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所有人再次沉默了起来。徐扬能理解齐墨风和那个男孩为什么不说话，但是楚辰一言不发确实是太让他不适应了，只能没话找话问楚辰：“楚辰，郝星的伤需要治疗吧？拖下去胳膊就废了。”
“嗯？”明显是在出神的楚辰闻言抬起头，“是啊……但是能怎么办，找那群变态求助吗？”
莫名的，徐扬有些尴尬。楚辰说他们是变态，是因为他们打残了郝星星，还是因为逼着他和齐墨风干了那样的事？当时处于畏惧，廉耻什么的还真没顾得上，现在回过神来，他也确实没法若无其事地跟楚辰说话了。
齐墨风和楚辰已经一人躺上了一张床，为了避免面对楚辰的尴尬，也出于对齐墨风的愧疚，徐扬想了想和齐墨风躺在了一起。齐墨风和楚辰对此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前者稍稍往里边去了去，不过弹簧床的空间实在是太有限了，看得出齐墨风已经很尽力了，但是留给徐扬的地方还是小的可怜。楚辰则是老老实实地和那个男孩睡到了一起。
徐扬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楚辰好像很讨厌刚刚他和齐墨风的行为。紧张的情绪缓解之后，腹内空空的感觉就露头了。徐扬这才意识到从仓库逃出来再跑到这里，一路上劳心费力的，而且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惊吓，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徐扬他们饥肠辘辘的时候，隔着门他居然听到了类似于炒菜的声响。徐扬愣了一下，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下一刻他就嗅到了漂浮在空气中的香味。
这十来天吃的都是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猛然闻到这种香味简直要把徐扬的馋虫勾出来了。其他人显然也是听到了，不由自主地看向门，似乎想透过门把食物看过来。
“他们在做饭？”徐扬问了一句废话。
一时间没人回应他，过了会儿楚辰才叹口气道：“应该是吧。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有电，他们抢点肉抢个电磁炉就能做饭了。”
“……他们不是想那个啥嘛，应该不会把咱们饿死吧？对了还没说，我叫李鸣。”一直没说过话的那个男孩轻声道。
楚辰强打起精神替剩下的几个人说了名字，然后说：“本来应该不会，但是现在我们被蜻蜓包围了，他们未必还有那种心思。”
正说着话呢，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推开，老九提着一个袋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随手把袋子扔到徐扬身上，几个面包散落了出来。
“感谢我吧，现在除了我还有谁会记着你们？”老九冷笑道。
徐扬把面包拿在手里：“你们，在做饭啊？”
“还想吃热的呢？”老九挑眉嗤笑，“那东西也就我们老大和少数几个能吃到，连我都没份儿，你们就别想了。怎么，看不上面包？”
“没有没有……谢谢啊……”徐扬小声道。
老九笑着走过来，徐扬感到极度不妙。果不其然，老九笑着捏住了他的下巴：“光口头道谢吗？”
第11章 第十一章
“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徐扬！”楚辰突然跳下床一把推开老九。
老九没料到这小孩还敢反抗，愣了一下之后凶相毕露，反手一个耳光把楚辰抽到了地上：“他妈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敢惹老子？”
楚辰捂着红肿的侧脸还没起来，就被气急败坏的老九冲过去又是一脚。楚辰马上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凭老九对他拳打脚踢。剩下的人，连同徐扬在内都沉默了，拳头打在身上的闷响回荡在逼仄的房间里。
徐扬从来都没有这么痛恨自己的懦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被人毒打，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老九打了一会儿，自己硬把怒气憋回去了，毕竟十几岁的小孩子比不上他们这些混江湖的人，别一会儿再失手打死了。不过老九虽然没再打楚辰，心里的欲望再也忍不住了。
猛地拔出腰间的枪，顶在了楚辰的头上：“你不是很牛逼吗？不是喜欢出头吗？来，再骂我一句听听！”
楚辰眼角带着淤青，喘着气倒在地上不动弹。
“骂啊！”老九突然大喝一声，吓得楚辰一激灵，眼光马上屈从了下去。这无疑狠狠取悦了老九，老九揪着楚辰的衣服领将他提起：“学乖了？不过晚了，你既然替你兄弟出头，就好人做到底吧，替他来承担后果。”
说罢，老九拉着他往门外走。
不用想楚辰就知道他打算干什么，马上奋力挣扎起来：“我不要！放开我啊！你放开！”
老九恶狠狠一笑，收回枪屈膝顶在了楚辰的小腹上。楚辰痛呼一声，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跟被抽空了一样，无力地倒在老九的怀里。老九哈哈大笑，半拉半抱着带着楚辰出了门。
