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龙给忘了,顺带着连花亦辰也不去记得。
大家的身体都在逐渐康复,并且绝口不提过往之事,一切好像都在沉淀,在归于平静。妖联失去了会长和秘书长也不见得起波澜,局里也没有出现骚动和流言,龙家默不作声接手之前被侵吞的势力。
都在水下翻腾。
尤念只背了个肩包,装了必要证件,还有吃电怪手机的充电线和充电宝。室外温度零下,尤念四肢被冻得僵硬只剩下某种潜意识。地铁站里看见有卖热饮的小店,还有正烘烤的鲜香四溢的烤肠,尤念咽了口唾沫,腹中的饥饿感像一只手在搅动五脏六腑,最后还是只买了瓶热饮。
回家没有直达的动车,若不想转车只能坐普快。
尤念买了张绿皮火车的卧铺,那时间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想,如果他继续留在北京,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头。他不能那么早就回头,他怎么能那么快就原谅了!是他的家族屠杀妖怪,屠杀的四灵,也是因为他,大家才会被算计。
钟九诗许久听不见门外的动静,又不见有谁进来,担心得不得了,便出来询问。她只是看着,走廊里只有齐麟和白叔,没敢开口询问。
没有了尤念的齐麟,像是缺乏感情的龙。钟九诗看着齐麟的背影,虽然依旧镇定,但如果仔细看他的手,看得出一种焦急无措的颤抖。
钟九诗问:“尤念呢?”
白叔不知如何回答。
齐麟却带着自信:“他一会就回来了。”
一会是多久呢,钟九诗想,一会可能是瞬间也可能是寻常人的一辈子。于是钟九诗含着笑劝:“你去追吧。”
齐麟悠然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钟九诗从未见他们分开过,果然这小子脑袋里只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他家里怎么去。”齐麟转头,仔细询问。
钟九诗解锁手机,开始查询,“直达的只有绿皮火车,时间长点,也可以坐动车转乘,时间短。给你出个注意,到目的地站着手捧九十九朵玫瑰等他来。你确定他回家啦?”
齐麟点头。
白叔用食指点着下巴,略微思忖,方才道:“好主意,给他一个惊喜。”
他想着,像是一个人过圣诞节,而另一个人记得他要独自过。年轻真好,还能这么爱得这么激烈和性感。
路过的护士听了两句,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只看齐麟略红的脸颊便恍恍惚惚,忘记自己年近四十,刹那魂归二八,忍不住插嘴:“是啊,小伙子,给他一个惊喜。”
白叔咧着嘴笑,眼角眉宇都带着风情万种,笑得护士捂脸逃了。
见齐麟心口不一的模样,钟九诗就知道齐麟接受了:“送你去火车站?现在?”
齐麟辩解着:“我会坐地铁。”不是尤念不在,就没有丝毫生存能力了,齐麟又道:“看了那么多次了,尤念也教过我。”
钟九诗怎么都要找点面子回来:“那你知道怎么买票吗?”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句话问倒小神兽。这时候还是别要面子了,齐麟勇敢承认:“不知道。”
“身份证。”钟九诗一面伸出手,一面熟练地打开APP,“路上再带点吃的,叫外卖送到医院里来你带着走就成……”
钟九诗自觉代替尤念的角色,觉得尤念说起来就毫无违和感,怎么轮到自己就像喋喋不休的老大妈?
齐麟学着尤念的语气炸了:“我会买开封菜!”
