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已经不需要岑昱了。
他已经,不再对他有任何感情,留恋了。
这么想着,他转过身,远远的看着与自己目光相接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他熟悉的人影,就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他。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澜语的眼神却没有一点变化。
直到脚下的那一方土地出现倾斜和崩塌,刹那间他也脚下一软,随着发生裂缝的地方跌了下去,岑昱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拼命向前跑去,想伸手去拉住他,但来不及了,短短几秒的功夫,澜语已经从崩塌的裂缝里坠了下去,那忽然的崩塌,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过去好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最后一刻抓住了最后一块断崖的崖石,但他手上本来就有伤,这样一来,原本刚刚不再流血的手腕又被撕扯开了,伤口鲜血淋漓,血流不止。
鲜血沿着手腕,又潺潺流下来流到手臂,肌肉活生生被撕扯开的巨疼,让他浑身发抖。
澜语心里很清楚,这样……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可,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不愿放手。
他终于明白,虽然在鬼宅的时候说要结束性命,把这性命送给岑昱,但是直到这时候,才会发现,原来他竟然是不想死的。
是啊,感受着四周一片寂静,阴森可怕的死亡气息,澜语悲哀的想道。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可怕的事实,知道了岑昱真正的身份,本来以为相互依偎,共同进退的爱人,到最后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但是……
随着澜语身体一点点往下滑,手腕上的伤口也越来越严重,但他还是不肯放手,手背上都暴起青筋,那血沿着被硬生生撕开的伤口往下不停的流,因为血的衬托,越发显得伤口更加阴森可怖,看一眼就浑身发抖。
几乎,可以看见骨头。
但他还是不想放手。
是啊,澜语闭上眼,心想。
我居然,还是想活着的。
我还想……活着。
我还想再看他一眼,还想再和他说说话,我怕就这样死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他,再也回忆不起那些过去,那些曾经。
就算对岑昱来说那些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但对他来说是宝贵的回忆——
是他,一辈子第一次,唯一一次,最后一次去喜欢一个人,哪怕豁出性命也想保护他帮助他那么深那么真的,去喜欢一个人。
但是已经不行了,手腕一阵剧痛,好像腕骨都要被深深的扯断,澜语的手终于滑开了,他睁着眼睛,朝着那无尽的深渊掉落了下去。
最后一秒钟,一双手伸过来,一把,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
第74章 轮回鬼屋
甘澜语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 他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所听说过的有老人给他讲的一个故事。
枉死城里,住满了鬼魂。
为什么枉死城里会住满了鬼魂呢?小时候的他,曾这么问过。
人死之后成鬼,魂魄来到地府,过奈何桥,孟婆就会端出一碗孟婆汤来, 喝孟婆汤,就是为了洗清上辈子的记忆,重新成为一张白纸, 才能转世投胎,去走下辈子的路。
这是正常的程序。
但如果有人并不是寿归正寝而死,而是忽然出了意外枉死,阳寿未尽, 那么,魂魄不能前往地府、上不了奈何桥, 而是要进入枉死城,在那里以不人不鬼的形态,先活完自己未尽的阳寿。
关于枉死城,民间真正的资料很少, 大多都是一些街头巷尾流传下来的传说,有种说法,说枉死城里的人每天要遭受无尽的折磨,要重复自己死前的最后一天, 重复自己的死状,只要是寿命一天不用尽,那么,这种折磨就一天不会停止。
也有种说法说,自杀的人,也算是枉死人的一种,死后,也要进入枉死城遭受惩罚折磨。
太奇怪了,澜语心想,自杀本来就是在人世间熬不下去了,痛苦不堪了,才会想去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既然已经这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在死后也这么痛苦,永永远远的得不到解脱?
