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立即眼睛一亮,伸手一指,“就是它!我家丢的鹅就是浑身白的,只在脖子上长了一圈黑毛!”
唐凤如:“……”
虽然他脑子不大灵光,可也有着基本的判断力,梁母分明在撒谎。
可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同学的母亲,唐凤如不好直接指出梁母在说假话,弄得对方下不来台,便委婉地说:“梁阿姨,这只鹅挺凶的,发起脾气来连我都啄。您试试唤它一声它会不会跟您走,要是跟您走当然没问题,要是它不乐意,那我也没办法。”
梁母不信邪,上前去赶鹅:“走了,回家了。”
大鹅根本当她是空气,一摇一摆地绕过她,到旁边继续晒太阳。
才只过了两天,这家伙右腿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步伐稳当了不少。烧秃了的尾巴也长出了一层细软的绒毛,基本上盖住了底下狰狞的伤口。
梁母面子上挂不住,拿起扫把挥了两下,嘴上骂道:“你个挨千万的货,到底走不走?不走可别怪老娘对你不客气了!”
这下子可惹恼了大鹅,只见它巧妙地避开了扫把,随即翅膀一张,头一低,半飞半跑着,犹如一发炮弹般朝梁母直冲过来。
梁母吓得尖叫一声丢了扫把,直往唐凤如身后躲。
唐凤如赶忙道:“停停停,不许咬人!”
可惜已经晚了,大鹅冲得太快,一嘴壳子杵上唐凤如的大腿,疼得他呲牙咧嘴。
梁母生怕这只凶神恶煞的家伙给自己也来上一下子,一边往院外急步走一边道:“凤如啊,这鹅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啊!”
唐凤如哭笑不得,真倒霉,自己这可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他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然后关了院门。感觉大腿被啄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就在院子里解开皮带,把裤子往下拉到腿弯处,露出半边屁股和一截大腿。
还好没破皮,只是红了一块,衬着他腿上白皙的皮肤十分显眼。
唐凤如忽然感觉有道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可是现在院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啊。
他一抬头,发现大鹅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大腿,那样子就像一天没吃过饭一样。
唐凤如心里有点毛毛的,赶忙把裤子提起来系上皮带,骂道:“坏家伙,看什么看,这是我的肉,不能吃!都是你害的,刚才啄我那一下可疼了,下次再敢这样我就把你炖了吃掉!”
“嘎——”
大鹅晃了晃脑袋,拖长音调叫了一声,然后踱着八字毫无愧意地走开了。
唐凤如后悔了,刚才应该帮梁母一起把这家伙捉住扭送到梁家才对,自己就能少一个麻烦,难道以后他还要接着养这位鹅大爷吗?
下次再有人上门要鹅,不管真假,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拱手相送!
……
一次性卖了七百只鸡,梨园里一下子空了许多,唐凤如过了几天就选了一千个种蛋出来,打算再孵一批小鸡。
刚刚赚到一笔钱没有太大的经济压力,大鸡少了三分之一要干的活也减轻了不少,所以眼下这段空档时间是他难得轻松的时候。
期间马卫国还打了电话过来,说第一批鸡和蛋销路还不错,以后凤鸣养鸡场有多少他就要多少。唐凤如很高兴,留出自己孵小鸡用的种蛋后就接着和马卫国合作,还按原来的价格供应,每隔两天对方会派一辆车过来收蛋,这样他就有了比较稳定的收入了。
这阵子大鹅吃多睡多,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简直一天一个样。十来天后伤口就愈合了,被烧得乱七八糟的羽毛全部脱落,换了一身新羽,蓬松丰盈,洁白如雪,只在颈部长了一圈墨黑的羽毛,像带着一条华丽的绶带,醒目而又别致。整只鹅好似脱胎换骨一样焕然一新,看上去既神气又漂亮,比唐凤如见过的所有鹅长得都要好看。
伤好以后大鹅不再整天窝在纸箱里睡觉了,开始精神抖擞地满院溜达。
梨园边上有一条小河沟,只有两米来宽,由小青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汇积而成。由于唐家人几十年来从不乱扔垃圾,也不滥用化肥,河水一直很清澈,夏天的傍晚唐凤如时常会跳到河里泡澡解暑。大鹅头一次看到这条小河沟时就把它据为己有了,天天都会下去戏水游弋,修长的颈子弯成优雅的弧线,在水面上留下一道宛如竖琴般的美丽剪影。
微风拂过,吹皱了清凌凌的河水,淡白的梨花瓣从小河旁边的梨树上坠落下来,打着旋儿飘落在大鹅周围。那画面真是美的很,就像加了滤镜一样自带一种朦胧的梦幻效果。
唐凤如当时正在鸡舍外面清扫鸡粪,目睹此情此景便情不自禁摇头晃脑地吟起了那首传诵千百年的著名诗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大鹅本来正在河里悠闲自在地游着,忽然脚掌乱蹬扑腾起来,身子在水里七倒八歪的,就像抽筋了一样。
唐凤如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网兜把它捞上来,大鹅就拍打翅膀跳上了岸,头也不回地绕过他进了前院,腿脚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留下唐凤如一个人莫明其妙地站在河沟边。
但是,这家伙美则美矣,却没什么卵用啊!