在尤念躺在绿皮火车的上铺时,齐麟还在地铁里摇摇晃晃地站着。
这是齐麟第一次独自坐地铁,不比第一次学着四肢站立简单。他想起来从前,是拖着肚皮和两只后腿在地上爬的,后来看见别的动物都是四蹄站立,他才尝试这么做。
因为站不起来,逃命总要慢点,经常被捉。那些野兽捉到他想吃入腹,无论如何咬都咬不动,最后都只能放弃。现下,齐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好在过程中没什么岔子,齐麟提心吊胆成功坐上高铁,步履都有三分傲娇两分轻快。手机搁在前方的板子上,齐麟忽的想起来,上车前忘记买吃的了,肚子正饿得厉害。
齐麟的手机屏幕很少亮,垃圾短信广告短信几本为零,身边的人坐下又走,乘务员推来贩卖盒饭的小推车,他看着全黑的手机,好像被屏蔽了。
车上的人没有谁能离开手机,无数发亮的手机屏幕内容花花绿绿,人生百态都在那个小小的不可肆意的机器里。除了齐麟。
直到快下车,齐麟的手机才亮一次,那是一个电话。
是钟九诗打来的,许是担心自己没饭吃,齐麟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好像钟九诗的手机在受非人般的折磨。钟九诗这人就代表着非人折磨。
“喂?”齐麟接通电话,她的话还是要听的。
“大神!快——”
快什么没有说完,那头便戛然而止,连刺啦声都没有,更听不见忙音,唯有一阵空白。
齐麟看着手机,电话已经挂了。
有点莫名其妙,齐麟拧眉,大事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管出了什么事,无论如何齐麟都要先见到尤念再说。
他不知道,他的手机被屏了。所有能联系到他的方式都被屏蔽,像是把他隔离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这红尘万千,竟然都与他无关。
第179章 醒悟(2)
当天,大家都走了之后,白叔留在医院看儿子,却接到紧急诏令。
特管局高层会议室,全员到齐,只差一位。又等了二十多分钟,白叔方才优哉游哉地抱孩子来了,口吻也玩世不恭,淡淡然道:“三儿病重,临时看护不好找。”
绍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这眼睛一闭,便眼不见心不烦了,直到白叔进来方才慵懒地开眼:“不怨你,入座吧。”
白叔还没入座,便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白彦休。
秋后算账的时候来了。这秋天,可能是千百年内最萧瑟无情的秋。
白彦休背对着白叔,面前正对的便是绍局。这是两个极端对立的位置,如水临火,似日对月。一位是局里最高领导,一位是妖联掌权者。
白叔悠悠哉哉的,不再开口,拉开唯一空置的椅子坐下,把四儿放在膝盖头,随他爬了。在坐要么西装革履,要么中山装一丝不苟,独他一个最不讲究,一件白色套头衫,一条灰色束脚运动裤,加上看起来一张年轻的脸,像是误打误入。
事关重要,涉及刑法原则性的改革,定然要召集全员。
白叔听了开头就想打瞌睡,垂头低眉,。
最后投票表决,四票反对,三票赞成,还剩下白叔的一票。白叔的票至关重要,投反对一面倒,投赞成又不知耽搁到什么时候。
白叔被通知,不允许弃票,感觉到周围目光如炬,而他的心思都在脚上——四儿正扒着他的脚爬起来。小孩子力气增长的速度总是超出父母的预期,白叔把鞋带绑得足够紧,也免不了即将遭遇被亲儿子当众扒鞋子的尴尬。
面前七个长老纷纷将目光转移到白叔身上,有的逼他投赞成,有的逼他投反对,更有的是希望他随便投一个大家早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众目睽睽之下,白叔把老式英雄牌钢笔的笔帽盖上,往裤兜里一装。四儿被他的动作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是不哭不闹。在坐的,几乎都能猜到白叔接下来想做什么,白彦休没想到白叔这么不给面子,脸色霜白。
白叔探手至桌子下,拎着坐在地上的儿子的领子,往怀里一送一抱,同时转身就走,毫不留恋。他一说起来南京话嗓门便忍不住打起来,显得豪气干云,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壮志:“老子不干了!”
防得了白叔弃权,防不了白叔裸辞,赶鸭子上架的白叔只想回南京继续当他的夜间保安。
“等会!”白彦休稳坐不动,坚定不移地抬眼,他没有看谁,眼神涣散如一片寂寥混沌,眸光却停留白叔身上。
白彦休道:“白,你还不能走。”
白叔全名只有个“白”字,知道这事的确实不多。
白叔把视线从白彦休身上转移开,看向绍局。
绍局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怒哀乐,片刻才点头。
“成,你们继续讨论,我去旁边找个没人的地儿待会。我儿子该睡觉了。”白叔皮笑肉不笑,话里又带上了京腔。
尤念托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时,已经是翌日夜已深之时,这深秋的夜过得无止无尽。尤爸怕忘带钥匙,在楼下小卖部老板那存放了一只以备不时之需。尤念随身带的那把钥匙在行李箱里,随火灾残余被花家一并处理,再也寻不回来。
家里有暖气烘烤,依旧冷冷清清,这么晚了,黑灯瞎火,只有尤念回来。
客厅里只摆着玻璃茶几和沙发,皮质沙发用了十几年业已离不开沙发套,内里的人造皮褪得惨不忍睹,像被刨丝板刮过的皮肉,体无完肤。
除了冷,还有点丝甜,茶几上摆着个鲜艳的塑料袋,里面还剩下几根甘蔗,应该放了有两天,削好皮的甘蔗都有点失水。尤念到现在还一口没吃,更是没有半分饥饿感,四肢都有点脱力,巨大的自责感挤压下,各种感觉都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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