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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松脚啊!”
一声大喊让宁峥猛地一个激灵,他收回腿,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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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蛇抽搐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他努力瞪着他的小眼睛看向宁峥,试图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生气了,自己不开心了,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自己才会原谅他!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勇气,竟然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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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沧墨等兽大惊失色,刚准备冲上前,却见一抹白色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飞跃而起,赶在小绿蛇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狼族强兽们勉强松了口气。
伤害已经造成了,他们也只能尽量不让情况更加恶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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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蛇盘着身子窝在慕泽辰手里,委委屈屈的黄豆眼里满是亮晶晶的泪水,身上流着血的伤口好像裂得更开了,他好疼,从来就没有这么疼过,如果喜欢雌兽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就要这么疼的话……那,那他再也不要喜欢雌兽了!
他蹭了蹭慕泽辰的手腕,后者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充满生命力的气息让他感觉非常舒服,刚刚还疼痛不已的伤口也似乎没那么痛了。
小绿蛇甩掉眼泪,大起大落之后安安静静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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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泽辰看着手里这条小东西,低下头讽刺地笑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条小绿蛇,就是宁峥最后设计让白柯误伤的那只蛇族幼崽,只是那时候,宁峥自己是没有真正动手的,小绿蛇也因为白柯及时反应过来,并没有现在这样伤得那么重。
沧墨这时候,也不像刚才那样觉得雌兽任性一些也无所谓了,他心里有点莫名的不适感,觉得宁峥再生气也不应该拿幼崽出气。
他是不知道幼崽有多珍贵吗?
他做事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连幼崽都不顾了吗?
这样的雌兽,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喜欢?
所以最开始吸引自己的,究竟是他身上的哪一点?
当时自己不过是因为不忍心一只雌兽在林间挣扎,才把他救回部落,但后来是怎么发展到想要追求他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无心栽培,也会慢慢地成长,最终撬出二者之间无法愈合的裂痕。
宁峥看着在慕泽辰手里睡着了的小绿蛇,窘迫地收回了脚。
冷静下来以后,他也意识到不妥了,但是刚才,他因为气愤那些强兽硬要把他和雌兽相提并论,又被毒蛇突然吓到,做出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
感觉到突然沉寂下来的氛围,宁峥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他们的脸色。
那个致力于跟他死犟的狐族强兽,还落井下石地骂他:“心肠歹毒。”
“我……”
宁峥试图辩解,却发现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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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恐怖威压铺天盖地地涌现。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凄厉的哀嚎:“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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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声的是其中一个较为纤弱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到了慕泽辰手中血肉模糊的那条小绿蛇,心痛得几乎昏厥。
那是他从小不愿让他受半点儿苦的孩子啊,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他的孩子,他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不小心磕着碰着都能让他难过半天,但现在,却掉了那么多幼嫩的鳞片,伤痕累累,只能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
——不,等等,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
只是在那雌兽眼里,他的孩子就是吃了天大的苦,受了天大的罪……
他旁边更为强壮的男人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对伤害他孩子、惹他伴侣伤心的罪魁祸首怒目而视——
慕泽辰:“……???”
慕泽辰简直莫名其妙,这三个家伙都看着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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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一对伴侣,另一个更为阴狠的男人是蛇族部落的族长,在蛇族,每一个族众都有资格挑战族长,赢的成为新一任族长,输的……直到丧命才会被判定为败者。
男人那对墨绿色的竖瞳透出一丝不祥的气息,直看得众兽眉头紧皱。
“把他交出来,我们不伤及无辜。”他看着慕泽辰说道。
“可是……”沧墨张了张嘴,突然间意识到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但……
他回过头,其他几个狼族强兽也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们能怎么说?说其实伤了幼崽的是那里那只雌兽,这只狐族反而是救了幼崽的恩人?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单说出了事故把雌兽推出去保全自己就已经让他们耻为强兽了。但是,就这么沉默下去,让好心好意赶来帮忙、前不久还救他们于长牙兽口的慕泽辰被他们误会、带走、甚至最终可能被折磨致死?
