想到当年这位泽隐公主出世
之时,他恰好回京述职。那天他刚好进宫面见远明帝,这位年轻的皇帝正抱着一个襁褓在逗里面的婴儿。他有幸见了一眼刚刚出生的泽隐公主,只觉得此女生得玉雪可爱,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仿佛深潭一般,让人不自觉地往下陷,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后来,他还曾在宫宴中见过几次泽隐公主,每次都觉得这个女孩又有了一些不同。这种不同不是身材样貌上的,而是气质上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感觉泽隐公主越来越沉静,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沉静。但是上次他回京述职,参加宫宴时,却发现泽隐公主身上的那种沉静气息没有了,她的成长仿佛和寻常孩子是反的。在该飞扬跳脱的年纪沉静如水,在该沉静下来的年纪又飞扬起来。这让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泽隐公主奇怪。当然,他是臣子,对于泽隐公主的关注仅仅是因为好奇心而已。
不理会景胜如何看自己,舒云慈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里没人,她就去了江封悯的房间。江封悯的房间里寒气逼人,六月天待在里面十分舒服,所以舒云慈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江封悯练功结束,看着舒云慈笑道:“有什么收获?”
“景胜说严国有很多商队在城内,这些人中要是真有细作,到时候难保不会成为变数。”舒云慈拿过一旁架子上的布巾丢给江封悯。
江封悯伸手接住,擦擦额头上的汗。“所以你要调查那些商队?”
“这种事轮不到我操心。景胜会查的。我现在要做一件事,”她伸出一根手指,“退兵。”
华志国叫阵毫无效果,只能强攻穆南关。穆南关两边是山,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其中北门是通往隐国内地,只有南门是面向华志国的。这边是凿山而建,地势狭窄,攻城大军根本铺不开。只能派出一小股一小股的军队攻城,这样守城军队利用地理优势,很轻易就能将其击败,华志国无非就是送人头去了。
如此进行了十天,毫无进展。军队损失了一万多人,也只抠下来几块城砖而已。元帅郭建一再询问军师孙敏达严国的帮助什么时候能到,他这边后勤补给已经越来越艰难了。
孙敏达自然也着急,不过他收到的消息是严国的人已经在城中动手了。他们这边只要做好准备,等待信号里应外合就好。
入夜,城外的山中突然起了狼烟,这就是约定的信号。早就准备好的华志国军队沿着几股狼烟的方向行进。据说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穆南关,直接进入隐国内地。
几队人马进入山中,渐渐失去了踪迹。郭建得到禀告,说人马失踪。他立刻怀疑有埋伏,就在他正要派人去打探的时候,有人来报,说华志国方向来了一队人马。
人马很快进入连营,宣旨官宣读圣旨,华志国皇帝欧阳烨命大军即刻撤回,不能延误。郭建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圣旨以下,他也只能接旨。
郭建一边安排撤军,一边还要派人去寻找进入山中的那些军队。这时候有人来报,进入山中的几股军队派人回来传信,他们确实找到了一条可以绕过穆南关的小路,让元帅即刻派兵,这样就可以直捣隐国内地,更可以两面夹击穆南关。
郭建身为领兵元帅,此次攻打隐国寸功未立,还搭进去一万多条人命,就算是遵圣旨撤兵回朝,也难保不会被降罪。而这边已经找到致胜的方法,难道要轻易放弃吗?
他并没有考虑很久,就让孙敏达负责撤兵事宜,尽量拖延时间,而他暗中带着大批人马进入山中与前面的几股军队汇合,打算打胜这一仗,那么后面无论是进是退,他都可以占据主动了。
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是等待他的是景胜率领的穆南关守军无情的打击。
山中小路崎岖难行不说,完全处
于两山夹一谷的死地,景胜带着人马在山上伏击,导致华志国近五万人马伤亡被俘,元帅郭建被抓。只余一百多人狼狈逃回大营。孙敏达一听这种情况,就知道对方有高人用计。他是此次出征的军师,原本作战不利的罪名也落不到他头上,此时更不想其他,下令余下不足三万人马上撤退,他回国之后更是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了郭建的头上。
景胜命人将郭建关进大牢,询问一旁的舒云慈该如何处理这位领军大帅。
“送回华志国去。”舒云慈道。
景胜一愣,“公主,这是何意?”
