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同昨晚一般,他在书房的这头处理着公务,而另一头的念儿跟莫攸宁在刻木雕。
很快便到了睡觉的时辰,顾依斐见着莫攸宁这么主动的跟进来,想着对方身上的问题,也就没有多排斥。
万一夜间出了些什么事情,到时候他也能早些知晓。反正这床也不是第一次爬了,再多睡一次也没些什么问题。
但是,这一定要抱着他才睡的坏习惯是肯定不能有的!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念儿吗?
没有顺利抱上斐儿的莫攸宁也不气馁,规规矩矩躺着闭了许久的眼。
等夜已深,身旁的一大一小都睡熟了,他这才转身轻轻的抱过了斐儿。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神识处又是那翻天覆地的一荡。
记忆停在心魔城的莫攸宁疑惑的看向怀中的顾依斐,他刚刚是要伸手把人抱过来吗?
可他怎不记得了?
把刚抱到怀中的人松开,抬手去撩起窗帘。
看到窗外那漆黑一片的夜,莫攸宁微微皱起了眉。
他记得,天才微亮时他受不住神识中的灵气翻腾,晕了过去。可现下竟又到了深夜,再加上先前他抱人的举动……
眸色一暗。
这是有人在操控他?
不,不是,他幼年接触过这方面的法术,若是他身上有此异常,绝不会没有察觉。
夜晚,是寂静的。
在寂静的夜,他想了良久。
直到再次被脑海中的混乱震晕过去,莫攸宁都没想出什么可行的法子。
次日。
醒来的又是那个从心魔城中走出的莫攸宁。
今日他的脑子中多了更多的东西,还有些察觉到昨夜自己似是有些不同,当然那股子疼痛也丝毫没有减少。
幼年时的过往记忆开始模糊,他异常镇定,镇定到都以为似在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同往日一般,他今日也依旧在刻木雕,他原是想刻一个斐儿,但……不是很像,便打算刻个简单点的兔儿。
而这晚,莫攸宁一夜好眠。
第三日。
莫攸宁脑中没有再多什么奇怪的记忆,但是……他已经不记得同亲人相处的场景。
除了他们的音容笑貌外,他什么都记不住了。
那他会不会都忘了呢?忘了亲人,忘了斐儿……
原是想把这消息告诉斐儿,可对上斐儿那剪水双眸,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想,明日吧,明日等他把发簪做出来,便告诉斐儿。
为什么是发簪呢?因为木雕被他不小心多刻了一刀,直接削掉了大半。
这夜,莫攸宁辗转反侧不能眠。
巧的是顾依斐也睡不着。
只不过他是兴奋的,终于把堆积的公务做完了,心情愉悦得飘起来似的。
可随即想到客栈那边还有一堆账目要去查,心儿瞬间哗啦啦的摔到了谷底。
这一喜一悲,让他实在难以入睡,可这身子自从莫攸宁‘病了’之后便一直疲惫得很,若不睡上一晚上,第二日定是没有精神的。
这好不容易快要准备睡着了吧,突然就有双大手把他拉入了不算陌生的怀里。
顾依斐转头一瞪,凶巴巴的开口:“作甚!”
“想你。”
顾依斐听到这话,直接无视掉,也懒得再去挣扎,反正最近抱的也不算少,便这么睡了过去。
这晚,莫攸宁没有合上眼。
看着他的斐儿,看了一整晚。
天色微亮。
通红的日头缓缓升起,带着红得泛紫的日光从竹楼窗口偷偷溜了进来。
而这时莫攸宁正抬手掀开床帘。
目光触及那一片洒下的日头,一抹紫色在眸中划过。
只见那微亮的日头中竟汇集出了丝紫气,迅速缠到了他身上,疯狂的钻进他身体中。
而那些没缠上的,则是溜到一旁正睡着的顾依斐身旁,围着顾依斐缓缓转了几圈,才慢慢钻进去。
日头初上,紫气东来。
莫攸宁缓缓闭上眼。
过了良久,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独属于剑修的眼眸,眸中满是缠绕着紫气的剑意。
他记起来了。
他是道玄门的莫攸宁。
“此为何物?”
躺在床上刚睁开眼的顾依斐被钻进身子里的紫色东西给吓到了,挥手想赶走这些不知道是何的东西。
终于有人想起来要对他这个万魔宗宗主出手了吗?
第27章
这念头才刚起,定眼一看,那些刚刚还飘在他身前的紫色东西都已消失不见,而他手上也没抓住任何的东西。
愣愣的盯着手心,他赶忙运转起灵力感知了一下体内的各处,可无论他怎么寻也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莫不是……他眼花了?
