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本是不想哭的,毕竟冷长书也不在他身边,流再多眼泪都没有人哄。可想到余归晚是他好不容易交到的一个朋友,想到余归晚曾经对自己的好,他难受,所以才偷偷躲起来哭了一顿。
林时雨哭得并不久,统共也就只在树下蹲了十来分钟。因为十月份桂花飘香,林时雨哭着哭着就被桂花香治愈了。后来跟着阿姨一起收集桂花起来,将夹杂在里面的一些东西都挑出,再压得严严实实地用白糖填了装在罐子里。以后吃什么甜点,都好拿出来在上面撒一点增加香气。
冷长书知道林时雨哭了是在第二天早上,手下汇报给他的,说是上完课后,林时雨一个人在树下蹲着哭,哭得小心翼翼好不可怜。
冷长书没有去想林时雨哭会跟余归晚有关,他还以为是教他上课的老师过于严厉了,或者在林时雨真正接触到了专业的水平后,意识到了这一切比他想象中的要难上许多。
虽然他定的规矩是林时雨一旦起了头就不能放弃,可听到林时雨哭了还是心软。于是他一面要人建议那老师以后对林时雨态度柔和些,一面也给林时雨打电话哄了几句——无非就是要林时雨坚持下去,哪怕过程会有艰辛的部分,可要坚持到最后,一定会有所收获。
林时雨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昨天在那老师面前的表现不好,或使老师对冷长书说了什么,所以冷长书才会一大早打电话来跟他说这些。这导致林时雨那天第二天看到老师的时候紧张不安了许久,上课也兢兢业业不敢走神。
失去一个朋友使人失落,但同样的,终于有了学习唱歌的机会,因此恰好,或者是更甚地,填补了林时雨原本可能空出来的一部分不足。
待这样的日子过去两个月,林时雨基本已经无所谓余归晚的事情了。他本就是独来独往一人的,如今只是再回到这样的状态中去罢了。
虽然等到期末考试临近,林时雨还蛮怀念有余归晚帮他补习的日子,但一想到自己总是要挂科的——总是差不多都要挂光了的,林时雨就默默释怀了。
要不是冷长书不允许他缺席考试,林时雨大概会不参加考试,直接等着领补考重修的通知单。
元旦来临前,天气已经两次大幅度转凉过了,林时雨穿戴温暖,出教室的时候只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今天他可以休息,因为冷长书才结束手上一单大生意从境外飞回,这几日心情都很不错。加上又是公历新年,所以允了林时雨今天休息,带他去外面吃饭。
因此林时雨心情也很不错,毕竟他与冷长书已将近大半个月未真实见面,而冷长书也说了今天亲自来接他回去。林时雨已经想好见面时首先要做的就是向冷长书好好撒个娇——虽然他不爱撒娇,可冷长书喜欢,况且偶尔撒一次他也愿意,好比有个地方能让他卸下一身的防备,好好放松一把。
可走到图书馆边上,他遇上了余归晚。
显然,余归晚是在等他的。
林时雨顿住了脚步,因为他不知余归晚找他还会有什么事情,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已经绝交了。
余归晚看到林时雨,立刻就走了上来,说道:“你等等!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林时雨眨眨眼睛:“……你想跟我说什么?”
余归晚拉过林时雨到了旁边人少的地方,他似乎有些犹豫该怎么开口,至少从林时雨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表情很为难,过了很久以后才开口问道:“……你是自愿的吗?”
“……啊?”
余归晚挣扎了两个月,一直陷在跟林时雨有关的事情里无法抽身。因为无法忘怀林时雨——这堪称初恋般的美好情愫,所以他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了,也许林时雨并非自愿跟了冷长书的。那冷长书是什么人物,如果他想要得到林时雨,林时雨会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想得明白透彻。如果林时雨并非自愿跟了冷长书,那他一定会保护帮助林时雨——哪怕林时雨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他就是希望,林时雨是他印象中无瑕的少年,而不是会为了物质地位出卖自己的婊|子。
“就是跟冷长书在一起!你是自愿的吗!”余归晚问得着急。
林时雨在听到余归晚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愣,大概是没有料到余归晚拦住他会是为了问这件事情。但答案明显,他当然是自愿的,冷长书是唯一能让他依靠的人。
可余归晚又怕听到林时雨是自愿的回答,因此在林时雨开口以前,他又忙忙说道:“如果你不是自愿的,我带你逃!我会保护你的!我带你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
余归晚的话令他感到诧异——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他还能去什么地方?
