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鬼 (九头宠)

　　乔极摇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他爱我，怕伤害我。你知道吗？在我把他的灵魂困在这里之后，我在他的房子里发现一个密室，那是一个私人画室，一屋子的画作，全是他画的，我当时看到画的时候，何止是震惊，更多的是羞愧，我竟然说他不懂艺术，其实真正不懂艺术的是我，我只是拥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而已，所谓的‘艺术’，真的没有止境。”
　　“那那些画呢？”童心问。
　　“一夜之间从画室里消失了。”乔极说。
　　“怎么会？”童心惊讶。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直在那间屋子里，也许是太过震惊，我在那屋子里待了三天三夜，我睡着了，就在那里，等我醒来的时候，屋子空空如也，像从来没人住过，连他的用过的东西都一并消失了。”
　　“会不会他根本没死？”
　　乔极冷笑，“不会，他得了绝症，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当他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那段日子他总是面色苍白，咳嗽不停，但因为他本来就肤色白皙，又总是表现得很活跃才让我忽视掉他可能也会生病——”
　　“难不成他的画也和你的一样？”
　　“不，其实另有隐情。”乔极说，“他是下来渡劫的罪神。”
　　童心一怔，嘴角不由一笑，“那你找我来岂不是让我来搞笑的吗？我不过是个渡鬼人。”
　　乔极说：“你不是一般的渡鬼人，和他有很深的渊源。”
　　“你怎么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乔极眨眨眼，“在他死之后，我忽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了，每天呆坐着，不是躲进画里，就是抱着我的猫闲逛，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他的绝笔画——就在你家客厅正中央挂着——”
　　童心一愣，“什么？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家里有画？”
　　“他的画是隐形的，一般人看不到，除非有绘画的天赋。”
　　童心白他一眼，“你这是在说我没有天赋是吧？”
　　乔极一笑，“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就算是吧。”
　　“真是——”
　　“其实真正是因为我们有某种共通的地方。”乔极说。
　　“什么共通的地方？”
　　“绘画的能力。”
　　“他的画别人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那我客厅为什么要挂一副看不到的画？”
　　“很明显，那画不是一般人挂上去的。”
　　“难道是他——”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他和你有什么渊源？”
　　童心恍然大悟，“原来因为这个你才让我来这里吗？”
　　“这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你天生拥有让人想靠近的能力——善良。”
　　童心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你只要不提这个词，我就答应你。”他现在已经无法直视“善良”这个词。
　　“好，我不提。”


第39章 寄魂
　　童心望着无边蓝海，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从海底慢慢朝上翻滚，他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喘气，身子突然一顿，摔在地上，浑身力气仿佛被什么抽干了一般。
　　“怎么回事——”童心皱着眉，强撑着摁住心脏，心跳得厉害，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炸裂开似的。
　　“你怎么了？”
　　“有点无力，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恶意朝我涌来。”童心想用双手撑在地上站起身，可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
　　乔极上前搀扶，可在扭头的瞬间却意识到身后的海洋忽然变了颜色，慢慢回过头来，不由大叫一声：“啊！”
　　童心的震惊不亚于乔极，他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只是那么张着嘴，目瞪口呆，看着蓝色渐渐化作血红，一点一滴，连味道也朝他袭来，血腥味浓烈得让他想呕吐，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半天，童心才缓过神来：“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这不是我做的。”
　　“难道是他？”童心说着把目光看向乔极。
　　乔极大呼一声：“落羽——”
