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商北看到里面条款脸色铁青,他将其递给凌阡毓阅览,不出所料,他们确实是狮子大开口,简直快成了敲诈。
“我跟两位再确认一下我们几项要求。”云舒捧着合同,眼神落在凌阡毓身上,两人对视片刻,迅速移开。
只一个眼神,凌阡毓就心领神会,这份合约条款内容,是云舒拟的,她早已知晓,甚至有份参与。
“一、由凌睿处理农民工章天铭后续问题,务必做到让他公开向我本人道歉,并且声称塌陷只是一场事故,因为没有谈拢赔偿才做出了极端行为。”
“二、明德塌陷工程的所有损失将由凌睿集团以三倍费用赔偿。”
“三、此后,凌睿旗下的网络电商平台所有模块须对明德所有业主半折优惠开放,服务器内添加明德业主楼栋号和身份号识别功能,为我们业主提供最好服务。”
云舒读完合同扔到桌上,隐隐含笑:“我没有起诉那个农民工,保释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只要结果好,不想用强硬手段处理此事,二小姐和大少爷觉得如何?”
“三倍赔偿,半折平台优惠...明德集团怕不是想让我们凌睿倾尽所有才能解决此事。”凌商北看着这纸赔偿合同都觉得肉疼,尽管没有牵扯自己管辖的业务,可是侵害到四房了啊,波及太广。
凌阡毓翻完合同,长舒一口气,假装很为难:“我能理解明德第三项是为了安抚其他业主以及挽回口碑和名誉,可你们提出的条件已经超出了管桩集团能够承受的范围,凌睿网络是独立子公司,跟管桩集团是不同领域。”
“二小姐和大少爷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们每一条列出来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签或不签你们自己决定。”云舒气定神闲地看了一眼手表,继续喝茶。
在这疲惫的夜晚,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咖啡和浓茶准备齐全,明德团队立下了军令状,今晚务必出一个结果。
“这个恐怕要请示董事长..”海芋提议,毕竟二人都不是管桩的人,只是代表凌阊啸前来而已,这么苛刻的条件,就算有尚方宝剑也不能先斩后奏。
“爷爷恐怕休息了。”凌商北面露为难。
“这电话必须得大哥你打,我们都不合适,触碰龙须的事,还是给你这个大男人。”凌阡毓开个玩笑打哈哈过去,其实她就要凌商北做今天这个出头人。
凌商北看着这合同也不敢轻易应允,只得暂时离开会议室,出去打了个电话请示。
五分钟后,他丧着脸回来了。凌阡毓知道他又挨骂了,凌商北接二连三被老头子埋汰,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一定没有鞭子痛呢,凌家人受几句责骂算什么呢?凌阡毓不露声色,开始让自己置身事外。
“怎么样?大少爷应该请示过凌董事长了吧?”云舒掐准时间问,这场逼迫性的谈判也是一场心理战,双方再熬下去,谁会先坐不住?
她就是要逼定他们,吃定他们,也料想这个在能力范围内的要求凌阊啸会答应。这点她和凌阡毓共同剖析过,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都在凌阡毓的算计中。
云舒是她最关键最核心最有力的合作武器,助她给了凌氏狠狠一巴掌,大快人心。
“为表我方诚意,这个合同我们签!”凌商北咬咬牙,拿着笔,在合同乙方代表人处签下了名字。
看着他落笔,凌阡毓唇角闪过一丝笑意。
这下,凌商北一个人将三房和四房都得罪了...他们只会觉得凌商北谈判无能,任其宰割,甚至会怀疑是他诱导性开出了这些条件让明德钻了空子。
总之,三房四房不可能单纯觉得这种苛刻的赔偿会是明德自己想出来的,分明是想借机对付自家人。
这一石三鸟打得可真爽呢,接下来要看戏一阵子了,顺便推进她自己接管桩的计划。
所有人长舒一口气,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云舒满意地点头,总算告一段落,剩下的路得靠凌阡毓自己走了,她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她也获得了想要的,谁都不亏。
两小时的会议就像打仗,如果说用金额来统计这份赔偿合同的话,粗略估算将会导致凌睿管桩集团直接损失五个亿。
可四房管辖的凌天网络那边面对十几万的明德业主,那些半折优惠几乎比成本价还要低,都是损失...
