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沉闷,整个世间细雨迷漫。
雨间有一人缓缓踱步行走着,飞舞的细雨打湿了那人衣服下摆。
这人正是姜楠。
他太不凑巧了,或者说太倒霉了。
为了自己的安全,他真没想去凑热闹看戏,却是越想躲着,事情就偏要来找他。
他默默无言地盯着不远处对峙的几方人。
姜楠眉梢微动,不对啊,怎么回事?
他赶上之前那些人已交手几次,等他察觉自己走错地时,对方却停了手,但不是因为他的到来。
之前没细想,现一琢磨,他才发现这是一场修士和练武者的对决。
一位凡人居然可以和修仙者对上吗?
姜楠以为只有像自己和施琰风这般,才能与修士有一抗之战,原来普通武功者也行啊。
他稍稍倾斜了伞沿,避开了另一面人扫过来的目光。
姿态淡然又突然出现的他,无论如何仍是引起了那些人的警觉。
然而立在对峙人之间的黑袍人没有向他施舍一个眼神,至少姜楠确实没有感觉到。
他还在考虑这个人的身份,那黑袍人动了动嘴,他没听到说了什么话,甚至看不清那人的口型,尔后对峙双方撤退了。
在那些人撤离时,黑袍人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那一瞬间,泛起浑身寒意。
姜楠强自镇定,移了移步子,同时那份强压消失,黑袍人不在。
再以后,他安全等到施琰风归来。
归来的施琰风一副有兴致的模样,无虚他询问什么,对方就一骨碌把话说完了。
算不上什么事,就是问他要不要去黑市玩玩。
施琰风知道了黑市的举办地点。
那徒弟当然是收了。
姜楠暗自吐槽,也不知道是怎么拐过来的。
这么一打岔,他倒是忘了给人说说黑袍人的事了。
想找到那个黑市,不会因为你是修士就能轻易让你进入,必须得有自己的了解渠道或者领路人,否则你啥也摸不到。
姜楠跟着施琰风,施琰风领着他到了郊外,跟随着乱晃,他都要以为迷路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了一个巨大山谷,人潮流动,不吵闹也不冷清。
多是三两人同行,少有独自行动的。
有很多人摆摊,摊子上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偶尔那东西上面还残留血迹,或是神识印迹未消,而摊主大多不爱说话,看上眼给钱就行。
姜楠没想到是这样的黑市,原以为这些来黑市的人应都会谨慎,但看着那些有说有笑,挑剔东西的人,他一时无言。
你没看见那东西上的血迹吗?你没发现那东西是别人的吗?你没发现那东西是假的吗?
姜楠不想看了,感觉自己三观正在碎裂,所以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吗?
施琰风没注意到姜楠心中复杂的情绪,心思分了大部分放在那些他从未见识过的贩卖品身上。
“琰风,你要去看看那些人在争什么吗?”姜楠见施琰风忽然停住不动,瞧见前面一堆人围着一间小摊争论,显得旁边的摊子很是冷清,不禁出声问道。
“啊……”施琰风回神,目光抽离让自己失神的物品,听到姜楠的话,才了解到他的意思,顿了片刻,“不了。”
话落,施琰风自然地牵上姜楠的手,向着摆着那件东西的摊子走去。
而这位摊主还看着旁边的热闹,不想搭理走上门的生意,瞥了一眼施琰风想要的东西时,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喉咙。
施琰风想要的是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摊主也并不清楚这块石头的用处,摆在摊子上也是想忽悠下傻子,或者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知道石头是块好石头还是坏石头,摊主的想法倒是很无所谓,也不指着这玩意赚什么钱。
摊主心中仍是惦念着一边的热闹,问了一句施琰风:“这位道友可是识得这块石头?”