　　登时红色海水翻滚起来，温度似乎也在升高，热气腾腾，蒸蒸而上，巨响若天裂，一只黑色巨龙从海底腾空而起，口吐火焰，直朝乔极袭来，童心依然使不出力气来，他大叫乔极，可不知为什么乔极根本一动不动，就那么呆呆地仰头看着天空盘旋着的黑色巨龙。
　　“落羽——”童心听到乔极低声说。
　　此时巨龙的动作戛然而止，前爪距离乔极的喉颈仅有一毫之远，它不断摆尾抽打着滚滚血红海水，口中发出怒吼，两只龙眼不知为何竟然不断渗出鲜血来，嘴角龙须好像也已经折断——
　　“童心，你能起来吗？”乔极说。
　　童心虽然还是四肢无力，可已经稍稍恢复了点力气，挣扎着站起来，朝乔极走过去，看着距离他不远的那条黑龙，“这就是他？”
　　乔极眼中含泪，就像一个游子一般看着那只黑龙，“这就是落羽。”
　　“它为什么是这副样子？”
　　“罪神的下场。”乔极说着把手伸出来，想要触碰那黑龙的身体，却倏地被躲开，那黑龙怒吼一声，似乎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腾跃而起，倒竖着投身入海。
　　“罪神？”童心刚开始并未注意到‘罪神’的意义，如今看到这黑龙，似乎也稍稍明白了点，问道：“你是说它来渡劫？可为什么现在还没回到仙界？”
　　乔极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你？”童心疑惑。
　　“落羽本是天上的鸟神，掌管飞禽仙族，一直隐居在东大荒山，可是后来仙界政变，激进一派胜利，身为保守仙族的首领，落羽便成为了罪神。仙界有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落败的那一派必定会被斩尽杀绝，统统下凡历劫。落羽便是那时被赶下来的。”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天生拥有窥探世界秘密的能力。”
　　“什么？窥探世界秘密？那你不是比神仙还厉害？”童心吃惊地看着他。
　　乔极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
　　“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是我能看得到这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可是我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事，直到有一天我遇到落羽。”
　　“等等，你刚刚并不是这么说的，你只是说——”
　　乔极打断他，“我很抱歉，童心，我那时候只是在给你讲一个关于乔极和落羽的故事，无关任何人，无关任何事，仅仅只有我和他。可现在不同，落羽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做什么呢？”童心看着他说。
　　“你的戒指。”
　　童心抬起手，看到手上的戒指，这戒指是无缘给的，凡人是看不到的，“这是渡鬼人的戒指。”
　　“不错，就是渡鬼人的戒指，但是童心，这戒指原本属于落羽，在他被扔下天界之后，戒指也流落了。”
　　“什么？”童心一怔，“不会吧？这可是无缘给我的！”
　　“你仔细看一看上面的纹路，是一片羽毛的花纹。”
　　童心抬手细细查看，果然，戒指上的确是一片羽毛的花纹，“这戒指我现在取不下来。”
　　“没关系，你不用取下来，现在你是这戒指的主人，可是依然能够帮助落羽。”乔极伸手拿起童心戴戒指的手，拇指在戒指上轻轻摩挲，嘴里念叨着什么，童心完全听不到，只觉得他嘴型很完美。
　　霎时间，戒指上的羽毛纹路慢慢凸起来，散发着无边的橙色光辉从戒指上一点点升腾起来，脱离戒指，飘在半空，完全变成了一片洁白的羽毛，直朝血红海水上空而去。
　　血水浩荡，染红天际。一只黑色巨龙盘旋蜿蜒在蓝天白云之间，顷刻龙吻轻轻触到那白色羽毛，白色羽毛化作一阵白色雾气被黑龙吸入体内。
　　一声巨响，划破天寂，黑龙纵身跃入海中，此时天色竟然完全被黑夜笼罩。
　　“这是怎么了？”童心问。
　　“落羽要回来了！”乔极兴奋地朝前走了两步，“落羽——落羽——”
　　一轮红日从海水上缓缓升起，海水不知何时已经由血红化作湛蓝，一澄如洗。
　　这时一个身着白色羽衣的长发男人从海面上飘下来，朝他们走过来，身子轻盈如燕，白色纱衣随风飘荡，橘色阳光映照着他的面容，美得无法用言语来修辞，宛若仙侠电影中最唯美窒息的画面。
　　童心渐渐看清楚那男人的样貌，黑发披身，墨眉如画，凤眼如水，鼻梁高耸，薄唇如丹，身形纤长高大却不显单薄，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美，只可以用“美”来形容。
　　“落羽——”乔极朝落羽扑上去，抱着他，亲昵地在他怀里，撒娇似的。
　　“乔极，你又要这样，不怕童心笑你？”落羽笑着却并没有推开他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神像看着一个宝贝似的。
　　“这是童心——”乔极终于想起童心来，回头去拉童心过来。
　　“你好——我早就知道你。”落羽说。
　　童心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我可从来不认识你。”
　　“没有为什么，当你带上那枚戒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落羽眼睛落在童心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