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对不起。”周韵玲总算解开了一直捆住邹浩双手的绳子。“我先去前面,你们两个人慢慢说清楚吧。”
邹浩活动着手腕,等周韵玲走远了,才对着空气,试探着问:“李一帆,你还在吗?”
“我在。”李一帆的声音在邹浩左边响起,仿佛就站在他身旁。
“所以你现在……成了鬼?”
“也不能说是鬼吧。我还没有死,只是暂时脱离身体的魂魄而已。”李一帆解释。
邹浩将信将疑,随手一指田里的脐橙树。落满皑皑白雪的枝头底下,结满了橙黄的果子。“那你去摘个脐橙给我。我要看看,你这个小鬼有什么本领。”
“好。”李一帆的声音含着笑意。
也就几秒钟时间,邹浩刚眨了下眼睛,一颗饱满圆润的脐橙扑通一声,落在他面前的雪地里。事已至此,似乎已经不能再用幻觉来解释了。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邹浩故作冷静地捡起脐橙,用袖子擦干净表面上的雪水,揣进衣兜。
“你再去随便什么地方,给我找一片暖宝宝。”
“好。”
这次花的时间稍微长了些,大约二十秒之后,啪地一声,一片暖宝宝轻轻落在邹浩头顶。
“我给过钱了,放心用吧。”李一帆说。“我还可以帮你扔掉包装袋。”
不能就这么承认他是鬼!捧着暖洋洋的小布包,邹浩决定许一个绝对无法实现的愿望。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李一帆,给我一百万吧!”
等了好半天,嘴唇被轻轻压住,那个看不见的人好像偷偷亲了他。“这次出发之前,我往你工资卡上转了两百万。”
“哈?”邹浩目瞪口呆,连忙打开手机上的银行app,刷新了好几次数据。余额两百万零三千,很明显只有三千是他自己的。
“我怕这次出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笔钱,就当是给你的分手费了。”李一帆轻描淡写。
邹浩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谁要跟你分手啊!”
“怎么,”李一帆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你不想分啊?”
“我又没有跟你谈恋爱,分什么手啊!”
虽然李一帆已经提供了足够多的证据,邹浩还是越想越不甘心。他坚持了23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绝对不能在今天就这么轻易崩塌。邹浩收起手机,大步朝前走。“不行,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话还没说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来电提示写着李一帆的名字。邹浩犹豫片刻,选择了接听。
“喂,邹浩,”另一个李一帆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我一直在等你,你怎么还没有来?”
“我……我有个事情想问你。”邹浩灵机一动。
“怎么了?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大黄最喜欢吃的狗粮是什么牌子?”
邹浩问完,那头的人明显愣住了。“我不记得了。”
“你果然不是李一帆。”邹浩的小计谋得逞了。“我不会来的。”
对面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换成一种古怪而陌生的嗓音:“邹浩,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不管你在什么地方。”
电话断了,邹浩握着手机的手垂在腿边,内心越发纠结。“我是不是除了承认你是鬼,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是鬼,是魂魄。”李一帆耐心地纠正。
“嗯……”邹浩一脸痛苦,眼睛眉毛皱在一起。这可真是他23年的人生中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我可以再也不发出声音,在你旁边默默地保护你。”说完,李一帆再也没有开口。
邹浩一个人闷头朝前走了好一会儿,李一帆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在他身后响起:“虽然,我们是前世之交,你或许能帮我夺回身体。但是,能陪在你身边,就算一辈子当游魂也没关系……”李一帆越是这样说,越显得邹浩冷血无情。
“好了好了,不就是有鬼吗!”邹浩忍无可忍。“我口渴了,去给我买瓶水来。”
伴随着一声轻笑,一只看不见的手摸了摸邹浩的头顶。“好的,邹先生。”
祝清云推门走进书房,发现窗户开着,李一帆的魂魄立在窗边,向他行了一礼。“来不及打招呼就直接来了,打扰师父了。”
祝清云略一摆手。“无妨,坐吧。”
二人照旧在矮桌旁相对而坐,祝清云照旧斟了两杯茶。“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我被人设计,身体被恶鬼所占。”李一帆眉头紧皱,确实遇到了难题。“然而对方的实力,远远在我之上。要再夺回身体,似乎得费一番功夫。”
“你可看到了,是什么人?”祝清云问。
“一个姓饶的女人,满头白发,容貌却十分年轻,看不出年龄。”
祝清云手中的茶杯突然一抖,茶水洒了满襟。“你可听清楚了,她确实是姓饶?”
