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职业素养让她知道克制和自律的重要,对海芋忽起的冲动,让她觉得不正常,也不应该。
一次就好,就这一次吧。
第一次带人回家,第一次跟人说起自己家事,第一次在人前卸下外衣,第一次渴求拥抱。
人生还有很多第一次,她把所有曾经认为的不可能,都给了海芋。
或许是这所有的第一次累加一起,最后变成最后一次。
她不敢,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伤口还没恢复,她忍着疼痛脱下衣服,只能缓慢地轻擦手能碰到的地方。她整个人都很恍惚,怀抱里的余温好像还在,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味,一旦陷入回味,就再也不想出来。
这种感觉实在很可怕,好像会上瘾似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等到重新换好衣服出去时,海芋已经走了。
家里变得一尘不染,整洁得让她陌生。
所有凌乱的地方都已收拾整洁,书籍被规整到了书架,部分她平时经常看的摆放在了飘窗。
本来扔在床上的被单被换上了,之前收回来的干净衣服也被分类折叠在衣柜。那些落灰的地方都已擦洗干净,从玄关鞋架到阳台盆栽,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卧室,辛然很难想象,海芋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让家里焕然一新的。
可是,纵然家里井井有条甚至有些温馨,没有她在,辛然还是觉得空寂。
走到桌边,手机里有条未读信息,是海芋走前发的。
“过期的罐头酸奶和泡面我带走扔了,茶壶里有新烧的热水,杯子里是刚倒的可以喝,以后不要直接从冰箱里拿冰水喝。”
简短几句话,叫辛然心里泛起了酸涩的暖意。
她放下手机冲到阳台,马路那闪着灯的车是海芋吗?她不确定,只是一直望着那里,舍不得收回视线。
Rose的麻烦没有连续上演,太平了几天。辛然每天都会去那里待一会,有时在监控室里一起帮着看看,偶尔也会在四周转悠,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坐在角落,对着那张墙画发呆。
柳思翊和凌阡毓的爱情让她羡慕,那种惺惺相惜,彼此就是全世界的感觉让她心里触动。
这幅画,饱含了多少深情呢?
这几天,她一直期待着海芋出现,可事实并没有如愿。海芋的生活很规律,几乎两点一线,没有事情不会过来。
辛然觉得期待无望,只好投身到寻找Rose闹事者身上。
第五天,张小肆又被找麻烦了,两桌起冲突的醉酒者,在他拉扯下用酒瓶砸伤了他。辛然从监控回放里看了一遍事情经过,觉得动手之人十分可疑。
因为是无心之失,便没有太多计较,张小肆想息事宁人,就让两人赔了点钱道歉就走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那两人刚走,辛然就和两名保安潜在门口附近等待。约莫半小时,有两名带着棒球帽,骑着电摩的人在Rose门口转悠了两圈,好像在勘察什么,每次减速开走,过了一会又会回来。
辛然觉得这两人可能会有所行动,她让保安加强防护意识,做好随时逮人的准备。
与此同时,配送水果的小面包车也到了。
“哎,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红姐呢?”送水果的正是柳思含,她每天放学租一辆面包车,按照柳思翊给的订单来送货,可前几天来都没有遇见她想见的红姐,今天不知运气如何?
好巧不巧,因为张小肆被打,柳思翊赶了回来,与她恰好遇见。
“这几日都是你送的货?”柳思翊看了一眼时间,虽然是放学时间,但高中部应该有晚自习才对。
“红姐!终于见到你,今天占了塔罗牌说有好运,果然!”柳思含见到她十分激动,光被柳思翊光顾生意这项,够她在网上嘚瑟很久了,她心里盘算着要个合照,让那些爱慕红姐的人羡慕嫉妒恨!
柳思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冷眸中透着一丝威严,柳思含缩了缩脖子,只觉得红姐跟传说中的一模一样,高冷高贵且令人望而生畏,要想去接近,攀个亲密关系,可太难了。
“东西卸下来搬到仓库吧。”
“哦...”柳思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还是个孩子,红姐不能温柔点嘛?