楚辰的眼神都要绝望了，泪水模糊地看着屋里的人：“……徐扬，救救我……”
徐扬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差一点就忍不住窜出去救人，可是还是差了一点，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个勇气。楚辰眼中的绝望更甚，一点点被老九带远，直至彻底消失在门墙之后。
徐扬还跪坐在床上，听着老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想嘶吼，想抽自己一嘴巴，想奋不顾身地冲出去和那些畜生拼了，但是他什么也没做，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待在这个屋子里，等着不久之后自己相同的命运。
一个面包突然出现在眼前，徐扬顺着望去，看到了齐墨风淡定的脸。
“吃吧。”齐墨风晃了晃手上的包装袋。
这一路上他和齐墨风的交流实际上少的可怜，刚刚那档子事儿过去之后更是把两人稍微近了些的距离又扯开了，徐扬不太敢跟齐墨风说话。所以，此时此刻齐墨风突然的关切让徐扬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想着，齐墨风这是在嘲笑他吗？
不太像，徐扬看了看齐墨风的眼神就得出了结论。齐墨风想找谁的事，绝对不会选择用这么间接的方式。那……齐墨风确实是在关心他？
徐扬神色黯然地从齐墨风手中接过面包，放在手里无意识地捏着玩，他要是还能吃得下，就真和那群畜生没什么两样了。
齐墨风呲着牙从床上坐起来，捡起一个散落在床单上的面包，撕开包装就啃了起来。一连吃下去一大半才说：“自责？”
徐扬愣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点点头。
“那请你告诉我，你的自责有什么用？”齐墨风看着徐扬道。
“……那我除了自责还能干什么？吃好睡好吗？”徐扬没忍住顶了一句。
齐墨风放下面包，表情似笑非笑：“怎么，冲我耍威风？”
徐扬沉默了。
齐墨风呵呵一笑：“徐扬，我还奇怪为什么我老是看你不太顺眼呢，现在我明白了，用我们老家的话说，你就是那种典型的狗肉不上桌的人。说白了，你心里就是觉得别人为你牺牲比自己牺牲要好，这无可厚非，人之常情嘛，但是我真看不上你这一脸义愤填膺的德性。事到临头就往后缩，别人替你顶了雷屁都不敢放，只会在之后装出一副我还不如死了的烂样，干什么？告诉我们你还是有血有肉的汉子？你只是没办法，和那些败类不一样？”
徐扬被齐墨风连珠炮一样的话惊住了，而且这些话就跟刀子一样，太一针见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或者，也没资格反驳吧，就算难听了些，齐墨风说的都没错。
“徐扬，”齐墨风接着说，“别人对你好，你要珍惜。就算你现在没能力帮你兄弟报复回来，也别跟林黛玉似的装模作样。没人会怪你懦弱，但是你不能肆无忌惮地摆出一副丑态。你要做的，不是在我们面前装无奈，装无辜，你要珍惜楚辰救下你的短暂时刻，就是好好活着。死乞白赖的也要活着，等到逃出去的一天，甚至是……杀了他们的一天。”
徐扬仍是一言不发，不过齐墨风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没必要，非要让我们说，我们理解你，不怪你，你才能略微心安吗？或许正常日子里我心情好了会配合你，但是现在不会。我们在畜生窝里，窝外是无穷无尽的怪物虫子，以后救你的人会越来越少，你总得靠自己活下去吧？有那个装模作样的时间，还不如吃好睡好呢，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齐墨风不说则已，一说就是一串。老实说这些话挺不好听的，但是徐扬听完了却有点过瘾的感觉。齐墨风没再多说，吃完面包把包装袋随便一捏扔到了地上，就重新躺回去了。
徐扬保持着入定的样子没动，过了许久，才把手里那捏的不成形的面包轻轻打开。塑料包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齐墨风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好歹这人算是听进去了。
徐扬打开面包的时候并没有急着吃，而是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齐墨风。齐墨风无声地看着他，徐扬咬了咬牙道：“齐墨风，那个……刚刚在楼上的事，算我对不起你了……”
齐墨风看了徐扬半天，才慢吞吞道：“没关系，反正总有一人要承受的，我是弯的，总比你个小破孩能忍吧。”
“什么……弯的？”徐扬诧异地看着齐墨风。
说道徐扬为什么懂弯的是什么意思，还归功于他们班级里的小女生。他和楚辰一向走得近，几乎天天都有女生问他们是不是弯的，徐扬想不知道都不行了……想到班里的女生，徐扬忍不住想她们现在如何了，躲到安全的地方了吗？还是和他们一样遇上了变态？这年头男人都不安全了，更不用说女人……想到这里，徐扬眉头更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