林时雨眨着疑惑的双眼问他:“……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
“对!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
“……可是离开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哪里都行!你想去哪里都行!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我会努力保护你的!就算我没冷长书那么有本事,可只要你相信我,我拼上一切都会保护你的!”
林时雨从未想到要离开冷长书,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法离开冷长书,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依靠就是冷长书。所以余归晚的话令他受到不小的冲击——原来,他还能去其他地方?
第14章 第 14 章
余归晚没有错过林时雨的诧异跟震惊——这对他而言是能增加自己心中莫大希望的反应。
他在犹豫了,余归晚心想,他一定是想离开冷长书的,否则怎么会犹豫呢。
于是余归晚更进一步,抛出了最大的诱惑:“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唱歌就唱歌,再没有人会不准你唱歌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唱歌!”
随心所欲地唱歌。
若时光倒退两个月,这对林时雨来说绝对是会撼动他心的诱惑。可现在,唱歌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他对余归晚道:“……我现在,也能唱歌了。有专业的老师教我,他还叫我好好学,不能半途而废。”
这其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余归晚的心一下子就冷到冰窖了,这本是他唯一的指望。
“况且,我能去哪里呢?”林时雨轻轻一笑,“……暑假那回,我不过是你家坐坐,他也都能知道,这还是小事。现在你说带我走,那是要带我去哪里呢?”
“………”余归晚会这么说,大部分是出于刚才的一时冲动,眼下心凉了大半截,林时雨又问了具体,他便回答不出来了,支吾道,“……你想去哪里、就是哪里……”
“可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林时雨说得单纯却也残忍,“我离不开他的,你也保护不了我的。”
这句话对余归晚的伤害巨大。他知道自己肯定比不上冷长书,可被林时雨这么直白地指了出来,他觉得脸都火辣辣起来。更何况这更像是林时雨在告诉他——他与冷长书之间,皆为他自愿的。
林时雨说完这句话就要走。
余归晚拉住了他。
“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你……”当真是自愿的吗。如果是自愿,又是为了什么。钱?权利?还是说,是有什么其他难言的苦衷呢?
话都在嘴边了,可吐出一个“你”后,余归晚再说不出其他字来。
林时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得余归晚有说什么,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拜拜。”
——
冷长书对林时雨的占有欲向来都是赤|裸不加掩饰的。便是在学校,他也安排了跟着林时雨的人。
所以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就知道林时雨在出来的路上被余归晚拦了几步。
只是这回余归晚运气好,跟着林时雨的人站得远,并没有听清余归晚对林时雨说了什么。否则照冷长书那性格,不扒掉余归晚一层皮都是客气的。
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冷长书对余归晚同林时雨说了什么不在意,毕竟他早清楚,这两个月来,林时雨跟余归晚已经疏远了。
想来是他两个月前的故意一吻让余归晚知道林时雨是他觊觎不得的人了。虽然这回子还来这样拉扯林时雨可见是对林时雨仍有所舍不得,但林时雨的态度叫冷长书放心——他的小情人对余归晚显然是没有一丝其他念头的,疏远了就是疏远了,就是不愿搭理你。
他在车上等林时雨,见林时雨已经走到边上了,才将显示屏上的实时定位关闭了。
司机为林时雨打开车门,他一进去,就先软绵绵地扑到冷长书怀里,语调柔软:“欢迎回来。”
冷长书的心情便好了:“乖。”
林时雨慢慢坐好,车内暖气充足,他摘掉帽子口罩,脱去了外套:“你今天,要带我去哪里?”
冷长书捏捏他还有些冷的脸蛋:“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冷长书今日有意好好陪陪林时雨,先带他好好去吃了一顿,又随他去唱了歌,做了一回配合的听众,最后带林时雨去泡了温泉。
今年的冬天与往年不同,冷冷热热没个规律可循。十二月上旬的时候还温暖着,跟春秋季节一般,结果下旬一过,气温骤降,一天比一天冷。前几日瞅着要再暖起来似的,结果昨天又变冷了,今晚更是下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