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阡毓媚眼含笑,靠近柳思翊,轻声问道:“还会怎样?心疼?”她凑得很近,其实是想跟柳思翊讲和,她们之间有什么可吵的呢?好好说,解决事情就是了,免得让彼此堵心。
“鼻子不容易肿,如果晚上不再出血的话,问题不大。”柳思翊始终低着头,收拾药箱,她转移了话题,也知道这一刻她不能抬眼,再对视下去,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红脸,很可能再上来,多丢人。
她端着药箱,想转身出去,被凌阡毓拉住。
柳思翊停住脚步,室内一片安静,只听得大雨敲窗的声音,卧室里的空调,让她有些热。
“不吵了,好吗?”凌阡毓抬起她下颚,让她看着自己,“你看我鼻子,都这么惨了。”
柳思翊凝望她,见鼻梁左侧有一块浅青,右边泛着红,像极了被沾上颜料,这个搞笑的样子与凌阡毓正经的表情和那张妖艳的脸极不相称。
“噗~”她掩嘴想憋笑,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这伤是长在了你的笑点上?”凌阡毓这句话加剧了搞笑程度,柳思翊捧腹大笑,“不是,真的...我...对不起,是我不对,不该把你踢成这样。”
凌阡毓眉头紧蹙,四处看了看,走到化妆镜前瞅了一眼。心念,这下完了。明天可是家庭日,她这个样子回去,得多丢人,难道要粘个创口贴回去?
总不能裹着纱布吧,画面太美,她自己都不敢想。
说来说去,为什么要柳思翊学武呢?学就学吧,那么多本事,都用自己身上了,幸好她是自己的人。
是了,她是自己的人,这句话光想想都让凌阡毓开怀。
“别愁了,只要鼻梁肿得不厉害,用妆盖一盖就好。”柳思翊说着脱下外套,依然挂着笑意,时不时瞥向那搞笑的面色,宛如红配绿,她恐怕能笑一整年,“我去洗澡,你要留宿就自己睡,要走的话门口有伞。”
凌阡毓:??
她这么明显的示好竟然被无视了,最重要的是她鼻子被踢伤了啊,为什么不是被呵护和关怀备至呢?
柳思翊利索地进了卫生间,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凌阡毓刚刚那几声疼痛的呢喃,一直萦绕在心头,她不想自己再那么失魂落魄,胡思乱想。
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凌阡毓摸着还有些疼的鼻子,在卫生间门口踱步。她几次想拉门都停下了手,人家看起来不太欢迎自己,不如走了算了。
可走到门口,又心有不甘,明天回家等同于上战场,今天来都来了,就这么走,有点可惜。再说她喝酒了不能开车,何况鼻子挂彩了,她怎么能这样见人?
凌阡毓走到化妆镜,仔细瞧了瞧鼻梁,越发生气。她这么爱美的人,两次脸上挂彩,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伤等于是半毁容。
她心疼地又照了照,不忍心再对着这张脸,气鼓鼓地钻到了床上。
凉水澡冲掉了柳思翊身体的热意,她嘴唇冻得发紫,缓了很久才恢复正常。卫生间是干湿分离,另外配了一间置衣柜,她披着浴巾坐在镜子前发呆。
明天,凌阡毓会很生气吧,又是先斩后奏。柳思翊一直在犹豫一个问题,如果凌商北直接表明心意想交往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变成凌阡毓“大嫂”,是不是可以让她不战而胜?
可扪心自问,她怎么能忍受跟一个不爱的人恋爱,甚至结婚。别说是男人,即使是个女人,性别相同,只要那个人不是凌阡毓,柳思翊也接受不了亲近。
她这一生,怕是很难再爱上别人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再出去凌阡毓已经睡下,她默默地躺到旁边,心不在焉地刷了一会手机,脑子里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以及如何应对。凌家人她不熟悉,只是从凌阡毓口中听过,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灯。
明天,应该很艰难吧。
“躺下陪我睡觉。”凌阡毓手覆了过来,盖住了手机屏幕,柳思翊惊讶地望着她,“你没睡着?”