——良心难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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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他身形一晃,几乎没有兽能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就已经到了沧墨身边。
他化作一条巨蟒,布满锋利鳞片的粗壮蛇尾狠狠一抽,沧墨只来得及交叠双臂挡在身前,就被整个儿扇飞了出去,足足凌空飞了五六米,撞在后面一棵巨木的树干上才停下,在场众兽都能听见清脆的“咔擦”声——就是不知道是沧墨的骨头断了,还是树断了。
“再说一遍,把他交出来。”男人漫不经心地变回人形,只是语气和态度极其的不友好,“否则,就全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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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墨的战力众兽心里都有个数,哪怕之前受了伤,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但是那个男人做到了,还如此的轻而易举,可见他的力量比他们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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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族强兽们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压力,他们竟是完全不知道,蛇族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家伙!
他们下意识摆出作战姿势,硬着头皮迎上男人嘲讽的目光。
他看他们,就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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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峥早就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死亡和生不如死的可能之下,他根本不敢将真相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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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树下的沧墨吐了口血,胸口剧痛无比。
他的双目渐渐模糊,只隐隐看到那个人走上前,将狼族强兽们护在身后,然后就听见一个让他在将来永远也无法释怀的声音缓缓响起:“放他们走,与他们无关,你也说了,不伤及无辜。”
☆、039.04.07
慕泽辰被蛇族带走之后,其他兽预想中的惨象完全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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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叫什么?”慕泽辰毫无形象地趴在男人的背上,双腿夹着对方的腰,左手勾着他的脖子,右手拨弄他的头发——完全没有作为一个“犯人”该有的自觉。
男人也不恼,只是托着他的屁股往上掂了掂防止他滑下去,“索烈。”
幸亏这时他们早已经离开狼族强兽们很远了,不然要是让他们听到刚才那个煞神以这么宠溺的态度、温和的语气对待慕泽辰,估计下巴都得掉一地。
“哦,我叫白柯。”慕泽辰终于放过了他的头发,然后转过头看向抱着小绿蛇跟在后面的两兽。
刚才他俩明明表现得十分生气,现在却那么平静,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不过他还没说话,那只强兽似乎就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抢答道:“我孩子的伤口上有当时那只雌兽的气味,所以我知道这些应该是他造成的。而且看到这小家伙在你手上睡得那么安稳,我就更加确定不是你做的了。”
他身边的雌兽脸色依然苍白,语气却十分轻松:“这孩子,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我之前是想给他一点儿教训,只是真看到他受伤,我却又不忍心了……而我们这次出来,也主要就是陪陪族长,因为族长说了这次是来找伴侣的,我们都怕族长这暴脾气……嗯,未来族嫂受不了呢。但是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他慈爱地摸了摸似有转醒迹象的小绿蛇,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脑袋让他继续睡,再看看一见如故直接抱成一团的两兽,不禁露出了月老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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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泽辰:“……”
这、这俩戏精!
当时表现得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转头告诉他,他们只是配合演一下戏!
还有,族嫂是什么鬼称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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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这家伙全程只盯着自己看,亏狼族那些脑子一根筋的强兽们还以为他是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来保全他们……
慕泽辰脸涨得红红的,完全没发现自己对“伴侣”这个词丝毫没有排斥感,甚至反而有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
他泄愤似的戳了戳眼前结实的背脊,只换来对方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能不笑吗,能让最初那个冷冷清清仿佛什么都放不到心里去的人对他做出这样小孩子脾气般的动作,就证明了,他在他心底是特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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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如最初时的懵懵懂懂,对于上辈子当了几十年灵魂的慕泽辰来说,他对灵魂的敏感度提高了不少。
又或许是陪伴的时间久了,他对那个人的一丝一毫都了然于心——至少,当索烈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顾瑾安。