凌阡毓成功地成了“配角”,在会议上她力挺凌睿集团,也尽到了自己业务,她必须做足戏,因为海芋全程都在录音,这份录音最后要上交给凌阊啸。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何时发言,何时沉默好。每句话说什么,说到什么程度都必须拿捏准确,这次打蛇正好打到七寸,精准无误。
只是这件事的第一条,还需凌阡毓出面处理,安抚那个意图伤人的农民工。既然凌商北承担了二三两条,那么她象征性地解决一下这种小事,也是顺理成章。
当晚,凌阡毓让云舒传一份那个农民工资料给自己,她知道云舒一定有。她辗转反侧想着第二天就去解决掉这件事,早点回A市。
可她心里还记挂着另外一件事,就是柳思翊的失联。
她第一次通过电话联系不到这个人。她本来以为是凌商北大惊小怪,可真正听见电话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句话时,她也陷入了同样的担忧中。
她一直告诉自己,柳思翊是成年人了,身手又那么好,不可能有事的。或许她想一个人静静?或者她转移酒店去别的地方了,可是没有她的退房记录。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失联过...
次日凌商北和海芋先飞回宣安去处理合同汇报情况,凌阡毓做了一些安排,直到傍晚才准备处理农民工的事。
这次来A市,她没有带助理,从云舒那得来地址后,便只身前往农民工住所去找人。
那是工程附近的一所工地屋,是在荒无人烟的空草地上临时搭建的房子,章天铭就住在里面某一间。
快到下班时间,有些工友还没回来,这里安静得可怕,黄昏在十几栋工地屋间穿梭,阴柔无力,四周寒风阵阵,让人脊背发凉。
凌阡毓找了一圈没有结果,随后有些工人陆陆续续回来,他们都用奇异的目光打量凌阡毓。
她本就衣着光鲜,又是那种很出挑的美女,在这里很容易吸引人的眼球。这些做粗活的男人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些凝望自己的目光里,有渴望、有花痴、有质朴、有真诚,他们都是善良的基层劳动人民,值得尊重。
凌阡毓很有礼貌地问了一个年轻工人:“请问你知道章天铭住哪里吗?”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他指着后面那栋,“二楼第二间。”
凌阡毓笑着说:“谢谢。”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带两个人,在这群男人堆里,总显得自己有点突兀不和谐。
她倒没有担心过自己安危,也没想过她要面对的是一个曾经试图谋害云舒的凶手。她相信这些人性本纯良,只是失去亲人的悲痛让他暂时丧失了理智。
人在极端情绪下做出极端行为一点不奇怪,发泄出来未必不是好事,只要没有造成巨大危害,这股劲就算过去了,随后就是小波浪,掀不起什么波澜。
这是姨妈余心欢教自己的,凌阡毓一直记得。
她不忧心自己,有人会担心,有人总在默默关注她,守护她。
凌阡毓来的路上就感觉有人跟着自己,走到章天铭宿舍下边,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她停下脚步,猛然回头,柳思翊那张惊艳的脸映入眼帘。凌阡毓惊讶不已,又一次,她神奇地出现在背后,明明失联了好几天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
柳思翊一身休闲装,扎着马尾,眉宇间气韵幽冷,自带一股英姿飒爽,她望着凌阡毓,缓缓说道:“你不该一个人来这。”
第30章 计高一筹
凌阡毓见到柳思翊的那一刻,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没有她消息的这几天,她做什么事都会分心,明明在全神贯注思考工作,可思绪不经意就飞走了。
跟着自己说过很多次没事, 说完依然会担心。
其实, 她连凌商北都不如。
“你这几天跑哪去了?”她本应该脱口而出这句话,到嘴边却变了。
牵挂说出来总觉得矫情,关心挂在嘴边也显得刻意。
凌阡毓只是淡淡一笑:“红姐,又来护花了?”
“不收费的, 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就算要来谈判也应该先做好防备工作。”柳思翊站在她身边, 望着有些简陋的民工宿舍,观察四周环境。
“我有把握。”凌阡毓自信满满,她做足了准备,有底牌有杀手锏, 凭她对人性的洞察, 她相信章天铭会妥协。
柳思翊挑眉:“你是有把握打过他, 还是有把握能够从险境中逃出。”
“夸张...”凌阡毓轻瞪她。
“你就当我是空气,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好,我不会扰你。”对柳思翊来说, 凌阡毓的安全大过世间的一切, 他不伤她就好, 他若伤及凌阡毓, 柳思翊一定会当场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