她不敢多说,规规矩矩地去车里搬水果,所有的事都是亲力亲为,司机只负责开过来,不负责搬运。
柳思翊望着她无奈地摇头,对身边人说:“于莽,你去帮她。”
“是~”
就在柳思含把一箱橙子搬出来时,骑摩托的人再次出现,他们手里晃荡着两个玻璃瓶,甩手就向Rose门口砸去。
“砰~”瓶子炸裂时,液体迸射出来,沾到了柳思含身上,她惊叫一声,只觉得手臂像火烧一样,一小块皮肉被腐蚀得溃烂。
“硫酸...”柳思翊惊愕,那两人并没有就此罢手,又甩出两瓶。瓶子离柳思含很近,千钧一发之际,柳思翊不知哪来的力量,小跑冲过去,一把拉过她,揽进自己怀里。
幸好于莽反应及时,直接脱下外套扔了过去,挡在柳思翊身旁,沾出来的硫酸烧坏了衣服,没能伤到她。
那两人见状,加大马力准备逃,两名保安手持棒球棍直接砸了过来,骑车人不慎被碰倒,其中一人将保安一拳打倒在地,另一人则迅速发动车子准备走人。
辛然见状一把揪住摩托车的车头,可她之前受伤面积太大,只要稍微用力就会扯开好不容易结痂的地方。
疼痛让她失去了力量,那男人油门一踩,辛然身体重重地后仰。就在她踉跄几步险些倒下时,被人扶住了。
她转身望去,是冷意逼人的凌阡毓,那霜冷长河的眼神,仿佛能化成一道道无形的利剑,将人穿心。
这个眼神,似曾相识,在柳思翊被绑架时,辛然见过。
在凌阡毓身后,除了保镖于杰还有一个人,是她朝思暮想的海芋。海芋与她对视了片刻,只是点点头就移开了目光。
“抓人...”凌阡毓话音未落,于杰就飞冲向前,连人带车直接翻倒在了地上,另一人拔腿想逃,被于莽截住,两人过了几招,他最终败下阵来。
于杰于莽两兄弟不约而同地押着人,直接去了仓库,等候凌阡毓来发落。
这一切发生得始料未及,柳思含看呆了,差点忘记了手臂受伤的事,仿佛身处一场动作电影里,抬头时,高于自己半头的柳思翊依然护在前面。
“红姐,您没事吧...”她愣愣地问道,刚刚那个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硫酸,不知道是仇家寻仇还是得罪了人,太危险了。
柳思翊微微转头,眼神落在她手臂上,“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吧,就这么一点点,平时被油锅炸着也差不多是这样,真没事。”
柳思翊看那伤口,幸好只是零星的点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记得擦点药,不舒服就去医院,医药费我报,东西我让人搬,款子稍后转给你们,现在先回去。”她语气依然冷冷淡淡。
“可是。”
“下次我让人去取货,不用你来送。”
“可是。”
柳思翊转头走近她,眼神冷得可怕,柳思含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柳思翊却拉住她的手,态度转而温和起来,“我再说一遍,配送我会解决,上好你的学,保护好自己,照顾好你们家那位才是你应该做的,现在就给我回去,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我...好...”柳思含哆哆嗦嗦地答应,其实不是害怕,只是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在被保护,又好像在被关心。
红姐明明在“凶”自己,可她却莫名地喜欢这种被训斥的感觉,甚至对柳思翊有种天生的亲切感。她也看出来Rose被人找麻烦了,并且是不小的事情,她不适合再在这里,听话就对了。
“你小心啊...”
柳思翊点头,转而向凌阡毓走去,笑上眉梢,语气变得轻柔:“凌董事长怎么会来这里?”
“办公室椅子长锥子了,有人都踩你头上,我能不来?”凌阡毓难以遮掩怒火,连调情都没有心情,径自向后院仓库走去。
柳思翊歪头看了一眼海芋和辛然。
“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两人异口同声,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柳思翊饶有笑意地望着她们,“不用解释,我知道是谁。”
这种事她自己不会说,但于莽本就是凌阡毓派来的人,又怎么敢不把这些事汇报回去。
仓库在酒吧后院,是置放酒水和食品以及其他杂物的地方。里面有两间房,其中一间做成了冷藏室,外面空间够大,处置人绰绰有余。
泼硫酸的两人被捆在了铁制的置物架旁边,于杰于莽两人随身带匕首、电棍以及伸缩棍,以便不时之需。
这两兄弟下手向来狠辣,唯凌阡毓的命令是从,这种开出高薪又讲情义的金主,他们只要顺从就对了,哪怕是祸事,也相信凌阡毓有能力保下自己,所以做事从不手软。
那两人昂首挺胸,用视死如归似的眼神望着凌阡毓,毫无畏惧之意。
凌阡毓扫了二人一眼,冷笑:“这种眼神我很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