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解放挂了电话,抬眼看了看庄家,说道:“我要加注。”
“这……好像不太合规矩,不过既然郝爷开口,也没什么不行的,您要加什么?”
“光赌钱也没什么意思,我要再加一条胳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继而如炸锅般愈发亢奋起来。
荷官的脸都白了,他得罪不起郝解放,而且鬼魂在地府就算缺胳膊断腿了,阴风一吹就又能长出来,但断肢的痛感一点都不会少,不过这很刺激,不少生前性子残暴的恶鬼,都喜欢这么赌。
“好,就依郝爷。”
郝解放在一片鬼嚎中开了手中的牌,至尊通杀。
立刻便有郝解放的狗腿子将庄家面前的金银搬了过来,还有人往赌桌上拍了一把大砍刀,催促着郝解放快点讨彩。
郝解放手持大刀放声大笑,而阳间却是另一番光景。
……
从面包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留着油腻的马尾辫,嘴唇上一指胡子,打着赤膊。
男子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满是刺青,有图案,也有朗星辰看不懂的文字。
朗星辰的瞳孔一缩,鬼眼之下这个男人浑身青气缭绕,凶恶无比,气场冰冷,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男子竟也有一对阴阳眼,他抬头望着朗星辰,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说道:“下来说话。”
朗星辰硬着头皮落到了男子面前,但保持着相对较远的距离,沉默着望着男子。
朗星辰现在心中很慌乱,她发现自己百试百灵的读心术居然对这个男人没有作用……
男子笑了一声,打开颈间的吊坠,“啪”的一声,吊坠里是一个女人的相片,朗星辰这下彻底明白了男子是谁。
那个女人……正是张石头案件中,差点要了她和张石头小命的白象国女大灵!
那天要不是郝解放来的及时,自己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来?”
“从前是没仇怨,但你叫人将我辛苦炼的大灵弄出了一个缺口,又叫人破了我的降,害得我差点被反噬,你们种花家不是有句古话,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来找你索要赔偿。”
“是她要杀我们在先,我们只是出于自卫,况且我也没什么能赔给你的。”
男子点了点头:“你确实没有任何价值,连鬼心都没有的魂魄,连被炼化的资格都没有,不过你身上有一件东西,我倒是很有兴趣。”
朗星辰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胸口,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自己半片鬼心所化的游阳书了。
朗星辰的脸色有些难看,默不作声。
男子继续道:“把它交给我,我保证不会为难你,否则的话……”
“否则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朗星辰的头顶传来,下一秒一袭黑袍,面容冷峻的穆容从天而降,落在了朗星辰的身边。
朗星辰犹如看到了救星,叫道:“穆容!”
穆容略点了点头,盯着眼前的男子,打量着他身上的符咒,同时也没有忽略天空中躁动的蝙蝠群。
郝解放低声将男子的来历,出现的缘由和目的向穆容说了,穆容冷哼一声,手腕一翻,白皙修长的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把黑色的鸡毛掸子,朗星辰打了一个哆嗦,穆容手持之物乃阴差三大法器里的终极杀招——打魂棒。
所有魂魄见了都会产生本能的恐惧,即便朗星辰有游阳书护体,但她还是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了和穆容之间的距离。
穆容盯着男子,说道:“这里是种花家,轮不到他国邪士恣意放肆,吾乃死神学员阴差穆容,奉命守护山阳市的所有魂魄,就算是种花家的鬼魂也轮不到外国人欺负。”
朗星辰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不近人情,没有爱魄,冰冰冷冷的阴差穆容竟然能说出这么一串大义凛然的话来,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朗星辰都忍不住和穆容合个影了。
男子眯了眯眼,他看出穆容手中的法器威力惊人,但这次他之所以敢回到种花家,是有备而来的。
上次他的降头被苏四方破了,差点被邪物反噬,回去之后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不过他虽然走上了邪修,在白象国境内却是辈分极高,他的师父是白象国现存的四大法王之一,受万人崇拜供奉的高僧活佛。
他回到白象国之后,到师门哭诉,颠倒黑白,说种花家的修士不分青红皂白差点废了他的修为,那位法王虽知自己的这个徒弟步入邪道,但也最是护短,清理门户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何况是他邦修士?