大鹅个头大,本来就能吃,伤一好胃口更大,一只鹅的食量抵得上七八只母鸡,但又下不出一个蛋来。而且它还特别挑嘴,顿顿都要吃小鸡的精饲料,菜叶也要吃最嫩最新鲜的,稍微沾点泥沙就嫌弃,非要唐凤如洗干净才下嘴。偶尔唐凤如做点好吃的也得分它一杯羹,不然这家伙绝对闹得他自己也吃不成。
唐凤如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可是自从梁母被吓跑后就没人再来找鹅了,他还去王奶奶家又问过一次,也没听说周边还有谁家养鹅的,所以这只鹅就这么赖在他家了。
这天早上,大鹅大概是闲得无聊,趁唐凤如去鸡舍干活的时候跟着一起进了后院的养鸡场。不过对于满地的鸡粪和鸡毛,大鹅显然相当嫌弃,没有继续往下走,只是昂首挺胸地站在坡上,高傲地打量底下闹哄哄的一千多只鸡。
后院的鸡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新来的大家伙,原本正在满地撒欢追逐,咯咯哒哒叫个不停,等大鹅在坡上威风凛凛地一亮相,无论大鸡小鸡霎时集体安静下来,吃食时也不争不抢了,老实得和鹌鹑一样。
鸡群的首领公鸡大花被一个外来户抢了风头,自然不乐意了,而且坡上那个采光最好、视野最佳的位置原本是它的,现在被大鹅占了,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即一声长啼,怒发冲冠张牙舞爪地要跟大鹅决斗。
不料只是一个照面,向来称霸梨园、无往不利的大花就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唐凤如当时正在鸡舍里打扫卫生,听到外面传来杀鸡一样凄厉的叫声,以为耗子又来祸害了,急匆匆跑出来一看,却见大鹅将大花踩在脚底下,嘴巴还死死叼着对方的冠子。
大花如同被五指山镇压的猴子一样动弹不得,华丽鲜艳的颈毛都秃了一块,一边发抖一边尖叫,模样好不凄惨。
唐凤如气得骂鹅:“坏蛋!你干嘛要欺负大花!还不快把它放开!”
大鹅抖了抖翅膀,气定神闲地跳了下来。大花得以脱离魔掌,没命地奔向鸡舍,半天都没敢再出来。
唐凤如接着发现鸡们都战战兢兢地缩在坡下面,不敢上来觅食,显明是畏惧大鹅的存在,便挥着扫把说:“你到前面玩儿去,不许在这儿捣乱!”
母鸡受到惊吓可是会影响产蛋量的。
大鹅屁股一扭,慢条斯理地走了。
唐凤如清理鸡舍到一半时口渴了,就到前院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气喝了大半杯,然后把杯子就搁在走廊底下的一张凳子上,返回梨园继续干活。
过了一会儿,唐凤如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放在客厅里没带在身上,怕错过了马卫国发来的消息,就又返回前院,正好看见大鹅把脑袋伸进自己的杯子里,呲溜呲溜地喝着里面的水,架势那叫一个熟练,一看就是惯犯。
唐凤如:“……”
第8章 第8章(捉虫)
唐凤如满脸黑线,太不像话了!他明明给这家伙准备了水碗的,接的都是干净的自来水,这家伙怎么还要偷喝自己杯子的水!难怪他最近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给大鹅用的那只水碗基本上没动过,而自己杯子里的水经常会莫明其妙地减少,只不过他一直粗枝大叶地没具体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儿当场抓了个现形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一想到自己和一只鹅共用一个水杯,还不知道喝过这只鹅多少口水,唐凤如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恶寒,上去一把夺了过来,愤然道:“这是我的杯子,你怎么能乱喝水呢?!”
“嘎!”
大鹅短促嘹亮地叫了一声,那样子好像比他还不满。
唐凤如气坏了,正想再骂两句,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转头一瞧,院子角落里钻出来一只足有自己手掌长的大耗子,对自己一个大活人的存在视若无睹,东闻闻西嗅嗅的,继而明目张胆地朝后院窜去。
该死的耗子!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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