施琰风还未说话。
摊主也不想兜圈子,若没有旁边的热闹,他倒是乐意和人侃几句,可惜撞上此事,没了心情。
“道友若能说出这块石头来历,这块石头我一分不收,直接送予你。”摊主补充道。
闻言,施琰风动了下眼睫:“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一些描述,和这块石头很像,也算不上贵重之物,是以前那些去世大能修建墓地的基石,因为近日有往炼器方面发展,想实验一下……”
姜楠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这语速格外的慢啊,不像是平常和他说话的语速,慢了不少。
总之,摊主遵守承诺,把石头送给了施琰风,甚至是想他赶快走的态度。
好吧,因为旁边的热闹到了更激烈的地步。
这热闹,姜楠也了听一耳朵,随之有些好笑又无语。
却是没想到能现场观摩争风吃醋的场面。
施琰风拿着石头,拉着一直瞅自己的姜楠离开了。
☆、逃跑
姜楠的怀疑并没有错。
施琰风之前那番话确实是谎言,语速变慢不过是想着怎么组织语言,一般情况不适用,这次只是摊主不在意才有作用罢了。
掌心相连,姜楠能明确感知到对方心中的毫无波动。
施琰风装作没有看见还相握的手,向前领着路,却没有目的。
姜楠抿了抿唇,还是妥协地跟随,倒是没有注意到牵着自己的人嘴边已翘起清浅的弧度,透着些许得意与……势在必得。
可惜两人体会不了长久的平静。
黑市既然再没逛的必要,两人打算离开,走出了山谷。
一直是走的原路,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景变得不一样了。
阳光穿过林间,细碎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斑驳光影却渐渐扭曲。
熟悉的寒意袭上全身,姜楠凭着直觉一瞬锁定一个位置,那里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位浑身笼罩黑袍的人。
那一刻,他攥紧了施琰风的手,逼出对方一声闷哼。
“交出那块石头。”黑袍人说话了,嗓音格外沙哑,极是刺耳。
面对绝对压制,作为弱势一方,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反抗,所有的一点反抗都是找死。
姜楠心中惊骇,黑袍人居然是他发现的,而施琰风没有一点察觉。
黑袍人向前走了一步,巨大的威压险些让姜楠跪在地上。
一股气愤不禁涌上心头,姜楠虽知最好的做法就是听话,可这黑袍人真是欺人太甚,不仅要抢夺物品,还要羞辱他们。
“交出石头,可以少受点折磨。”原来黑袍人压根不让他们有活着的机会。
“咳……”
姜楠迅速拉住摇摇欲坠,发出声音的人:“琰风,你怎么了?”
施琰风抬手掩住嘴,咽回涌上来的鲜血,其实异常他是最早发现的,但他根本来不及告诉姜楠,被困在黑袍人的精神结界里,现在的表现,是他拼尽全力才摆脱掉的。
“石头给你,放他走。”施琰风不理焦急的人,放下手,表情冷淡地望向黑袍人。
这算不算又是擅自作决定,让姜楠独自活下来。
“施琰风,你别想又让我一个人!”姜楠受够了那次的绝望,他知道对方争取的好意,不该如此冲动浪费对方的心意,可是这人从没考虑过他想不想要。
“你闭嘴。”施琰风冰冷地瞥他一眼。
姜楠气得差点气血上涌两眼一黑,终究是忍下来,现在可不是掰扯的好时机。
黑袍人却是看了这出戏,觉得算是好戏,颇起了一点耐心:“好啊,你们决定好谁离开吗?”
“他。”“他。”
黑袍人压下声,显得很不耐烦:“到底是谁?”
“是他。”施琰风把手按在了姜楠肩膀上,不知何时封住了姜楠的行动和嘴。
“既然决定好了,就把石头给我吧。”黑袍人笑了两声,才道。
施琰风动了动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垂下眼,取出那块还没捂热的黑色石头。
光影在这刹那扭曲得十分明显。
姜楠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楠子,放松。”是施琰风在他耳边轻声言语。
然而姜楠未及反应,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地方,而且行动速度很快。
遁地术?不是普通的遁地。
姜楠仍是担心着这样是否能摆脱那位黑袍人追杀。
在行程一半之时,姜楠发觉揽着自己的人有些停顿,力度软了大半,肩后一片温热之意。
泥土混合着新鲜血液的气味,让他有些作呕。
“琰风,上去,我带你走!”姜楠急道。
“我用了秘术,失了半命,届时若我无法再行动,你丢下我,赶紧离开。”施琰风话说得哆哆嗦嗦,气息微弱,“楠子,你不许任性,听我话……”
“我会拖着那人的,你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姜楠咬了咬牙,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顿时沉默下来。
“你用了秘术,为何会吐血?反噬?”姜楠想到另一个问题。
“半身傀儡遁命术。”施琰风也没想瞒着他的意思,老实交代了,“留在那里的半身傀儡被那个人杀死了,并没有拖延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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