还没等顾依斐细想,余光就瞥到念儿晃悠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转头看去,只见念儿揉了揉小眼睛后,便用带着水光的双眸直直的看着他,眸子里头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想来是先前他动作太大,又惊呼了一声,才把小侄儿给吵醒了……
可他真是看错了吗?
把这丝疑惑压下,顾依斐便朝着小侄儿轻声说道:“是不是吵到念儿了?还困吗?要不再睡会儿吧。”
这本就不是顾念平时起床的时间,突然就被吵醒人也还是困的。
听到小叔叔这话,迷糊的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闭上眼乖乖的躺下后又自己把被子拉上了。
顾依斐瞧到小侄儿已经躺下,便伸手去给对方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些,感觉身后似是有人盯着自己,回头一瞧,原是莫攸宁也醒了。
“也吵着你了?”低声说完,他也还觉得身子有些累,便想再多躺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再睡会儿吧,现下还早着呢。”
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莫攸宁视线在触及顾依斐身后的念儿时,眸光微微一动。
朝着对方点了点头,见对方躺下合上眼后,也跟着躺在床上。规规矩矩的双手交叠放于腹部平躺,他也倒没真的睡下,神识中的那些个狂暴灵力依旧在不知疲倦的翻腾着,不过这些对他的记忆都没什么影响。
他什么都记得,包括在幻境中的一切,他也依旧记得。
昨日的他似是还在担忧着会忘记此刻躺在身旁的人儿。
思及此,莫攸宁嘴角微微勾个不可见的小弧度。不知为何,只要想到他还记得斐儿,心情便有些愉悦,许是上一段记忆的某些情绪也保留了下来吧。
斐儿,顾依斐,名真好听,就是小脾气有些大。
听着耳旁的两道平稳呼吸,莫攸宁也不再去多想,静下心便运转起功法去感受那几缕难得的鸿蒙紫气,同时也试图去抵挡住那些因服用丹药而多出来的暴动灵力。
等顾依斐醒来,才发觉身子里的倦意少上了几分,那些疲惫的感觉的祛了大半。虽也还有些累,可跟着前几日相比,简直轻松了不止一分。
见着莫攸宁还躺着,他也不去打扰对方。怎么说这都是个‘病人’,还是多休息为妙。
他才刚下床,念儿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那眸子清澄得很,还不带睡意。
这许是醒了有些时辰了,就等着他们两个起身呢。
刚伸手想把念儿从床里头抱出来,便瞧到莫攸宁也张开了眼。
难不成,便只有他一人是刚醒?
三人一齐用过早饭。
顾依斐算算时间,也快到丹老头要过来的时辰了,便把寝室中兄长的面具用灵力勾到手上。
边递给莫攸宁,边问道:“头还疼吗?”
指尖触及这些许眼熟的裸黑面具,莫攸宁心情有些复杂,随即又想起了些什么,眸光暗淡了些。
这面具他也记起来了,是魔道前尊者顾天纵以‘黑刀’之名游走修真界时所戴的面具。而他巧合间见上的一面,那尊者身旁还站着那人。
若是如此,那念儿……
“怎了?”顾依斐见眼前的男人只是紧紧的握着面具,没有说话,还以为是脑子又疼得厉害了,便往前走了两步,抬手覆上对方额间轻轻揉了几下,无奈哄道:“很痛吗?那我给你揉揉,你说的,揉揉就不痛了。”
他真的是怕了这人了。
也都怪丹老头,若不是没嘱咐清楚,又怎会出这事情!弄得他们二人都白白受了这份罪!
揉了几下后,他也收回了手,表情无奈说道:“先戴上面具吧,等丹叔来了,我再逼逼他,定让他再重新给你用些祛疼痛的丹药。”
此时,正分心的顾依斐也没注意到莫攸宁眼中的异色,只当对方比昨日还痛得更多便有些安静。
没过多久,面色不佳的路啄丹也来了。
顾依斐可不管丹老头脸色怎么样,反正对方脸色就没有好过,开口便直接质问了为何这几日的药草服用下去,却一点都不见效。
听到这质问,路啄丹的脸色更差了,他刚从老鬼那边过来,也得知了那不知道是从哪里定下的同生共死契约竟然一时间也无法解开。
这下不尽心治也不行了,小斐儿的命还是很贵重的,起码比他这老头子贵重许多。
暴躁的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便臭着一张脸,走到那拐走小斐儿的修士面前,冷声询问着对方的体内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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