“此人这么容易就中计,可见是有勇无谋,贪功冒进。这样的人若是一直能在华志国领兵,倒是我们的福气了,杀了可惜。不过我猜想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欧阳烨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样送回去岂不是更好?”有些理由舒云慈没说,她知道景胜会明白。
郭建到底是十万大军的元帅,是极为重要的武将。虽说两国交兵,可是如果隐国杀掉了郭建,难免被人说不够宽容大度。如果不杀,又会有人说这是妇人之仁,沽名钓誉,总之杀不杀都会有人出来说嘴。与其让自己两难,不如将这个烫手的热山芋丢给华志国。
景胜立刻安排人去办了。短短十天,他见识到了泽隐公主做事的快速有效。她先是派人去华志国散播大军多日无功,国内粮食紧缺无力供给的消息,同时安排人游说华志国太子欧阳旷,讲明就算消灭隐国,到时候三家瓜分,华志国不仅分不到多少地盘,后面更有可能被兰严两国灭掉。如今华志国被三国环伺,三足鼎立之间尚能生存,一旦打破这种稳定的局面,最先灭国的就是华志国。欧阳旷是个比较有头脑的人,想明白这一点,立刻向皇帝欧阳烨上书劝说。欧阳烨也因为隐国久攻不下而烦心,此时正好就坡下驴,下旨撤兵了。
在景胜看来,这样就是个很好的结果了。毕竟要留下这十万大军可不容易,在双方损失都不大的时候罢兵,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但是舒云慈不这么想。她觉得不给对方留下一个足够大的教训,那么等到欧阳烨什么时候脑子再进水,还会再来犯边。隐国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她从景胜抓住的严国细作里问出了和城外大军联系的信号,于是将计就计,设计了一条能够绕过穆南关的路。这条路确实能够绕过穆南关,但是中间有一段路是断掉的,根本无法通过。是景胜派了专门搭桥铺路的兵士忙活了几天几夜才将这段路修建出来。景胜自己都觉得有趣,他们费劲给敌人修了一条能够攻打自己的道路。
之前郭建的探路小队一路顺利地通过了这条路,顺利到达穆南关北城外。就在探路小队派了士兵回去报信后,这些人都被景胜派人给抓了。当郭建带着几万人马过来的时候,那条搭建出来的路早就被拆掉了。拆还没全拆,留下上面一层,下面的加固东西全拆掉了。郭建的军队往上面一走,全都掉进了山里。再被景胜带着人一通石头滚木砸下来,不死也残了。
看着满山满谷的尸体和残肢,连景胜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觉得残忍,他身边的泽隐公主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出奇的表情,仿佛那些都不是人,只是一堆垃圾而已。这让景胜从心底起了一层寒意。
舒云慈看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也不多留,告辞回客栈了。
从始至终,江封悯都没有在景胜面前露过面。不过这种战事,她还是不放心的,所以一直暗中跟着舒云慈,此时才现身出来。
“这下你满意了?”这十天来,舒云慈的脑子里到底在转着什么,江封悯已经完全猜不出来。只看到她一条接一条地下着命令。京城过来的消息,华志国过来的消息,景胜那边的消息,还有兰国和严国传来的消息,全部在她的脑子里汇总,然后化成了一条又一条有效的命
令下达出去。
“勉强吧,欧阳旷是个识时务的人,如此我也不用做得太绝。”舒云慈的话有些含糊。这是她和欧阳旷之间的默契。她不想留着欧阳时,欧阳旷同样不想留着这个风头正劲的弟弟,所以欧阳时已经死定了。这就是舒云慈要的结果,退兵,还有搞死欧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