于是命人将上万斤的金佛抬起,把镇在金佛下受了年几十年香火,被信仰之力加持过的大经卷拿了出来,这经卷是一块巨大的黄布,布上写满了白象国的大乘经文,是那位法王在寺庙建成之后,用自己的鲜血书写的。
这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之所以挑选了这件给徒弟撑场面,一则是白象国自称大乘,认为外邦都是小乘,给徒弟撑撑场面。二则是这件经卷是一件防御力极强的法器,但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它只会保护自己的徒弟不受伤,却不能用来作恶。
法王甚知自己徒弟的秉性,这件经卷最合适。
不过即便是救人性命的手术刀,到了恶棍的手中也能变成杀人利器。
这邪修有了经卷保命,信心大增,他手中有都是能顷刻间取人性命的邪物。
男子担心穆容突然发难,笑眯眯地说道:“我有一物,还请阴差过目。”随后就从面包车里取出了那卷经文,在穆容的注视下抖散开来。
一道金光迸发而出,照亮了半条土路,这些肉眼是看不到的,朗星辰和穆容却看得清清楚楚。
穆容自己也能布法墙,一看之下就认出此物威力所在。
穆容毕竟年轻,性子也单纯了些,朗星辰却能洞悉人心,她大呼道:“穆容,快点打他!”
穆容微微一怔,紧了紧手中的打魂棒却没有出手,面前这人虽是邪修,毕竟是活人,地府有律例,阴差不得轻易伤害活人……
除非这人先对她们出手,否则穆容并不想伤害他……
“穆容!他这是缓兵之计啊!”朗星辰焦急的声音又起,然而已经晚了……
经文铺开,中年男子盘膝坐在了经文之上,然后对着穆容她们大笑起来:“小小阴差,能奈我何?去!”
男子念了一段咒语,随手一指蝙蝠群便呼啸而来,穆容一手捏着打魂棒,一手牵过朗星辰。
“没用的,这些蝙蝠是活的,它们能穿过我们的魂体,但我们奈何不了它们!”
“未必。”
穆容眯了眯眼,说:“躲在我身后。”
然后右手持打魂棒,左手祭出了锁魂链,锁魂链无需穆容操控,已经犹如蛟龙般自行舞动起来。
一只蝙蝠飞到了穆容面前,穆容挥起打魂棒,只听“噗”的一声,蝙蝠竟化作“两个”只是一个是实体,另外一个模糊些的则是蝙蝠的“灵魂”,打魂棒就像切豆腐一样刺入蝙蝠的灵魂中,蝙蝠连扑腾都不能,灵魂便灰飞烟灭,而它失去了灵魂的身体,也犹如断线的风筝掉在了地上,不动了。
“我天,帅呆了!”朗星辰赞道。
世间万物,皆有灵,锁魂链和打魂棒是可以透过肉身直击灵魂的存在。
那名白象国的邪修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他不慌不忙地又从车上拽下了一个箱子,打开以后,里面放着几样蒙着红布的东西,他将东西从里面取出,一个一个摆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掀开了红布,竟然是五尊木雕。
朗星辰看得迷糊,穆容却是见过这东西的,在桑桐那里……
桑桐有一个和这些类似的木雕,里面住着一个“小鬼”名叫丹丹,是个小姑娘。
丹丹曾是桑桐同门师姐的女儿,却因生辰八字很特别被邪修抓了去,炼化成了小鬼,后来桑桐的师姐拼着自己灰飞烟灭的代价,强行扣住了女儿的一魂一魄,让丹丹不至于沦为没有人性的魔物,期待着她有一天可以重新做人。
丹丹就寄养在了桑桐那里,别看丹丹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能力却非常惊人,曾经一口吃掉了尚未成型的旱魃,就连做了一百多年阴差的郝解放都对丹丹忌惮几分。
桑桐曾说过,以活人炼化小鬼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丹丹因为体内还有一魂一魄,所以阴差还能奈何的了她,从某种程度来说丹丹是失败品,真正炼成的小鬼并无魂魄,是戾气,怨气,和仇恨的集合体,阴差的法器对它们是没用的。
“朗星辰,你快到我家去,把桑桐叫来,快!”
一个“失败品”丹丹就已经很恐怖了,何况五个呢?
穆容的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苗,这五座雕像……是五个活生生的人命啊!而且炼化这种东西不是每次都成功的,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成了这五个。
此时,穆容对这个白象国的邪修已经没有了半点怜悯之心,即便对方是活人……
可穆容身怀救母使命,不敢伤害活人性命,她只能叫来桑桐,将这个人抓起来交给特殊事件处理局,用法律来裁决他!
“那你呢?不要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