“一直在等你。”她声音迷迷糊糊,已经困到极点,全靠意志和意识支撑。
她睡眼惺忪,睡觉总喜欢把长发捋到枕头上摊开,侧颜望去,鼻子看不出任何异常。她轻拽柳思翊手腕,想把她拉下来,柳思翊顺势躺下,把手机放到一边,侧睡对着她,“睡吧。”
“今天见凌商北说什么了?”凌阡毓一直闭着双眼,意识清醒,眼睛却睁不动,就像半睡半醒。
“没什么,闲聊。”
“他说明天回家让我帮他,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柳思翊枕着手臂望着她,心情复杂,欺瞒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见她默然不语,凌阡毓睁开眼,床头灯倒映在柳思翊的瞳孔,她眸光闪躲表情却很平静,最后缓缓闭上眼,“不清楚,睡吧。”
凌阡毓若有所思,觉得她今天有些反常,跟自己生气也不会这么久。柳思翊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其实脾气性格很好,别人不了解,她知道。
今天为什么一直回避自己?凌阡毓实在太困了,想着想着头往下一磕,搁着柳思翊肩头秒睡过去。
明天可别太生气,阡毓...柳思翊往里面挪了挪,拥着凌阡毓,抱着她安然睡了一夜。
冬雨浇湿了城市,早起时薄雾蒙蒙,凌阡毓一大早就离开了,她要去公司处理点事情,再回家。
自从上次一巴掌后,她就没跟凌阊啸联系过,假装在生气,放出个委屈的姿态。其实是因为去日本耽误了,她倒没什么记恨的,这一巴掌比起她想要查的事情,真是微不足道。
整整一天,她都心神不宁,右眼皮一直跳,等祁沐宛那边调查结果也很焦灼。今天不能回去太晚,凌阡毓惯例审核了一些文件后,准点下班了。
在踏入别墅区前,她收到了林桓的信息,是一份名单。他竟然做了一个势力分布图,家里18个人加上2个守园人分别属哪几房,标得一清二楚。
凌阡毓把车停了下来,对应守园人看去,果然是三房的人,而且忠于凌商雨。这么说,那天她跟柳思翊在墓园里拥抱被看到,甚至被拍下来了?
顺着这条线去想的话,那天自己在酒吧泼了那个张经理的酒,他又被贬职...是了,凌商雨在找自己的软肋,三房一定在想方设法找自己短板。
想把自己赶下来,哼...简直做梦。
每年家庭日,除了凌商北母亲李欣瑶,家里人都会到场。她像个世外人,长居寺院里,吃斋念佛,庇佑家族。
她贤良淑德,是名门之后,也是凌阊啸最喜欢的媳妇。作为长房长媳,她持家有道,相夫教子,虽然嫁入豪门,却一直与世无争,从没与人产生过口角,也没有树敌。
早年二房的事情沸沸扬扬,余心语受到欺凌,只有她在的时候会稍加维护,凌阊啸会给她几分面子,其他几房也不敢得罪李欣瑶,毕竟她在家里的地位无人能及。
可多数时候,李欣瑶都不在,凌商北成年后,她就搬到了寺院,带发修行,远离凡尘俗世。
但今天,凌阡毓刚进院门就看到了一个娴静端庄的身影,除了李欣瑶,没有别人了。
“大伯母?”她很久没见李欣瑶,惊讶之余也很开心。
李欣瑶正端着一本佛教书在看,听到凌阡毓声音,转头望着她欣然一笑:“小毓回来了。”
“好久没见您了,您还好吗?”
“不错,你呢?”
凌阡毓点点头:“也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欣瑶总会想起妈妈,她很温暖,总是慈眉善目地微笑着。
“您今天怎么会回来?”
“听说家里今天有贵客,小北求了我好几天,就来了。”李欣瑶说罢又拿起了书,她盯着凌阡毓望了片刻,笑了笑继续看书。
贵客?凌阡毓怎么不知道今天家里还要来贵客?跟凌商北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她心里奇怪,但还是平静地说:“先不打扰您。”
她了解李欣瑶,不喜欢跟人多说,寒暄就够了,无需深聊。
如果说凌家还有人看不透,就是李欣瑶了,她的世界几乎是停滞的,安静的。她沉浸的眸底永远没有波澜,哪怕当年面对丈夫的死,遇到二房的惨事,她都事不关己的样子,总觉得她好像看破红尘,看透一切,藏在心底。
“二小姐,老爷叫您,在露台。”林桓毕恭毕敬地说,凌阡毓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看到了凌阊啸的影子,她点点头,向李欣瑶半鞠躬后,才离开。
李欣瑶在她走后,微微抬眸,望着她的背影片刻,才低头翻书。
凌阊啸坐在躺椅,轻轻晃动着闭目眼神,他现在是半退休状态,接下来主要就是选董事长继承人和股权分配,所以一直在观望几房。
“爷爷。”凌阡毓上来后站在他旁边。
“打你一巴掌还气得不回来了?”
“没有,我去了一趟国外。”凌阡毓没什么表情,没人喜欢被打巴掌,凌阊啸应该明白她性子像他二儿子。
凌阊啸抬抬手,林桓端来一张凳子,让凌阡毓坐下。
“苏家这阵子很安分,对我们态度很好,甚至像巴结,看来你送的礼很贵重。”凌阊啸看破不说破,或许是凌阡毓找到了苏家什么把柄,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个孙女,真不是一般人,做了所有他不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