“我就在窗外,不会听错的。”李一帆道。
祝清云放下茶杯,长叹一口气。“一帆,这一次,师父帮不了你了。”
李一帆眼中透出几分困惑。“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你见到的那个姓饶的女人,是我师妹,也是我兄长的妻子。兄长一生潜心修道,道行之高,称得上当世无双。然而兄长明知饶清桐心术不正,依然对她用情极深。兄长仙逝前,逼我立咒起誓,此生此世,绝不与饶清桐为敌。”说起荒唐往事,祝清云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师父不必担心,”李一帆宽慰道,“有韵玲和邹浩协助我,不用师父出面,徒儿应该能自己解决。”
“不过,我倒有个老朋友,可以引荐给你。”祝清云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手写的名册,摊在李一帆面前,上面详细记录着各地道士术师的名讳。“这位段神婆,虽然学的是些不成体系的民间道法,人也有些难相处,不过,她应该能帮得了你。”
“多谢师父!”李一帆低头行礼。
“好了,去吧,”祝清云摆摆手,“路上小心些,等事情理顺了,再把你那位邹先生,带来给师父看看。”
李一帆笑着作了个揖。“谨遵师命。”
第32章 荒村孤堡14
天色渐渐暗下去,路越来越宽,两旁的建筑渐渐密集起来。
终于走到镇上,周韵玲精挑细选,找了家不起眼的小餐馆,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进入镇子的路口。“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我得去师父家一趟,你们先点菜吃饭吧。”李一帆说。
小店不光装修破旧,服务也很随意。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姐,他们喊了五六次,才慢悠悠地走上楼,递来一张满是油渍的塑封菜单。
“火爆腰花,小煎鸡。”周韵玲随手指了两道炒菜。
老板娘开口驳回:“不得行,腰花没有了。”
“那就泡椒牛肉吧。”
“牛肉也没有了。”
周韵玲头顶几乎要冒出火星。“你们有什么做什么吧,别问我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好生说话,冒啥子火嘛。” 老板娘一脸嫌弃,念念叨叨地下了楼。
邹浩问周韵玲:“我们现在在等谁?”
“等许瞎子和其他人过来。我们得把其他人送上回成都的车,然后带上许瞎子一起走。”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得等师父……”周韵玲话说到一半,视线看着窗外,眉头忽然皱紧。“糟了。”
邹浩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秦嫣走在马路对面,身边还跟着李一帆和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当然,邹浩现在知道,那只是被恶鬼控制的李一帆的身体,并不是真正的李一帆。
他们应该是顺着雪地上的脚印,跟了过来。幸好镇上的街道,布满了脚印和车辙印,邹浩和周韵玲应该暂时不会暴露行踪。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躲在窗户后,以免被对方发现。
“现在怎么办?”邹浩小声问。
“我也不知道,”周韵玲摇摇头,“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菜来了!洋芋烧鸡!”楼梯上突然传来老板洪亮的一声喊,吓得周韵玲魂都快丢了。
“我说大姐,”周韵玲压低了声音抱怨,“你就不能小声点?”
“你们这些城里人,也太难伺候了嘛。” 老板娘重重放下菜,扭头就走,全然不顾洒出来的油汤。
二人用卫生纸擦了桌子,再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窗外,街上已经没有了秦嫣一行人的踪影。
“他们这是去哪儿了……”邹浩正要探头张望,楼下忽然传来李一帆的声音:“老板,能不能跟你打听两个人?”
“怎么办?”周韵玲倒吸一口冷气。
邹浩立刻站起来,拉开身边的窗户,踩着桌椅爬上了窗框,翻到墙外,站在墙面上凸起的一条不到30厘米宽的水泥带上,冲周韵玲一挥手。“快出来。”
爬墙可是邹浩的强项。以前他在小区当保安,徒手爬上四楼救了一只困在墙上的猫,猫主人开心得送了他三面锦旗。
周韵玲摇摇晃晃地踩在凳子上,有些犹豫。
“我们五个人一起旅游,不小心走散了。还有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楼下依稀响起秦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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