不分生死,都得不到解脱。
但没有办法,天地之间,生死之间,这就是规矩。
那么,澜语想,我自杀以后,应该也会是这样才对。
成为枉死城里的死魂,永远的重复着死去的最后一天,重复经历着爱人的身份被揭穿,得知真相那一刹那的痛苦,永永远远,没有解脱。
你看,其实真的很荒唐,回想起来,和岑昱的相识,就像一个亢长的梦,时而清晰,时而又那么模糊,明明很多时候,很多细节已经露出了端倪,但他却装作不知道,装作没看到,硬要欺骗自己都是错觉。
直到最后鲜血淋漓的真相摆在他面前,他不得不面对。
这个人,他那么深深爱着的人,却不是一个爱着他的人。
在这个世上,他唯一全心全意深爱、相信的人,却从第一眼,第一句话开始,就在用谎言欺骗他。
他在睡梦中还是很不安稳,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流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气太重,虽然身上裹着岑昱的衣服,还在不住的战栗,不安的发抖。
岑昱紧紧的抱着他,低头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沉睡,他的手腕伤得很重,鲜血干涸,让人看了一眼,就闭上眼不忍心再看。
澜语醒来的时候,四处一片灰蒙蒙的,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感觉有个人抱着自己,脸上扑来火的温度。
才发现岑昱正在一旁抱着他,四周风沙很大,他起了一个小小的业火,点燃了一团火堆,给两个人取暖,甘澜语身上还披着他的大衣。
那是真的岑昱,不是厉鬼,不是幻境。
甘澜语起身就要走,然而刚刚站起来,就觉得手脚无力,晕的厉害,只能又坐了回去,不知道是因为劳累过度,或者是失血过多,又或者本来他低血糖就很严重,到了夜里,总会有手脚发麻、发凉的毛病。
岑昱没有说话,只是一点点给他揉着发麻的手脚,澜语才看到自己右手的伤口,也基本用岑昱自己撕下来的衬衣的布条简单的缠了缠,包扎过了。
“还是去医院看看好。”岑昱说,说话的声音很沙哑。
澜语只是闭上了眼,好像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岑昱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有些落寞的时候,他才轻声说道:“……何必呢。”
“对我来说,你是我这么多年一个人的生活里宝贵的惊喜,是我觉得生死关头可以把命交给你的知己,但对你来说,我大概只是一个消遣,打发时间的有趣的什么东西。”
澜语闭上了眼,等再睁开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柔和,寒霜一片。
“你不用再对一个消遣品这么演戏。”他说着,从岑昱的手里把手抽出来,起身就要走。
岑昱忽然喝道:“小心!”
澜语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好,眼角余光看到脚边的土地裂开,先是一团密密麻麻的黑色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在往外钻,他大为骇然,直到整个头颅都从地里钻了出来,才发现,那居然是鬼宅里那个女主人、也就是那个女鬼的头颅!
那女鬼张开了血盆大口,阴森的涎水,每颗獠牙都有着雪亮的光,对着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她是专门吃人肉来维持自己的美貌的,来保证自己青春不老,此刻,那乌黑的头发一片一片的散开,又绞成一团,仿佛锐利的绳索,笔直的朝着澜语的身体刺了过去!
那漫天的头发一下子把他的手腕绑住,想把他往女鬼的方向拉去,澜语抽出匕首就狠狠的朝着头发砍了下去,非常用力,一下又一下,显然女鬼的头发也吃不消,开始有了松开的迹象,但在这个时候,却又忽然转变了方向,朝着他另一只手腕缠了过去!
澜语痛得叫出声来,不是怕疼,而是因为他那个手腕上伤本来就非常严重,而与此同时,那黑密密的头发却开始往他的伤口里钻!
澜语浑身颤抖,满头大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那头发蠕动着,密密麻麻的,黑乎乎的,像要从伤口的血肉中入侵他的身体,从内部啃噬他,直到剩下一具皮囊。
因为那头发在拼命吸取他的精气,短短没有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虚弱得支撑不住了。
只看到岑昱把头发一把抓住,狠狠的拽开,另一只手点起符咒,一瞬间燃起烈火,金色亮起,把枉死城的天空都照亮了,一瞬间,那千万根针刺般的发丝都被燃烧的一干二净。
但虽然头发被烧干净,那女鬼还是没有罢休,忽然张开血盆大口,仅剩的几根头发缠住岑昱的手腕,趁着他一时挣扎不开的时候,长长的獠牙狠狠的朝着他的脖颈咬了上去!
澜语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半天才厉声道:“岑昱!”
声音隐约发抖。
然而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岑昱还要这么保护他?
“说什么只把你当做消遣,傻子,你看,谁会为一个消遣,去豁出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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